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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艱險的押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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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里建房后是負債累累,但為了工作能順利開展,1994年春節一過,于所長就下狠心花了五千元從鎮里富甲一方的王老板那里買了他那輛殘破不堪廢置不用的軍綠色地方牌吉普車。

6月份我們所偵破了多起盜牛案,家在文峰縣江南鄉深谷村的銷贓嫌疑人鐘含明批捕在逃,成了我們的一塊心病。幾次與當地的江南派出所聯系,他們都說已經布控了,可縣檢察院等不得,催著要我們盡快抓捕,于所長便要我和老肖去一趟江南鄉。所里的爛吉普于所長要用,我和老肖只好帶著失主坐班車先到文峰縣城,再由縣城轉車經兩個多小時的顛簸來到江南鄉。與江南派出所的孫所長商量后我們決定晚上出發進村抓捕。

深谷村離江南派出所有二十多里山路,不通車,晚上走山路肯定不安全。好就好在還有一條水路可以走。備好機帆船后,晚上九點江南派出所兩個兄弟帶著我們出發了。我坐在船頭欣賞著這難得的深山夜景,只見兩岸高山黑黝黝的,奇形怪狀,充滿神秘感,令人浮想聯翩;迎面吹來陣陣山野的芳香,沁人心脾,消除了這盛夏的酷熱和白天的車馬勞頓;船的馬達聲噠噠作響,一些被驚醒了美夢的飛禽走獸發出一陣陣凄厲的叫聲。我們邊行邊聊,一個多小時后船靠岸了。又走了約一公里,眼前出現了幾戶背山臨水的人家。山中的百姓大多是這樣分散居住著。

按照門牌我們找到了鐘含明家,將躲在谷倉里的鐘含明抓獲。失主往牛欄一看,他那被盜的黃牛正在睡大覺。鐘含明的父母妻子默默地看著我們,眼淚掛在他們黑瘦的臉上。可憐的山民,為了省幾個錢,買頭便宜點的牛,卻要經受牢獄之災和同親人分離的痛苦。

連夜返回江南派出所,做完筆錄,睡了四個多小時就天亮了。補完兩個旁證材料后已是十點多,我們謝過孫所長吃中飯的邀請決定回東琴。時值夏天,烈日一早就大放光芒。考慮到牛不便坐車,加上失主說他知道回東琴的一條小山路,我們還是決定硬著頭皮步行翻越二十里山路回去。

我和老肖押著鐘含明在前面走,失主牽著牛緊緊跟隨。山路不算陡,加上還有樹蔭,一個多小時我們已走了一半的路程。雖然辛苦,但一路觀賞山間風景,倒也增加了不少樂趣。好景不長,不久就進入了松溪鄉地界,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片連綿的石頭山,在太陽的照耀下白晃晃的,刺得眼睛都睜不開。老肖罵了一句:“這老天,要曬爆頭!”烈日當空,不加快步伐確實不行,黃牛被失主抽打得走路“嘚嘚”作響。地面升起滾滾熱浪,我們四人加上一頭牛,豈不就是行走在火焰山的唐僧師徒和白龍馬。

汗珠像雨滴順著臉頰滾滾而下。老肖出外慣了,帶了一條毛巾,可是周圍沒有水,他只好將干毛巾扎在頭上。我笑道:“師傅,你看起來就像個陜北農民。”他苦笑一聲也不說話,仍舊拼命往前趕,將我們甩出五六十米。鐘含明個子小,大概怕坐牢,全身軟不拉嘰邁不開步子,我不得不在后面沒停地催促他。大家的衣服是濕了又干,干了又濕。

一個多小時后我們走到了松溪鄉團裕村,就近找了一戶人家,主人從井里打上水,我們幾個像抽水機似的咕嚕咕嚕喝了一氣。老太太看我們干成這樣子,慈愛地說:“你們公安人員也真是辛苦,這么熱的天氣就是我們種田人都不會出去的。”老肖擦了擦臉上的水,說:“是呀,我們這警察比農民好不到哪里去。”

待要鐘含明也洗洗臉時,這家伙卻躺在竹椅上起不來,臉色煞白。我們都嚇了一跳,老肖說他肯定是中暑了。我倆將他抬到通風處,半個小時后他才醒過來。沒辦法,我只好去村委會打電話到所里,叫于所長安排聘用司機小王開車來接我們回去。回到所里想想還真是后怕,也不知道當時一路上大家是如何挺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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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王老板那里買來的老吉普雖然一時解決了坐公交、借車輛的問題,但大修三六九小修天天有,開窗吃灰、關窗悶熱的狀況也確實很煩人。有時這鐵疙瘩在路上壞了,修又修不好、推又推不動或者陷在坑里如老牛般喘粗氣爬不上來時大家就罵娘,恨不得一扔了事。

為了所里的一房一車于所長的頭發掉了不少。1994年年底,所里總算買回了一輛新的富奇牌吉普車。全所民警圍著它摸來摸去,個個樂呵呵,于所長更是當寶似的,只允許司機小王開。

