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德川幕府的創業時期

第1節 德川幕府的創立及德川幕府的特色

一、認為德川幕府創立于豐臣秀吉去世之日的觀點

慶長八年（1603年），德川家康仿效室町幕府時代的征夷大將軍的做法，讓日本朝廷封自己為征夷大將軍。有的學者認為德川幕府是在此時創立的。這一觀點只是從表面形式看問題。有的學者認為德川家康在關原之戰獲勝那天，德川幕府就創立了。有的學者則認為德川幕府創立于慶長三年（1598年）豐臣秀吉去世那天。眾說紛紜，莫衷一是。為德川幕府效力的學者和大多數人都主張德川幕府是在慶長十二年（1607年）創立的。

上述這幾種觀點各有各的道理。從當時的形勢來看，筆者認為德川幕府創立于豐臣秀吉去世那天的觀點比較合理。豐臣秀吉在去世之前留下遺囑，將政務和自己的兒子豐臣秀賴托付給德川家康、前田利家、毛利輝元、宇喜多秀家、上杉景勝等。實際上，豐臣秀吉去世后，國家大事基本上都由德川家康一人決定。其中有的國事即便前田利家、毛利輝元、宇喜多秀家、上杉景勝四人取得了一致意見，但如果德川家康不同意，也是無法付諸實施的。德川家康認為可以做的事情，前田利家、毛利輝元、宇喜多秀家、上杉景勝等四人不同意的話，有的事情得不到實施，但有的事情也按照德川家康的意愿付諸實施了。筆者舉一個例子來加以說明。在豐臣秀吉去世之際，直屬豐臣秀吉的老臣、奉行等擔心朝鮮方面獲悉豐臣秀吉去世一事，主張秘不發喪。石田三成悄悄將豐臣秀吉去世一事告訴了德川家康。淺野長政為人正直，盡管他平時和德川家康過從甚密，但他沒有將豐臣秀吉去世這個秘密告訴德川家康。淺野長政為了掩人耳目，對德川家康說豐臣秀吉正在養病。德川家康非常氣憤地對其他人說：

今天早上，石田三成告訴我豐臣秀吉已經去世。淺野長政表面上和我關系很好，實際上和我是有隔閡的。

淺野長政聽說此事之后，非常害怕，向德川家康百般辯解說自己是不得已的。盡管如此，德川家康還是沒有原諒淺野長政。最后，淺野長政通過細川忠興向德川家康解釋，這件事情才算收場。淺野長政知道德川家康不好惹之后，任何事情都小心翼翼，不敢得罪德川家康。《關原記》等書中就提到德川家康為人十分霸道。豐臣秀吉去世后，生殺予奪的大權實際上已經掌握在德川家康手中。按道理講，在對豐臣秀吉去世保密這件事上應該受到斥責的是石田三成，并非淺野長政。豐臣秀吉在世期間，非常器重淺野長政。德川家康經常討好淺野長政，通過淺野長政打探豐臣秀吉的想法，德川家康欠了淺野長政不少人情。而且從職務、地位上來講，淺野長政是豐臣秀吉的親戚，又是五奉行之一，而且是領班奉行。盡管如此，淺野長政還要低三下四地向德川家康百般解釋，取得德川家康的諒解。這說明當時德川家康眼中已經沒有豐臣氏了，德川家康更不會把元老、奉行等放在眼里。在豐臣秀吉晚年，德川家康是豐臣秀吉最信任的人。淺野長政擔心如果自己和德川家康搞不好關系，也會影響到豐臣氏政權的穩定。考慮到這一點，淺野長政忍辱負重，卑躬屈膝地討德川家康的歡心。此后，前田利家和豐臣秀賴一起離開中央政權退到大阪城，而德川家康獨掌了中央政權。由此可見，當時德川家康的權勢已經與豐臣秀吉在世時的權勢相差無幾。對于豐臣氏家族來說，德川家康已經是心腹大患。當時，各元老、奉行和大名忌憚德川家康的權勢，沒有人記錄下當時的情況。由此可見，當時雖然名分上還沒有創立德川幕府，但實際上德川家康已經具有了統領幕府的實權，而豐臣秀賴的勢力一蹶不振。

二、認為德川幕府創立于小牧、長久手之戰時的觀點——遠溯說

有學者認為德川幕府并非創立于豐臣秀吉去世之時，而是創立于小牧、長久手之戰。這時德川家康的實力已經超過了豐臣秀吉，德川家康的意見可以左右豐臣秀吉的決策，德川家康一再拒絕到大阪城覲見豐臣秀吉。這一觀點乍一看也有一定道理。賴山陽和新井白石都持這一觀點。然而，這一觀點只是強調德川家康在小牧、長久手之戰中占優勢，而忽視了后來德川家康隱忍負重、對豐臣秀吉唯唯諾諾這一事實。

三、實至名歸

德川幕府的原則是優先考慮實際利益，將名分放在次要位置。從前面的例子中可以看出，德川家康重視掌握實權，而不拘泥于奉行等名譽、職務。德川幕府時期征夷大將軍的下屬職員中地位最高的是大老，權力最大。大老這一名稱其實是下屬對他的尊稱，征夷大將軍不叫他大老，在征夷大將軍眼中大老只不過是一個唯命是從的管家。然而，大老有很大的權力，大老和老中們組成征夷大將軍的內閣，大老是老中的首班，可以在征夷大將軍主持的內閣會議上充分發表自己的意見，很多事情都由大老來決斷。大老就類似于日本皇室的攝政、關白等職位。老中也是如此，在征夷大將軍眼中只是一個奴仆。然而，老中參加征夷大將軍主持的內閣會議，發表意見，相當于內閣大臣，握有實權。除大老、老中之外，征夷大將軍還任命了六個比老中年輕的人，稱作“若年寄”，輔佐老中處理政務。在日本朝廷官職序列中沒有大老、老中、若年寄這些職銜。外國人根本不明白大老和老中是什么職位。此外，還有所司代一職。在室町時代，京都所司都是由細川氏、三好氏等實力雄厚的大名擔任，在京都供職，出入皇宮，負責京都的戍衛工作。后來，細川氏、三好氏的勢力衰落，分別由家臣香西氏、松永氏等擔任所司，因為這些人是代理，降一格，稱所司代。德川幕府沿襲了所司代這一名稱，但都是由大名擔任。由上述例子可知，德川幕府重視實力、實務，而非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