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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神仙眷侶

  • 不嫁教書匠
  • 姝娟
  • 3161字
  • 2021-04-10 06:53:42

大家好像都知道了工資在十一前不能來的消息了。

沒人再熱烈的議論。

都按部就班地上課下課。

沒有人把心情帶到課堂上。對學生,對講課,沒有有半點敷衍。

沒有!

這些各種心態的鄉鎮教師,默默地在校園里耕耘播種。

時近九月中旬了。

一天,七八節全體大掃除。

整個操場沸沸揚揚。

一個人來到紅梅身邊。

她二十多歲,個頭不高,臉不大,但腮部很寬,這樣顯得面容很剛硬,她的眼睛爍爍有神。

她拍拍紅梅肩膀,紅梅一回頭,笑了。

說:“小飛”!

小飛就是這學期調入的小兩口中的那個媳婦兒。

小飛性格開朗,與同齡人很快熟悉了。

她像老朋友似的對紅梅說:“在這坐著干嘛?趁著大掃除去我家呀?我給你好吃的”。

紅梅看著她笑了說:“什么好吃的”?

小飛說:”滿園子好吃的,不夠你吃?”。

班主任們都領著掃除,孩子媽們偷著溜回家了。

組里冷冷清清。紅梅:“走吧!正好到你家看看”。

她隨著小飛走出校門,沿著學校大墻往南走,又順著另一面大墻往東走,那是去組長家方向。

春天開運動會在組長老師家吃飯時她去過一次。

她們路過了組長家門前向著往南一條小道走去。

紅梅想起來了,就是在這條小道上,布萊克站在樹下賊頭賊腦看她,被花枝遮擋,他以為隱蔽,沒想到被突然發現,他嚇破膽的慫樣。

她倆在杏花樹下尬聊,似乎就在幾天前啊?

一晃過去小半年了。

沒想到舊地重游了。

小飛哪知她的心事。一邊走一邊介紹說:“我們年初就決定調來,開春就在這買了房子。

暑假就搬過來了,開學就上班了。

我們家都快到邊緣了,大道南邊就是苞米地,邊上的房子便宜嘛”。

她們差不多又走了十多分鐘,一扇籬笆門出現在眼前。

小飛推門而進。

說著:“我家到啦”。

紅梅打量著院落。

有點像大姐家的院子,好大的一片菜園掩映下露出一座兩間土屋。

土屋墻壁抹著均勻的麥草黃泥,窗戶和門刷成湛藍色。

從她們腳下開始一條磚頭鋪砌的小道像條帶子通向房屋。

小道兩側種滿了花草,有一側搖曳著“掃帚梅”,她最喜歡的一種街邊花卉。

另一側是別人家籬笆,沿著籬笆根一排簡單的小花兒,紅的,紫的,白的,粉的,隨風搖曳著。

秋天,這些大眾花卉開的爭分奪秒,如火如荼。

她們來到窗前,窗下的地面全部鋪著磚頭。

紅梅由衷地贊美:“這是誰鋪的?這么有心?拳頭大的磚頭也拼湊得嚴絲合縫的。

又平又順眼,我竟然覺得比整塊磚都有趣”。

小飛用腳踢了踢地面,好像見證它是否結實,說:“我家大恒鋪的,四處撿磚頭用編織袋往家背,那甬路也是他鋪的。

我們花五百塊錢買下的這個小房。

破破爛爛的可沒像現在這么溫馨。

當時房主搬走好幾年了,這房子就空著。

房頂漏雨,炕也塌了。我和大恒有空就來拾掇,一把泥一塊坯地拾掇出來的。

春天緊搶著把菜園種上了。

暑假的時候就搬進來了,邊住邊收拾,現在看著像個家了。

紅梅:“就你們倆收拾”?

小飛下巴一揚:“是?。【臀覀儌z,我家大恒是主力,我也不孬,當助手”。

小飛提她家大恒時滿眼柔情。她家大恒與她性格相反,罕言訥語,胖墩墩的,一看就是心里有數的人。

“哎呀,忘了,走,到園里去”。

小飛挽著紅梅的手推開了菜園籬笆門。

“你們倆能吃完這些菜嗎?”

“吃不完曬干菜;那些白菜土豆儲存起來。還怕吃不了?”

“你們這小日子真紅火”。

小飛拎把菜刀走向一壟搖曳的甜桿兒,彎下腰手起刀落,砍下來幾根,嘩啦啦拿著走回來。

她把甜桿兒往地上一扔,蹲下身又是手起刀落,在“節骨眼兒”處準確地砍斷,一根甜桿兒變成了一節節。

她挑選中部幾節,遞給紅梅。

兩人面對面吃起了甜桿兒。

紅梅咀嚼幾口后說:“這么甜??!”

然后補充說:“水分充盈,渣子少,甜味純正,哈哈,我的廣告詞怎么樣?”

小飛一邊吐著渣子一邊說:“我看你和我老同學有一拼,你們都是出口成章之人”。

紅梅沒在意,小飛繼續說:“我說的是師范同學。

他叫林森,在臥龍分?!?。

原來世界就是這樣絲絲縷縷聯系起來的啊!

小飛:“你不認識他嗎?”

紅梅慢條斯理地咀嚼完,說:“認識”!