年底是盜竊案件的高發期,尤其讓人揪心的是耕牛被盜,農民的半個家都在它身上。

買車回來半個月后的一天,文水鄉魏家村的魏老六哭哭啼啼地跑來所里報案:他家的一頭大牯牛被人偷走了。現場勘查發現,偷牛賊開了車子來,將牛牽到高坡處再將牛趕進車斗里。我們對周圍村莊的所有車輛進行調查和車輪花紋比對后,發現鄰村羅柯集有重大作案嫌疑。然而,羅柯集連人帶車都沒有蹤影。

臨近中午時文峰縣的江南派出所打來電話,說他們抓到一個偷牛嫌疑人,聽口音是我們這里的。這家伙開了一輛農用車到市場上來賣牛,所賣價格低于市價,被警惕性高的群眾舉報抓獲。我們問明年齡、車牌等情況,確定是羅柯集無疑,于所長叫小王開著我們的新車帶著我往江南鄉出發。去江南鄉要繞道六十多公里的山路,一路上于所長總是要小王開慢點開慢點,鄉下路爛,屁股震麻了不要緊,別震壞了車。

到達江南鄉后一審訊,羅柯集倒也老實交代了。于所長與江南所的孫所長一商量,決定連人帶車連夜押回東琴。臨出發時我們把牛趕到羅柯集的車斗上。因為我還不會開車,只好將羅柯集的一只手銬在方向盤上,由他駕駛,我押著他坐在駕駛室內,于所長和小王坐吉普車在后壓陣。走了七八公里農用車突然熄火,發動不了。我罵道:“你這家伙故意搗亂是吧?別耍花招!”他忙答,不會不會。我打開手銬讓他下去修車,為防止逃跑,我緊緊站在他身邊,觀察他的一舉一動。修了一陣也不見好,我們只好在路上雇了一輛當地的小龍馬車,要司機幫忙把壞了的農用車拉回東琴。仍由我押著羅柯集坐在農用車上,將他的一只手銬在方向盤上。小龍馬的司機是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他拿出一根鋼絲繩連接好前后兩輛車子。誰知剛走了兩公里不到,因為路爛,兩車的速度和距離不能總是保持一致,鋼絲繩被繃松了,我只好和司機下車重新連接,然后繼續上路。可是鋼絲繩不爭氣,不久又繃斷了,司機不知道,一個勁往前開,我連忙跳下車大聲呼喊他。

此時天色已晚,我們頂著凜冽的寒風費了老大的勁才把車子連接好又重新出發,可是同樣的問題又是一再出現,二十多公里的路我們竟然已經走了兩個小時。司機的耐性大概到了極限,叫道:“算了,這錢我也不要了,你們自己想辦法吧!”山道上前不挨村后不著店,漆黑一片,哪有人來。如果司機扔下我們,在這天寒地凍的季節坐等天明誰受得了;如果我們扔下農用車和大牯牛不管,萬一發生車被盜、牛凍死的情況誰又能承擔責任呢。我和于所長只好又求爺爺般地央求司機小伙好事做到底,說下次來東琴鎮做客,一定幫他在那里介紹個好媳婦。好說歹說司機才萬般無奈同意跟我們“同甘共苦”下去,真真難為了這么好的小伙子。

這樣走走停停地苦熬了六個小時我們終于來到了文峰縣的松溪鄉。于所長松了一口氣,看我在四面通風的農用車里手腳已被凍得麻木了,便叫我到吉普車里坐。又走了一公里,吉普車爬上一段又窄又陡的半山腰時,也許是坑坑洼洼的路難行,也許是小王換擋技術不過關,車子突然往后退,嚇得于所長大喊剎車剎車!

車是剎住了,可是等我們慢慢挪出來用手電仔細觀察,卻個個嚇得臉色發白:右后輪竟然掛在黑咕隆咚的懸崖外,山下傳來轟隆隆的流水聲。幸虧當時車子重心還在路上,否則后果不堪設想。于所長叫我押著羅柯集先趕到松溪派出所請求支援。因為平時經常打交道,兩家的關系很好,松溪所的王所長立即帶人趕到。我們提出用他們的吉普車拖我們的車上來,司機小楊有些緊張,說這太危險了,如果沒拖上你們的車,搞不好卻會把我們的車反拖下去。大家一聽有道理,商量了一會,決定在小楊拖車時,為保險起見全部人員則從側面用力拉住、從后面頂住我們的吉普車。

車子終于拖上來了。王所長說:“到我們所里去,炒幾個菜喝點酒暖暖身子。”從江南鄉出發時本打算花一個多小時回單位吃飯,到現在我們粒米未進,又冷又餓。于所長和我也不客氣,趕緊說下點面條就行,太餓了。幾碗面條拌著辣椒醬下肚,我們全身暖和,連連稱謝。換上好的鋼絲繩,又走了半個多小時終于回到所里。既押人又拖車,短短六十多公里我們竟然花了七個多小時,其中的艱險困苦真是不堪回想。

于所長為此狠狠地訓了司機小王一頓:“你這技術是哪個野雞師傅教的,差點把我的寶貝給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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