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到底是夢?還是現(xiàn)實?”陳德昭跪在路口,目光呆滯,喃喃道。
原來的二十年是那么真實,不僅是妻子,兒女,父母,縱然是街上的行人都那么真實,一日一夜,樁樁件件,都是他親身經(jīng)歷過的,這些事情沒有一件不記載在他的心底。
可那些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陳德昭像是丟了魂,渾渾噩噩。
黑暗中伸出一只腐爛的手,露出深深骨節(jié),衣衫襤褸,身體破碎,接著整個身子擠出來,依舊是跪著的——墳墓前的腐爛尸體。
腐爛尸體高高躍起,跳到陳德昭肩頭,沒什么重量,可陳德昭無論如何也掙扎不開,賴以生存的血液正在瘋狂流逝。
腳下的血泊也爬上陳德昭的身上,沖上腐爛尸體。
陳德昭趕緊沉進血泊帶動腐爛尸體,不久腐爛尸體也進入了血泊,睜開后眼,只見尸體在血泊中沒有融化,依舊跪著,只是痛苦的嘶吼,明明跪著,腿卻以詭異的步子劃動,朝著陳德昭沖來。
陳德昭一面急速后退,一面死死地盯著尸體,目眥欲裂。
幾根暗紅的觸手像鋼槍一樣刺出,上下左右將腐朽尸體刺穿,使其動彈不得。觸手發(fā)出“滋啦”地蒸發(fā)聲,尸體發(fā)出尖歷的吼叫,渾身不停地抖動,更多的觸手刺上來,將其團團困住。
腐爛尸體雖然被壓制,可是依然沒有融化,陳德昭也無甚辦法,只能將其困住,自己從血泊抽身
黑貓也未出現(xiàn),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原來略顯死寂的盒子此刻有了些生機,“盒子”,好像活了……
駕馭血泊沖進小路,路旁奇怪的樹枝已然變化,樹干爬著一只只蛇眼森然,吐著蛇杏的蛇。
毒蛇蛇尾一甩,從樹上射到陳德昭身上,陳德昭一時間并未反應過來,被毒蛇一咬,血肉崩潰,變成一大灘鮮血,四處逸散。
一灘血泊極速向外沖刺,樹上的蛇耐何不了血泊,地上的樹影突然竄動起來,一口咬住血泊。
一股吸力傳來,陳德昭的生命力飛速流逝,又有幾條蛇影竄上來。
血泊上,陳德昭的身體緩緩凝聚,越來越多的毒蛇撲到他身上,密密麻麻,難以透過蛇看見身體
那些毒蛇有的咬肉放毒,有的緊縛住陳德昭,慢慢收縮。
陳德昭渾身是傷,被縛的渾身扭曲,可還是勉強支撐,直到每條蛇都咬過陳德昭,沾染過他的血。一聲炸響,陳德昭爆成一團血霧,渾身炸得粉碎,地上的血泊也只剩下一個血點。
俯在陳德昭身上的毒蛇的腦袋也被爆裂開來,地上的血點很快地沖出小路,帶著一團血霧走出小路,緩緩凝結(jié)成陳德昭。
陳德昭急喘粗氣,臉色霧白,渾身無力,頭暈腦脹,渾身是血,怎么止也止不住。
那個白衣服的怎么不見了?”陳德昭想到。再看看自己的傷口,想到那個給予力量的人的話:“殺了兩個跟我長得一樣的怪胎,這樣可以治傷,已經(jīng)死了,我得想個辦法把血泊里那個腐爛的尸體殺了。”
捂住一個血口,抬頭看,眼前的“盒子”特別高大,以黑為主體。不規(guī)律的出現(xiàn)幾個正方形的光塊,像是窗戶里透出光來。
“盒子”口吐人言,發(fā)出淡漠的聲音:“又有人來到了最后一個“盒子”,你,回去吧!你過不去的。”
陳德昭怎么會同意,也沒有回答,踩著血泊中沖出盒子。
“盒子”淡漠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出不去的,縱使走出了‘盒子’。”
里面是一道走廊,天花板上吊著一只油燈,不知道為什么沒有電。
面前是幾扇由黑線組成的門,上面掛著鐵片,上書“101,102,103...”這難道是間宿舍?
輕輕地推開門,又回到第一個“盒子”的三樓,既是辦公室,又是墳地。剛探進身子,一根骨刺刺穿陳德昭,將其釘入墻壁,動彈不得,口中噴出一股鮮血。
本來放在架子上的面皮漫天飛舞,像一只只綠頭蒼蠅,四處亂飛。
高個,矮個,從辦公桌后走了出來,獰笑著。
陳德昭的手逐漸融化,接著離開身體,血一支箭矢飛射出去,刺破矮個的人皮。人皮脫落,露出自己的本來面目,被光一照,臉上登時冒出黑煙,見光死了。
矮個消失了,高個的身體也被黑線崩碎,變成兒快爛肉。空中的人皮像是受到指導,沖破房間,留下一陣陣詭異的笑聲。
辦公室開始崩潰墻皮在脫落,陳德昭潛入血泊,自門縫中鉆出。剛一出來,整個“盒子”響徹起白衣的哭聲,聲音和威力都變得更大,陳德昭難以抵抗,只能快速沖進第二個房間。
聲音停止,鏡子擺在第二個房間內(nèi),對于這個鏡子陳德昭有一些自己的猜測:它會替換被照住的人,那么,鏡子將腐爛尸體替換,能不能殺死腐爛的尸體?
