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顯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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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蒔田插秧的時節省警校安排學生下到各地實習，我們所里也分配了四個學生，男生小王、小胡，女生小徐、小宋。他們的到來既增加了所里的力量又帶來了活力和笑聲，我本來就想試試自己的辦案能力，這下可以領著他們幾個人去實踐了。

案情說來就來。這天得到報案，中心小學對面的一家小店被盜了，被偷了千把塊錢的香煙食品。我帶著小王等四個實習生去看現場。從現場來看應是有人先從后面窗戶翻入再打開后門進去的。小店內一片狼藉，值錢的都拿走了。

三天后的一個晚上，街上服裝店的老胡驚魂失魄地跑進所里來報案：剛才從親戚家喝酒回來經過水北村外面的樹林時，從林子里跳出四個后生，每人拿著把小斧頭圍著他，搶走他的自行車、身上的一百多元錢和一包煙。“本地出了斧頭幫？”我和毛華迅速騎上摩托車去追趕，卻什么也沒有發現。

沒兩天的一個黃昏，東琴中學王主任打電話來報案，說他剛從老家回來，發現自家廚房被人撬了，偷走了五只雞、幾斤臘肉、一個電飯煲。我帶著小王、小胡去看現場。記錄完情況后，我們三個走著回單位，當走過水北橋頭時，前面遠遠的有點點亮光向我們移動過來。待走近時我看清楚是七個街上的小家伙，個個十五六歲，每人叼著一支煙，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那點點亮光就是他們嘴上的煙火了。我認出其中一個是糧管所上任所長的兒子小毛，別人告訴我這小子前些天把我們派出所的壓水井鐵桿子都偷了，害得我走老遠去幫廚房提水。看著這群古惑仔嘴上的點點亮光，我突然想起了中心小學對面的盜竊案，那里被盜了不少香煙。

我喝道：“你們去干什么，都給我站住！”他們看清是我，一陣慌張的樣子。小毛說：“文哥，我們去散步，沒干什么。”我白了他一眼，說：“你小子上次把我們所里的壓水井桿子都偷了，別以為我不知道。”小毛抬頭想爭辯，看我發怒了，只得低下頭。見他們人多，怕一下作鳥獸散，我虛張聲勢：“都給我蹲下，誰跑的話我就開槍了。”晚上也看不清我到底有沒有家伙，這些小子都乖乖地蹲了下來。

我叫小王他倆負責警戒，自己對他們一個個進行搜身。當搜到第三個時竟從他身上搜出一把小斧頭來。這下我更警覺了，搜查也更仔細了。全部搜完身后我又從地上發現了一把小斧頭。兩把小斧頭的出現讓我很自然地聯想起了老胡在水北村樹林里遭遇到的搶劫案件，作案人很可能就在他們中間！我吼道：“都把皮帶解了！”我和小王、小胡用皮帶反綁他們的雙手，然后命令他們排成一字長蛇陣往所里走去。

于所長聽到響聲從辦公室走出來，看著這長長的隊伍，罵道：“這群兔崽子做了什么壞事呀？”我把所長拉到一邊，把自己的懷疑說出來，他點點頭，說：“好，你帶著小王他們先審審看。”

第一個被突破的是長得像小瘦猴的敖寶，一坐下他就機靈地說：“我叔叔是你同學。”我問是誰。他說敖飛呀。我罵道：“胡說，敖飛三代單傳，哪來你這個侄子？”敖寶嘿嘿一笑，說：“他是我堂叔。”我摸摸他的頭，說：“那你要主動交代，我好對你從輕處理。”他忙說：“好好，我是剛參加的。”

突破了第一個就好辦了，后面的雖然做了一些抵抗，但之后都陸續交代，有參加小店盜竊案的，有參加老胡搶劫案的，有到中學王主任廚房偷東西的，還有今晚剛入伙準備去搶劫的。

于所長見我們一下子將近期發生的幾起案件破得這樣干凈，連聲贊揚：“不愧是警校生，有素質！”我們幾個就像學生得到老師的表揚一樣心里甜滋滋的，全身的疲勞一下子都沒有了，工作信心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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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琴街每逢圩日就人潮洶涌，其中有多少是我們要找的對象或伺機作案的？工作半年多我竟變得有些職業病了。

這天下午，我和幾個實習生在單位整理案卷，突然，一個年約六十的老漢連滾帶爬跑進所里，語無倫次地說：“快快，抓騙子……”“一萬八……四個外地騙子跑了……”我叫他別急，坐下說。他剛坐下又站起來，從手上提的布袋里拿出一個小瓶子，說：“你們看，用魚肝油騙我，說是緊缺工業原料，騙了我一萬八，那是我小兒子要結婚的錢呀……”我們都大吃一驚，一萬八！當時縣里可是極少發生這么大金額的個人受騙案件呀。“那些人呢？”“跑了有半個多小時了，我才發現是假的啊。”“你真糊涂呀，老人家。”我想安慰他，但還是忍不住責備起來，人已經跑了半個多小時，往哪跑了或者躲在哪里都不知道。

