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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7年
來自中歐的高盧守護神

圖爾主教馬丁于公元397年逝世。幾十年后,這位來自今匈牙利的苦行者、普瓦捷及圖爾鄉間的福音傳教士,成為高盧的守護神,并在墨洛溫王朝到卡佩王朝統治期間,成為教會與法蘭克王朝聯盟的象征。

公元4世紀是確立基督教義與發展圣禮的重要時期。公元313年,信仰自由為教會創造了和平的局面。隨后在公元380年,狄奧多西頒布的法令使得尼西亞基督教占了上風。這些舉措讓這次殉教沒有流一滴血。在高盧亦是如此,從這一時期開始,基督教就開始意味著對社會大眾的關切、主教的威望以及高尚的德行。告解神父、苦行者、朝圣者……以及圣徒傳記作者的時代到來了。

公元約380年,上帝牽著一位年輕女子的手,帶她周游世界。這里的世界,指的是從加利西亞到西班牙西北部和美索不達米亞的地域。埃吉麗亞,或稱愛捷麗,她的出身曾多有爭議,而如今我們傾向于這位年輕的高盧女子來自于加利西亞。但她的出身其實無關緊要。埃吉麗亞的游記(19世紀末,人們在位于阿雷佐的一座圖書館中發現了這部沒有署名的游記殘卷)首先講述了東方的修道生活,并對圣地進行描繪。其中有一篇以通俗拉丁語寫成的文章,可能是由埃吉麗亞在旅途中碰到的一些友善的苦行者寫成的。殘卷的第一部分講述了她不同的游歷旅程,有時我們將這次游歷稱為朝圣。從君士坦丁堡出發,我們跟隨著埃吉麗亞到了加利利、耶路撒冷的撒瑪利亞和底比斯……我們看到她攀登圣山——西奈山,在那里,修道士們帶她凝望滿是圣地的美景。埃吉麗亞接著又來到北邊的樂土巴勒斯坦。隨后,埃吉麗亞折回耶路撒冷,顯然,她在去往美索不達米亞之前,在這里找尋到禮拜儀式的具體做法。最終,埃吉麗亞來到位于埃德薩的神廟。埃德薩是亞伯拉罕的城市,即今土耳其東南部的尚勒烏爾法。如今這座城市主要居住著庫爾德人和遜尼派阿拉伯人,成為土耳其政府、“達伊沙”(Daech)圣戰徒以及庫爾德工人黨武裝爆發頻繁沖突的后方地帶。埃吉麗亞的游歷到哈蘭便終止了,隨后她返程向西,到達昂蒂奧什和君士坦丁堡。殘卷的第二部分,講述了耶路撒冷的禮拜儀式和圣事的具體做法。這就是我們對這位年輕女子所了解的全部內容,我們不知道這部游記是寫給誰的,可能是她的“姊妹”,可能是修女,也可能只是她的親戚。甚至,將這部無名之作歸之于埃吉麗亞也都僅僅是一個假設。之所以認為埃吉麗亞是這部游記的作者,是因為公元7世紀,一位名叫瓦勒里烏斯的修道士在寫給他兄弟的信中,描繪了位于西班牙北部西哥特人聚集地的別爾索山脈,以及一位圣潔的女子所具有的種種美德,而這位女子東方之旅的路線與這本游記的旅程恰好吻合。可以說在圣經史和有關猶太基督教的地理學中,這些被遺忘的朝圣與圣馬丁的故事并不相干。圣馬丁,作為高盧基督徒的守護神之一和法蘭克王朝的重要守護者,2016年(這一年是圣馬丁誕辰1700周年),他的名字在人名地名研究、地形學研究以及法國的宗教場所中隨處可見。

但是,馬丁是一位外鄉人。他出生于潘諾尼亞,準確地說是薩沃里亞,也就是今匈牙利境內的松博特海伊。當時,幾乎所有的高盧主教都是元老院的成員,而馬丁打破了這一傳統,他在教會中占據了領導地位。這些主教原本對這位“新人”毫無信心,因為他們壓根兒瞧不上他那卑賤的出身和粗野的舉止。不過,苦行的愿望縈繞在馬丁的心頭:作為一位不信教的軍官之子,他15歲時便加入軍隊。據蘇爾比基烏斯·西弗勒斯(Suplice Sévère)所述,馬丁就是在這里,因他的謙虛和悲憫而引人關注的。正因懷著這樣的感情,他才會在一個隆冬,同一位在亞眠城外行乞的窮人分享他的士兵短披風。在夢中,馬丁看到基督披著一半的短披風在勸說著自己,因此,他在18歲的時候自請受洗。兩年后,他離開皇家軍隊,成為一名基督戰士。首先,他來到普瓦捷的西萊爾(Hilaire)那里,因為西萊爾的教育惠及整個高盧。馬丁并沒有忘記自己的出身,在西萊爾的贊許下,他回到他那些尚未信教的親人身邊。根據圣徒傳記作者的描述,在這段通向伊利里亞的漫長旅程中,馬丁戰勝了阿爾卑斯山區的匪徒,也驅走了魔鬼的幻象。在回到親人身邊后,馬丁勸服他的母親及幾位近親皈依了基督教,但他無力與家鄉深入人心的阿里烏斯教派教義相抗衡,最終馬丁被打敗,并被驅逐。在到達意大利之后,馬丁在米蘭的一位苦行者那里落腳,但他又一次受到迫害。在羅馬稍作休息后,馬丁回到高盧,在那里他受到“最殷勤”的款待。正是在這一時期,馬丁在普瓦捷附近的利居熱建起高盧第一座修道院。很久之后,馬丁又在圖爾上游地區的馬爾穆捷建起一座新的修道院,公元371年,盡管他在信徒們的呼聲下接任了圖爾主教一職,但他終其一生都對這座修道院十分眷戀。馬丁被譽為西方修道生活的主要創始人之一、基督教愛德的永恒化身,同時也是鄉間福音傳教以及修道士與主教在高盧城市基本活動的象征。這些形象貫穿在西方的圣徒傳記和肖像之中,這應當歸功于公元5世紀和公元6世紀的幾篇拉丁文著作:馬丁的門徒蘇爾比基烏斯·西弗勒斯所著的《圣馬丁的一生》(Vie de saint Martin),該書成為首部高盧基督徒傳記,同時也成為法蘭克圣徒傳記的奠基之作;兩首由佩里格的保蘭(Paulin de Périgueux)與韋南斯·福蒂納(Venance Fortunat)創作的詩歌《圣馬丁的生平》(Vies de saint Martin);以及由圖爾的格列高利所著的《法蘭克人史》(Histoire