陳德昭心念一動,將腐爛尸體放出自己則藏在舞鞋里,鏡中再次開始跳舞,腐爛尸體不知道有沒有事,可藏在舞鞋里的陳德昭可著實遭了殃。
意識消失,任鏡擺弄。
良久,鏡子開裂,自里面鉆出一個陳德昭,那陳德昭像是精神分裂,一邊嘶吼,一面向外鉆,過了一會,又突然爬回鏡子。
再過一會,又向外爬,就像是有兩個不同的人格在操縱他。
掙扎了一段時間,鏡中的陳德昭最后鉆出了鏡子,奇怪的是這具身體只是被鏡子搶奪了控制權(quán),且未成功,明明被替換而且成功只是不知道為什么陳德昭毫發(fā)無傷,一看鏡子,鏡子也全碎了。
陳德昭不知道的是,鏡子在替換時,由于陳德昭和腐爛尸體同根同源,故其將兩人視為一體,鏡子每次只能制造一具身體,殺掉一個鏡外人的意識,然后鏡子接收身體。這次鏡子只殺掉了沒有舞鞋保護的腐爛尸體,陳德昭自己的意識依舊在,并且陳德昭經(jīng)過黃粱夢,意志堅定。
鏡子不僅沒有搶到身體,自己受到反噬,也碎了。
只不過這些陳德昭都不知曉,看著腐爛尸體,想著等會應該會遇上食客,不如帶上尸體,說不定可以喂飽他們。
提上腐爛尸體,出房間,響徹盒子的哭聲再次出現(xiàn),可陳德昭這次只想哭,而不跪下,只是熱淚點點,沒有什么事。
“難道是因為這尸體跪的太久,搞得我不想跪了?”陳德昭胡亂想著。
提著腐爛尸體,推開第三扇門,果然來到了食客的房間,陳德昭丟下腐爛的尸體便鉆入血泊。
幾個食客提刀,劃開腐爛尸體,挑起一片肉,送進嘴里,品味一般,可能是口感不佳,嫌棄地把肉吐出來,把刀一丟,刺進血泊,一拉,將血泊中的陳德昭拖出來
陳德昭驚駭?shù)綗o以復加,食客的刀死死的插在他的肩胛骨上,這還是第一個能夠穿透血泊,刺中在血泊空間本體的物品。
食客拈著刀輕輕一劃,本身由血液組成的身體竟劃下一片鮮肉,滴下幾滴鮮血,肉上的筋膜還在不停地跳動。
食客正欲將肉送入口中,“叮”金鐵交加,另一把刀架住食客的刀——另一位食客上來奪食。
兩個食客爭奪一會,另外幾個食客也紛紛沖上來,幾把餐刀扭打在一塊,其間,一位西裝革履的食客吃下陳德昭的肉,滿面的滿足,隱隱約約感覺長高了一些。
西裝革履的食客閉著眼,微微昂著,正享受地無以復加,另外幾位食客的刀已然劃破西裝革履的脖脛,奪取了他的性命。
剩下的食客將西裝革履分而食之,幾位食客感覺都比原來高大了不少。
嘴角還殘留著鮮血,幾位食客個個都一臉滿足,握著餐刀的手發(fā)抖,陳德昭從眾位食客的臉上,看見一種名為“興奮”的表情。
斗爭再起,幾個食客再次搏命,不過一會兒,幾個食客個個肢體不全。一股血泊悄悄移動,把西裝革履的食客的餐刀吸進血泊,這餐刀好像可以突破別人的能力。
一段時間后,原本的六個食客只剩下兩個,兩個食客都是滿身傷口,只不過較之原來,長高了太多,原來都是一米七幾的身高,現(xiàn)在最少有二米一幾。
二人的爭斗已然進入白熱化,忽然傳來一聲憤怒的斥責“爾敢!你敢闖入我這!”
一個高大的身影沖進房間叫道“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啊!”
