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梨形卵

我在前面提到過，古埃及人認為圣甲蟲的卵是在剛才我描述的圓球里面。現在我已經證實了事情并非如此，因為有一天，我終于發現了圣甲蟲卵的真相。

一個年輕的牧羊人經常在空閑的時候來給我幫忙。6月的一個周日，他跑來找我，手里拿著一個奇怪的東西，樣子很像一個小梨，但卻沒有梨那樣鮮艷的顏色，好像因腐爛而變成了棕色。它摸起來很硬，盡管原料似乎并沒有經過精心挑選，但樣子很優美。牧羊人聲稱里面肯定有圣甲蟲的卵，因為他在掘地時不小心弄碎了一個相似的“梨”，里面就有一個麥粒大小的白色的卵。

第二天早晨天剛剛亮，我就和牧羊人出去調查這件事。我們到了一個剛砍伐過樹木的山上，一群山羊正在山坡上吃草。

很快，我們就發現了一個圣甲蟲的洞穴，因為它的洞穴上方通常會有一小堆新鮮的土，我們可以通過這個特征將它分辨出來。我的同伴用小鏟子使勁兒地向下挖土，我則趴在地上，這樣能更好地觀察到馬上要挖掘出來的東西。看，一個洞露出來了，那里的土壤很潮濕，一個精致的“梨”就在那濕土上面！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圣甲蟲媽媽的偉大作品！我久久不能忘記那個時刻。我實在太興奮了，即便從古埃及遺跡中發現了翡翠雕刻的圣甲蟲，也不能使我如此興奮。

我們繼續搜尋，不久又發現了一個洞穴。在那兒，我們看到一只圣甲蟲媽媽憐愛地把“梨”抱在懷里。這個舉動是媽媽在離開洞穴之前，給孩子的最后一次擁抱。毫無疑問，“梨”就是圣甲蟲卵的巢了。在那個夏天，我至少發現了100個這樣的巢。

圣甲蟲把田里的垃圾收集起來，做成了這個球狀的“梨”，但它的原料比較精細，因為這可是給幼蟲準備的食物啊。當幼蟲從卵里孵化出來的時候，還沒有覓食能力，所以媽媽把卵包在最適合幼蟲吃的食物里面。這樣，幼蟲一孵化出來就可以就地取食，茁壯成長。

卵產在“梨”較狹窄的那一端。每種生命的幼芽，無論是植物還是動物，都需要空氣，就連鳥的蛋殼表面也有無數個小孔。如果圣甲蟲的卵在“梨”較厚的那一端的話，卵就會窒息而死，因為那里的材料壓得很緊實，外面還蓋著一層硬殼。所以，幼蟲剛剛孵化，圣甲蟲媽媽就為孩子們準備好了一個有薄墻的透氣的房間。實際上，即使在“梨”的中心也有一定量的空氣，但對一個脆弱的小幼蟲來說，這些空氣還不夠多。幼蟲在“梨”里面邊吃邊走，邊走邊吃，等一路吃到“梨”的中心處時，它已經非常強壯了，完全能夠應付那里稀少的空氣了。

圣甲蟲在“梨”較厚的一端覆蓋了一層硬殼，當然，這是有一定道理的。圣甲蟲洞穴里的溫度極高，有時甚至可以達到沸點。3～4周以后，幼蟲的食物很可能會變干而不能食用了。如果幼蟲出生后第一餐的食物并不柔軟，甚至是硬得像鵝卵石一樣可怕的東西，可憐的幼蟲就只能被餓死了。在8月份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一些這樣的受害者。為了避免可憐的食物在像密封烤箱那樣的洞穴中被烤干，圣甲蟲媽媽就會用粗壯而扁平的前足使勁擠壓“梨”的外層，把它變成像堅果殼那樣的保護殼，抵擋外面的高溫。這就好比在炎熱的夏天，家庭主婦把面包放入一個封閉的平底鍋來使面包保鮮一樣。同樣，圣甲蟲也會用它們自己的方式，做這樣的事情：它們借助壓力，把子孫后代吃的梨形“面包”用“平底鍋”蓋起來保鮮。

通過觀察圣甲蟲在洞穴里的工作，我終于知道它是如何做“梨”的了。

圣甲蟲把收集來的建筑材料放到地下，開始足不出戶、專心致志地做起手頭的活計。它通常有兩個辦法獲得材料。一般情況下，它會先用老方法搓一個球，然后把它滾到適合做洞穴的地點。它一路滾球，球面會稍稍變硬，沾上了一些土塊和沙粒，以后這些東西能派上用場。此外，還有第二種情況：圣甲蟲找到了一個適合挖洞的地點，這個地點和它收集到建筑材料的地點離得很近，這樣的話，它僅僅需要把材料捆扎起來，搬進洞里就可以了。圣甲蟲的工作進展十分驚人。有一天，我看到一個不成形的塊狀物被拖進洞里，第二天，也許是第三天，當我再次參觀圣甲蟲的工作室時，發現這位藝術家正在它的作品面前，那毫無形狀的一團碎屑已經變成了一個“梨”，一個外形完備、輪廓完美、做工精巧的“梨”。

“梨”緊貼地板的部分覆蓋著一層沙粒，而其他部分則像被磨光的玻璃一樣，這說明甲蟲并沒有把“梨”滾來滾去，而是在原地把圓球塑造成型的。它用寬扁的足輕輕敲擊來給“梨”塑形，就和它在露天塑造圓球的動作一樣。

為了在工作室里給圣甲蟲媽媽做一個人工洞穴，我在一個玻璃廣口瓶里裝滿了土，還在上面留下了一個小孔，用來觀察它的一舉一動。這樣一來，我就能將圣甲蟲各個階段的工作情況盡收眼底了。

甲蟲先做一個完整的球體，然后再開始做“梨”的頸部。它用力環繞著球體做一個圓環，直到圓環變成一個凹槽，就像瓶頸一樣。就這樣，在球的一端就做出了一個鈍圓的凸起。在凸起的中心部分，它更加用力地向下按壓，形成一種有寬邊的坑或洞。漸漸地，洞變得越來越深，寬邊變得越來越薄，直到形成一個袋子。甲蟲把袋子的內壁拋光，卵就產在袋子里面。最后，它用一個纖維塞子封住袋子的開口，也就是“梨”的末端。

為什么圣甲蟲用一個粗糙的塞子就封口了呢？“梨”的其他部分都被它用前足重重地拍打過，只有這個粗糙的塞子是個例外？原因是這樣的：卵緊靠著封口處的塞子，如果塞子被用力壓進去，幼蟲肯定會受到傷害。所以，甲蟲封洞口的時候并沒有把塞子夯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