心里說:“太認識了”。

小飛:“我的老同學特別聰明,還好學,學啥會啥。

師范的各種課程他學的輕松愉快。

不會唱歌學唱歌,不會繪畫學繪畫,后來這兩樣都可精了!

不學習時就是出去打籃球了。他身體素質特別好。

他這個人最大的障礙就是靦腆,陌生場合看著挺內向,熟悉了后挺健談的,知識面廣啊!

但這樣的男生引不起女生注意。

女生都喜歡那些會哄人的男生。

結婚前吧,女生希望男生像龍一樣野性;結婚后希望男生像熊一樣聽話。

這不矛盾嗎?前后矛盾的日子過好才怪,哼”。

她繼續介紹她的老同學:“師范畢業時有一個保送上大學名額,按照成績非他莫屬,但是他沒錢,也沒那個鬼心眼。

后來就是我班一個差他十萬八千里的小子保送上去了。

大家心明鏡兒似的,那家伙用上錢了”。

紅梅終于補齊了布萊克師范那段時光。

她敏感地覺察到小飛為什么領她吃甜桿兒來了。

她沒有說什么,專心致志吃甜桿兒。

午后的風有些涼,小飛說:“進屋來坐一會兒,看看我們的香居,哈哈”。

她們最先進入的是廚房,典型的東北農村房屋格局。

她家廚房那叫一個干凈。

棚頂訂著塑料布,防止落土,塑料布緊緊貼在房頂,繃得光潔整齊,四邊用木板卷壓后訂在墻面與棚頂的交匯縫里。

進門右手邊一排小柜子,小飛走過去打開柜門,原來每個柜門對應一個隔斷空間,每個空間都有用處,用來放碗筷的,用來放米面的,用來放油鹽醬醋瓶的。

關上柜門,外面柜面擦拭得一塵不染。

小飛敲敲櫥柜門,自豪地說:“我家大恒鼓搗做的,怎么樣?多結實”!

廚房左手邊是灶臺,鍋蓋錚亮。

紅梅想起她家的鍋蓋,覺得太不好意思了。

從廚房的另一個門就進了臥室。

小屋不大,乍一看家徒四壁的感覺。

再細看又覺得很溫馨。

北墻整面一個組合柜子,當下流行的家具。

這是屋里唯一亮點。

組合柜嘛,是幾組功能組合一起的。

兩邊的高柜子分別是衣柜和收納的。

中間凹進去的地方,按原理放彩電,但她們堆滿了整齊的書籍。

書籍前立個小巧的花瓶,小飛拿起花瓶介紹說:“我們師范三年級時在舊貨攤溜達,我一眼就相中了這個花瓶,你猜多少錢買的”?

紅梅想起她在書店花兩毛錢買過本小說,就估算說:“兩毛?”?

小飛哈哈大笑說:“這么多人沒猜準,你的猜測最靠譜,一毛五買的,錢是大恒花的。

我可喜歡了,當時就擺在宿舍床頭了。

畢業就帶回了家,結婚又帶這里來了,這算我的陪嫁”。

紅梅:“人家大恒買的,不是陪嫁”。

小飛:“那就是彩禮了?一毛五把我娶了”?

兩人哈哈大笑。

紅梅繼續打量,西墻上貼了四幅長條畫,分別是“梅,蘭,竹,菊”。

小飛站在下面像是講解員似的介紹:“這是我家大恒畫的,花中四君子”。

她從來都是“我家大恒”,把大恒變成了她家的,帶著驕傲和自豪。

然后就是小炕了,鋪著普普通通的高粱篾席子,經常擦拭,變成了淡褐色,看著暖暖的。

炕里靠窗擺放兩摞被子,疊成了方塊,就像兩床軍被般有棱有角,各蓋著一塊白色布單,布單洗得很薄了,但潔白通透,每個布單上一行傾斜紅色印字:“九臺師范”。

小飛說:“我們把各自上學的被子搬來,往一起一靠就結婚了,我自帶行李,這是嫁妝了吧”。

她榮耀地說。

窗戶上掛著花布簾子,花簾一拉就掩藏起兩個人的秘密。

從窗里往外看,碧綠的菜園種得層層疊疊。

小飛看著她的小家說:“大恒家五個兒子,他是老四,你說我和他結婚能給我們啥?

啥也沒有。

剛結婚時我們在原單位租房,每月20塊房租。

直到調這里來,買了這個小房。

花光了所有積蓄。

好在我們現在沒孩子,等緩一緩我們再要小孩,

我就相中大恒這個人了。只要和他在一起,我飲水也飽。

更何況大恒不能讓我只喝水呀!

我們倆都上班,掙錢不多,起碼在掙錢啊!手頭緊就緊點唄”。

她說這些時眼里的光芒充滿了同甘共苦的快樂。

她換了一種口吻說:“我和你說紅梅,咱校有的人找鐵路的,找糧庫的。

我覺得她們就是鼠目寸光。

我才不羨慕呢!我才不找他們呢!

那些人書沒讀幾天,差不多就是文盲,和他們有什么共同語言?

為了那點蠅頭小利就把自己終身托付給他們?

我才不自輕自賤呢”。

說完意味深長的瞥了紅梅一眼。

紅梅:“你和大恒,就是一對神仙眷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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