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風意寒,
天色映淺綠。
路人疏影瘦,
沽酒醉細雨。
……
一個身穿破棉襖的老漢拄著木棍艱難地行走在泥濘的小路上,他的腰間掛著酒葫蘆,走累了就暫停腳步喝兩口,任憑細雨濕了頭發,走著喝著。
突然,一群馬匪騎破馬背大刀、拎著搶掠來的雞鴨從老漢身邊呼嘯而過,濺了他一身的泥水。
“賊人!”他罵了一句,并朝遠去的馬匪吐口水。
馬匪從他身邊走過沒多時,一匹大馬嗒嗒的走來。
他扭頭看了看騎大馬的白衣青年,一不小心沒有站穩,撲通一下跌倒在泥巴地上,于是,懊惱地嘟囔道:“這虎狼之年苦害了爺們兒,不是去死就是等死,有馬騎的賊人吃沒有馬騎的苦人!”
那騎馬白衣人正是圣有白,他見老漢跌倒在泥地上掙扎便勒馬停下,將黑鋼刀掛在馬鞍上,下馬上前攙扶老漢。
老漢拱手說道:“多謝壯士出手攙扶!咿呀!弄了你一手的泥水,真不好意思啦!你可是好人啊!必定是一位俠客了!”
圣有白拱手笑道:“不不不不不不必客氣!”
老漢:“我是老喬,你喊我老喬就中了,住在前面的黑狗莊。敢問壯士大名,欲往何處走?”
圣有白:“我我我叫白,要要要去無為城。”
老喬:“白!好名字,簡單,圣潔,光明!你吃飯了嗎?沒吃上我家吃。”
圣有白:“好好好意領了,但但但我要趕路。”
老喬:“那中啊!無為城近了,不用慌著趕路,前面兩里路有家客棧,我葫蘆里的酒就是從那里打來的。那客棧原先是俺莊上的二狗開的,前一段時間不知怎么了,二狗把客棧賣給了一個女人,賣了客棧的當天晚上二狗被馬匪剁了腦袋,唉,這事蹊蹺啊!”
圣有白:“多多多謝指點!”
老喬:“敢問壯士是在無為城當差嗎?”
圣有白點頭。
老喬:“俺閨女也在城里當差,是在檢測院,城主讓她照料一個殘廢人,唉,管它呢,伺候誰不是伺候,莊戶人家能有個公差就謝天謝地啦,反正給的薪水可不低啊!”
圣有白笑問:“她她她叫啥名?”
老喬:“叫月紅。”
……
圣有白告別老喬后,騎馬來到曾來過兩次的客棧,抬眼看去,原來的二狗客棧的旗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屋檐下掛了一個非常好看的風鈴,正門上面的大匾額上是“風鈴客棧”四字行楷。
風鈴客棧四個字寫的極好,斜劃緊湊,筋脈相連,格調高古,活潑自然。
“客官請進!”門迎笑容可掬,慌忙接過韁繩,恭迎圣有白。
圣有白手握黑鋼刀,輕步踏入客棧。
客棧沒有進行太多的裝修,只是比以前干凈整潔了許多。
蕓嫂端著一壺酒從后堂出來,看見圣有白的時候就突然愣住了,過了片刻,緊忙上前笑道:“先生來了,可還認得我?”
圣有白微笑著點頭:“認認認得。”
蕓嫂快步把酒給一桌吃酒的馬匪送去,然后拉著圣有白上了二樓。
圣有白坐下。
蕓嫂笑道:“今天樓上沒有人,難得的安靜。先生在此靜候少許,我去安排一下飯菜。”
圣有白:“好。”
蕓嫂下樓,快步跑到一間客房,急切敲門:“老板,人來了!”
門咣當一聲開了,一個被頭巾和面紗包裹得只露出眼睛的女人走出來:“人在哪?”
蕓嫂:“在二樓。”
“你守在下面,不要讓任何人上樓!”戴面紗的女人飛速奔向二樓。
當當當一陣風的響,風鈴聲叮叮脆。
圣有白循聲望去,但見一個包著頭巾戴著面紗的人向自己撲抱而來。
圣有白一把抓住她的脖頸:“你你你干什么?”
女人慌忙撤掉面紗和頭巾:“兒啊,是我,龍母!”
圣有白仔細看了看,松了手,驚顫地說:“是是是你!”
龍母流出眼淚,緊緊地抓住圣有白的手不放:“我和龍公逃離了子彈城,不再替人賣命了,誰曾想單松不能放過我們,派刁三追殺我們。龍公被你揍了一頓后受了傷,不敵刁三的藍石寶刀,他為了保護我而被刁三剁了腦袋。江湖四處險惡,我只得躲避于此,買下二狗客棧,更名為風鈴客棧。只有客棧才有信息,可以更好的打探你的消息。我活著還有啥意思呢?不就是等著你嘛!兒啊,媽媽求你了,原諒我吧!咱母子倆好不容易團聚,說啥也不要再分離了啊!好嗎?”
圣有白:“那那那個二狗怎么死的?”
龍母揩了一把眼淚,說:“我買他客棧的時候他訛詐了我很多的錢,我沒有計較,答應了他,可他媽的竟然勾結馬匪要害我,幸虧蕓嫂提前把消息悄悄地告訴了我,否則,我可能會遭他的毒手殺害。媽的,就他還配跟老娘斗!呸!買賣合同弄好的當天晚上我一刀剁了他,并把禍嫁接給了他勾結的那伙馬匪。”
圣有白:“你你你別再打打殺殺了,好好好好好的開客棧。”
龍母:“兒子,你看看我的頭發染回黑色的啦!我的頭發跟你的是一個顏色。”
圣有白起身說道:“我我我要進城去,你你你在這里好好好好好的,別別別再胡混了。”
龍母拉著圣有白不丟,睜大眼睛,壓低聲說:“你進城弄啥?為廖小桃賣命不值得!在這風鈴客棧吃香喝辣的不好嗎?這客棧就是給你買的啊!如果你想弄其它的也中,只要你說,咱立馬就弄!”
圣有白甩開龍母:“我我我我我我不再會為誰而賣命,我我我要進城帶上哥哥妹妹弟弟,回回回悲天嶺。”
龍母坐在椅子上沉默了一會兒,爾后,她笑了笑,親切地說:“那中啊!媽媽陪著你,你去哪里媽就去哪里,要給你娶媳婦,還想著抱孫啊!先坐下,吃了飯再進城。”
圣有白:“不不不吃了!”
“蕓嫂,上菜!”龍母沖樓下喊了一嗓子,起身拉圣有白坐下,笑道,“雨天路泥濘,天快黑了,更是寸步難行。吃好喝好,再去不遲啊!你看你一身的泥水,要換身衣服啊!我說今天的風鈴聲怎么一直響,原來是我兒要來啊!你看看,這世上的事兒可怪了,你不信還不中。兒子,你知道我為啥要把這地方改名為風鈴客棧嗎?我對你說,當年我懷著你的時候,你爸爸買來一個好看的小風鈴掛在我屋里,窗子一打開風就吹進來,那個風鈴聲細細碎碎清清脆脆,好聽啊!從此我特別的喜歡風鈴!我想,我兒來,風鈴響,所以……”
圣有白坐下,一邊聽著龍母喋喋不休的絮叨,一邊向樓下的外面望去。
不遠處,葉風駕著馬車朝風鈴客棧而來,拉了滿滿一車的肉蔬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