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講 雪把冬天翻譯成春天

小朋友，你知道嗎？除了寫詩，我還翻譯詩，把法語詩從法語翻譯到我們的漢語中來。當然，真要成為一個翻譯家，那是非常難的。這一講，我想通過一首有關“翻譯”的詩，讓你了解“翻譯”是怎么回事兒。

什么是翻譯呢？比如說，你說一句話，別人聽不懂，然后另一個人給你做了解釋，別人就懂了，這個解釋的工作就叫“翻譯”。我是浙江人，浙江人說話有口音，因為有很多方言，和普通話不一樣。我回老家的時候，如果帶著只會普通話的朋友，他就聽不懂我老家那邊人說的話，我就必須給他做“翻譯”。所以，“翻譯”這個職業，就是因為有人聽不懂，需要有人來解釋。

據說世界上有八千多種語言。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的語言。中國有56個民族，每個民族也都有自己的語言。我們中國的文字是統一的，但在各個地區卻有不同的發音、不同的腔調，人們彼此之間聽不懂，這時候就需要“翻譯”。比如，北京人說吃飯是“吃飯”，在我的家鄉寧波奉化，我們就說“缺晚”。你聽得懂嗎？

我們生活里翻譯的例子到處都是。國家領導人會見外國總統也需要翻譯。我自己就做過好長時間的翻譯官，那時我在大使館里工作。可見，一個人要從事翻譯的工作，起碼要懂兩種不同的語言。

下面要分享的這首詩就與“翻譯”有關，是我很喜歡的一個詩人嚴力寫的，題目叫《我是雪》。這首詩有點像一個圓，從一個點出發，最后又回到自己的原點。

我是雪

我被太陽翻譯成水

我是水

我把種子翻譯成植物

我是植物，

我把花朵翻譯成果實

我是果實

我被父母翻譯成生命

我是生命

我被衰老翻譯成死亡

我是死亡

我被冬季翻譯成雪

我是雪

我被太陽翻譯成水

這首詩寫得很巧，句子非常簡單。從頭到尾只用“翻譯”這個詞，詩人就把一首詩給寫出來了。每兩行詩，就說出一個通過“翻譯”創造的奇跡。我讀了以后，不得不佩服。

雪怎么才能“翻譯”成水呢？只要太陽出來一照，雪化了，它就被“翻譯”成水了。詩人沒有說“變成”，而是說“翻譯成”。“翻譯”在這里就是把一個事物變成另一個事物的力量。所有經過翻譯的東西，實際上都是變化了的東西。在雪和水之間，太陽是翻譯家。

詩人接著說：“我是水，我把種子翻譯成植物。”種子在土下面，如果無人給它澆水，它就冒不出芽；有了水的滋潤，它才能生長成一棵小苗。在種子和植物之間，水是翻譯家。那么植物呢？植物又把花朵“翻譯”成了果實。果實，又會被父母“翻譯”成生命。這個地方寫得奇妙，因為我們每個人的生命都是爸爸媽媽給的，所以是“被父母翻譯成了生命”。

接下來，詩人寫道：“我是生命，被衰老翻譯成死亡。”小朋友，我們現在都是生命力旺盛的時候，雖說我已經50多歲了，我也一點不覺得自己衰老，但人終究是會老的。人老了就慢慢走不動了，耳朵聽不清了，牙齒掉了，頭發白了，生病了，反正人終有一死。所以，衰老是把生命“翻譯”成死亡的翻譯家。這首詩到這里就結束了嗎？沒有。因為死亡不是生命的終點，生命可以重新開始。

詩人說：“我是死亡，我被冬季翻譯成雪。”你看，冬天的時候，樹上的葉子都落了，莊稼也收割了，大地一片光禿禿的。但是，突然下了一場雪，一切都變成白茫茫，腳踩到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這個時候，實際上新的希望開始了。因為好多種子在秋天落到了土里。然后，雪在太陽的照耀下會變成水，水又把種子澆灌成植物。所以說，死亡并不是終點，因為冬天以后還有春天。詩的最后兩句也正是最初的兩句：“我是雪，我被太陽翻譯成水。”這首詩好像是雪在說話，說得特別奇妙，像兒歌似的。

小朋友，你理解“翻譯”的意思了嗎？所謂翻譯，就是把一個東西變成另一個東西，是賦予原來那個東西以新的形式、新的生命。我認為，這就是翻譯的原理。這個世界上的萬事萬物，因為有了“翻譯”，才能生生不息。

小朋友，你也為“翻譯”寫一首詩吧。你自己理解的“翻譯”是什么？把自己的體會寫出來。只要你用自己的語言表達內心的想法，你其實就已經是“翻譯”了，因為你把“內心的想法”翻譯成了“詩”。

孩子的詩

翻譯（之一）

孔祥雍（8歲）

下雨的時候

只能待在家里看著外面

等雨停了才能出去玩

不知道什么時候

雨停了

一道彩虹出現了

我跑到外面

鳥兒唱著歌飛過我的頭頂

它把我的快樂翻譯成鳴叫

「點評」

翻譯就是把一種語言轉換成另一種語言。語言，如果我們往大的方面理解，萬事萬物都有自己的語言，如果我們能讀懂它們彼此的關聯，那我們就也可以說是了不起的“翻譯家”了。這首詩起筆很平常，但也很從容，慢慢讀到最后兩句，令人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我的快樂和小鳥的叫聲是相通的，我聽到了小鳥的歡唱，小鳥好像也聽懂了我的快樂。

翻譯（之二）

孔祥卓（6歲）

媽媽和爸爸愛我

媽媽愛我

她給我做飯

爸爸愛我

他陪我玩

媽媽愛我

她給我洗衣服

爸爸愛我

他給我講故事

媽媽把食物翻譯成愛

爸爸把陪伴翻譯成愛

「點評」

這首詩是對我們大人最好的提醒：愛是一個動詞。我們對孩子的愛體現在日常的照顧中，溫柔的話語中，關鍵時刻的鼓勵和幫助中。愛是具體的一餐一飯，是每天的陪伴。在這樣的愛中長大的孩子，也會成為心中有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