des Francs)。他聲稱圣馬丁奇跡般地治愈了自己。公元573年,他接任圖爾的主教一職。格列高利創作這部歷史著作就是為了頌揚馬丁的形象。這部著作使得圖爾的這位圣主教成為第一位建立教派的主教。他依靠的是自己的行動,是在其于公元397年11月11日下葬之后對基督教傳播的影響,也是他所激發的饋贈之行和他那無分貴賤的慷慨庇護。在建設基督教社會和重建高盧城市的過程中,法蘭克人民對于馬丁的記憶開啟了一個新紀元:在去往普瓦捷的沿途,基督教的廣泛傳播,以及圖爾基督教堂所擁有的生機與活力,使得這片圣地自公元6世紀起,就占有了比圖爾古城的百年古堡更加重要的地位。

圖爾的格列高利這種“以馬丁為主旨”的寫作方法,他與統治奧斯特拉西亞的家族成員間的聯系,以及他對馬丁的長期崇拜,無一不反映出馬丁的這些形象對于墨洛溫王朝的重要性。自公元507年武耶戰爭(la bataille de Vouillé)爆發后,人們對于馬丁的記憶實際上就一直與法蘭克王朝的基督教化相伴。在戰爭期間,克洛維一世為高盧帶來“圣袍”,并且戰勝了西哥特國王亞拉里克二世。而在這之后,公元511年,奧爾良主教會議就將去往圖爾的朝圣改為去往高盧的朝圣。王權與教會之間的和睦最終在馬丁“圣袍”慶典中體現出來——這件圣袍,準確地說是一件棺罩——后成為墨洛溫王朝統治者藏品中最珍貴的圣物。在公元七八世紀,法蘭克王朝的君主對馬丁的信仰變得愈發虔誠,丕平身邊的教會人員就證實了這一點。公元約770年,一些“管理小教堂的神父”(capellani)被派作看守那件著名的“圣袍”,“圣袍”被保留在墨洛溫王朝君主的祈禱室中,君主們會對著這件“圣袍”起誓。獻給圣馬丁的教堂數量大大增多,例如在公元753年圣卜尼法斯致教皇斯蒂芬二世(étienne II)的信中提到,同時期,在法蘭克人攻占烏得勒支之后,城中就建起眾多圣馬丁教堂——這顯示出對這位圖爾主教的崇拜已經成為法蘭克王朝的一個重要特征。而加洛林王朝實行的精神政策則加深了對圣馬丁的崇拜。其中最為突出的莫過于查理曼大帝在亞琛,即今德國境內的北萊茵-威斯特法倫州建立了一座私人“小教堂”,并在此表達對馬丁的“圣袍”的敬意。可以說,對馬丁的崇拜不僅僅存在于法國的歷史中,至少在羅貝爾伯爵的后嗣獨享這一信仰之前是這樣的。羅貝爾伯爵的后嗣建立了“卡佩”王朝,該王朝的直系和旁支在公元987至1848年間一直統治著法國。“卡佩”這一名稱與王朝的建立者大雨果有關。大雨果曾是圖爾圣馬丁主教團的在俗神父。如果說,夏巴納的阿德瑪(Adémar de Chabannes)于1030年前后就首次稱大雨果為“長袍國王”的話,那么要等到12世紀,英國編年史作者拉烏爾·德·迪塞(Raoul de Dicet)才首次使用“卡佩王朝”這一稱呼來界定法蘭克王朝的這段統治時期。“卡佩家族的法蘭克人”這一叫法因馬丁的“短披肩”(capa)而得名。這位來自潘諾尼亞的圖爾老主教的聲名如今已經傳遍世界(馬丁也是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守護神!)。馬丁的形象將虔誠的信仰與法蘭克王朝的王權融合在一起,對這一形象的推廣首先包含著某種野心,它影響了加洛林王朝統治時期的歐洲及其邊境地帶,也影響了克羅地亞王國歷史上的佛蘭德斯地區。這種統一文化與政權的夢想,在中世紀法蘭克王朝的文學作品、信仰與疆土中,反映出一份多樣的、與當代歐洲截然相反的記憶。

斯特凡納·吉奧安尼(Stéphane Gioanni)

附注:177, 910, 1137, 1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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