原來,就在西裝革履剛剛被殺時,陳德昭便捏碎了眼睛,手中握著一把充滿鐵銹的柴刀。
高大黑影用柴刀虛空一劍,幾位食客頭顱便滾落,兩個食客一死,地下剩下的五把刀便掛回了墻上,整個房間渾然一新。
也許……又會有另一批食客到來吧。
“你小子不錯啊,還能跑這么遠。”高大黑影拍拍陳德昭的肩膀道。
陳德昭臉色蒼白,望著面前這位滿臉滄桑的大漢,問道“這‘盒子’到底還有多少個啊!我真的要死了。”
高大黑影笑著“放心,我懷疑這是最后的‘盒子’,你剛剛聽見那個聲音沒有?那小子至少復活了上萬次,心志極其堅定,他在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最后一個‘盒子’。”
“咱們走!”高大黑影轉(zhuǎn)過身,揮揮手走出房間。
這一層除了那個白衣之外,沒有了其他房間,盡頭處閃出一縷亮光,樓梯出現(xiàn)。
走上二樓,來到了第二個“盒子”中有“竹竿”的房間,本來控制全場的“竹竿”已經(jīng)躺在地上,應該是被殺了。
原來的“行尸走肉”通通長出了臉——應該是墳場中飛出來的。
這些“行尸走肉”瘋狂的四處破壞,在墻上的風扇,電燈之類的早就消失,密密麻麻的眼睛也全部瞎了,只留下滿墻的鮮血。身上的銀線也斷了,耷拉在地上。
見到兩個完好無缺的人,眼睛里冒出垂涎的綠光,高叫著沖上來,真可謂是“人山人海”。
陳德昭默默潛入血泊,高大黑影舉起柴刀,一刀下去便是幾個人頭落地。血泊中也不斷迎來賓客,這些新長臉的怪物一勁進泊,變像水腫尸體一般融化,成為新的血液。
不過此時陳德昭沒了后面的眼睛,在血泊里看不見東西,只能像無頭蒼蠅一樣亂竄,所以用血泊消滅的人并不多。
高大黑影的才到無往不利,配上陳德昭的血泊,不多時“人山人海”便消失了。
兩人使用能力過多,都累得滿臉蒼白,氣喘吁吁。
陳德昭自從高大黑影到來,一直緊繃的神經(jīng)漸漸松馳,殊不知,危險已悄然接近。
一根細長的銀線連住,高大黑影,柴刀一動,陳德昭身體便被從中切開。
鮮血像柱子一般噴出,濺射到四處幸好陳德昭早已成為血人,要不然,這一下定然能殺死他。
滿地的鮮血緩緩蠕動,重新凝結(jié)成身體,原本陳德昭的身體很凝實,與常人并無二致,可這次凝結(jié)之后很不穩(wěn)固,身體有些液體化,四處泛紅,手上還時不時滴下幾滴血,像是快要融化了一半。
高大黑影掙脫銀線,怒斥道:“陳立偉你這狗東西,老喜歡搞這些小動作!”
虛空中傳來一陣輕笑:“只是想告訴一下你,我無處不在。”
三樓的樓梯出現(xiàn),高大黑影深呼幾次,說道:“走吧!咱們?nèi)ヒ娨娔莻€老陰逼,也不知道他的能力是些什么。”
行至三樓,四周無邊無際,在望不到盡頭,也無甚黑暗。
天空中浮著一塊幾百平米的棋盤,兩端坐著兩個看不清面容的人。
其中一個人開口,聲音很熟悉,正是陳德昭靈魂的雇主,疑似是“盒子”:“陳立偉你快下吧,你贏不了的你會輸?shù)模c其在這浪費時間,還不如乖乖的把身體交給我。”
陳立偉開口:“‘盒子’,這賭命局我們下的已經(jīng)夠長了,今天就用他們來分個勝負吧。”說著手一招,陳德昭連帶著血泊,一同飛向棋盤,掙扎不得,高大黑影雖然有所抵抗,但也沒有什么效果。
棋盤間,陳德昭與高大黑影相對而立,蒼老的聲音響起:“你們兩個只有一個能活,想復生幾次就復生幾次,全看你們自己。”
天空中一根陰線伸出,兩人瞬間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quán),高大黑影手一劃,天地之間出現(xiàn)一把柴刀的虛影,將陳德昭炸成血霧,再也無法凝結(jié),命喪當場。
幾秒之后,本該死亡的陳德昭再次復生,繼續(xù)在棋盤上戰(zhàn)斗。
就像是一顆棋子,受棋手擺布。
不知戰(zhàn)斗了多久,陳德昭終于恢復一些清明,天地之間柴刀虛影再一次出現(xiàn)。
一個想法在腦海中出現(xiàn),生死一搏的時間到了……
身體再次被炸成血霧,大部分的血霧凝結(jié)成身體,兩縷血氣帶著一把餐刀,慢慢飛到高大黑影的手上。
天地之間出現(xiàn)餐刀的虛影,一刀劃開,棋局空間竟被劃破,天空中出現(xiàn)一聲略帶詫異的鼻音:“嗯?你們還想跑?”
一陣強大的壓迫力傳來,陳德昭差點再次被抓走。
恍然間,陳德昭隱約聽見陳立偉的聲音:“走就走了吧,咱們兩個再選一個棋子便可……”
壓迫力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