老唐剛回到所里，問我：“小文，怎么辦啊？”看著老人家一臉悲傷的表情，我腦筋急速地轉起來：離開東琴的公路有三條，通公交車的有往北去廬河市、往南去文水鄉的大路，不通公交車的有往西去八仙嶺渡口的小路。八仙嶺離東琴街上有十多里路，初到本地的外地人應該不會知道那里有一個通往外地的渡口，照理他們為了盡快離開這里應該會搭乘過往班車往大路逃跑，我們這五個人應該兵分兩路往廬河市以及文水鄉方向去追。轉念一想，詐騙分子是所有犯罪分子中最狡猾的，他們可能事先就設計好了逃跑路線，有可能不走大路而專走小路。我于是對老唐說：“我們各帶一個對講機分兩條路追趕，你騎摩托往八仙嶺渡口尋找，我攔車往廬河市方向追趕。”老唐問：“為什么不往文水方向追呢？”我分析道：“往文水方向是越走越往里，不便逃跑，往廬河市、八仙嶺渡口方向才是往外走，方便逃出我們縣的范圍。”老唐接觸公安業務時間不長，這時只好聽我這“半桶水”的安排。

我和小胡、小徐迅速攔了一輛過路車往廬河市追趕。司機聽說發了這么大的案件，不敢怠慢，加速在沙石路上狂奔，揚起一路灰塵。追到松溪鄉時發現前面有一輛中巴車，我們超過后攔下車來，我叫小胡守車左邊，小徐守車右邊，以防有人跳車，我獨自一人上車，亮明身份后，要求大家出示身份證件，沒有身份證件的問問哪里人，聽口音都是本地人，于是我們又繼續往前追，又追了兩輛過路車后，聽到老唐在對講機里喊：“小文、小文，我在八仙嶺，抓到了兩個，你快過來！”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騙子得手后就往八仙嶺渡口逃跑，在將到渡口的河堤上看見老唐他們穿著制服從后面追來，做賊心虛，連忙跳下河堤假裝是當地農民在田埂上行走。老唐見他們突然下河堤，又不像農民的樣子，就和小王下車去追。幾個家伙發現暴露了，嚇得像野兔般四散奔逃。田埂路狹窄難行，老唐小王人高腿長，兩個跑得慢的家伙被按在泥地上捆起來了，另兩個則搏命般向山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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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們增援到八仙嶺時整個街上的人都知道這件事了。我們對村民說，請大家和我們一起去抓逃跑的騙子，不要讓他們跑了。村民們一聽個個摩拳擦掌、群情激奮，拿起木棒、鋤頭就三五成群地上山搜尋。半小時后就聽到有人叫喊：“抓到一個，抓到一個！”

原來，村民“爛皮”在山上遇到一個手上提著個黑皮包，講話是外地口音的男子向他詢問去渡口的路，他立即警覺起來，就說好，我帶你走。當看到有其他村民走過來時，他立即上前扭住那人并大聲呼喊，大家一起將這家伙抓住。打開皮包，里面是一疊疊嶄新的花花綠綠的鈔票。而另外一個狡猾分子因為分開行動，成了漏網之魚。

待到我們將這三個家伙五花大綁押到派出所時于所長他們也回來了，而此時得到消息的老鄉已經將所里所外擠得水泄不通。有的罵罵咧咧滿腔憤懣，恨不得將騙子千刀萬剮；有的唏噓不已，嘲笑老漢傻乎乎；還有的感嘆他財神保佑，財產失而復得；而更多的則是對我們判斷準確出警迅速為民除害的贊嘆。被騙的劉老漢臉上掛著鼻涕眼淚，抓住我的手直搖晃，只會說謝謝兩個字，之后竟“撲通”一聲朝我們跪下了，被于所長拉起來。于所長就像得了局長的獎勵一樣滿面紅光、洋洋自得，一會兒謙虛和藹笑對群眾，一會兒滿臉嚴肅大罵騙子要他們老實交代。直到晚上十一二點人群才陸續散去。

于所長笑盈盈地對我們幾個“捕快”說：“今天的事你們做得很好，小文組織正確、反應迅速，老唐小王機智勇敢，在全鎮群眾中樹立了我們的好形象……”

好長一段時間，我們走到街上，居民們都送來肅然起敬的目光和稱贊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