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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不信常言偏信方寸(五)

卯時,紅日冉冉從東邊天際升起,還有一絲涼意微存于晨曦,待到日上中天時就將被炙熱的日光照射殆盡。

昨日安排那個男子的房間里,孔淮的熏香很有效果,半夜時這人醒來過兩回,已經不似在湖邊見到的瘋瘋癲癲,孔淮和余疏行站在床邊,等著他醒過來。

余疏行道:“你確定是卯時醒嗎?怎么還沒有醒過來?”

孔淮道:“我很確定是卯時醒,怎么?懷疑我的醫術?”

就在這時,床上的人昏昏沉沉的醒了過來,孔淮好心的扶他坐了起來,道:“坐好,小心給摔傻了。”

男子道:“我這是在哪兒?你們又是誰?”

余疏行道:“我們是誰不重要,你只需要記住是我們救了你。”

他揉了揉疼痛的頭,想起身行禮卻兩腳發虛,實在站不起來,只能抱拳道:“多謝二位相救,在下感激不盡。”

孔淮捏著竹簽把熏香的味道暗淡一些,伸手抬了桌子邊的一杯水給他,道:“先喝口水,待會有話要問你。”

男人接過杯子一口氣喝完了水,余疏行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道:“我叫羅江,是穹峰宗的弟子。”

孔淮道:“你是看見了穹峰宗滅門了才發瘋的吧?”

羅江點頭,道:“那天夜里堂主小姐讓我出去幫她買宣紙,我就提前一步下山去了,結果那家宣紙店已經關門了,我怕少堂小姐不高興,就等到了第二天天亮開門才買,等我回去時宗門就……就滿地尸體。”

余疏行道:“少堂小姐就是周離對不對?那天她有什么異常的地方嗎?滅了整個宗門的人你知道是誰嗎?”

羅江搖頭道:“我那時下山去了,沒有看見是誰滅了宗門,但我可以肯定那天夜里是少堂小姐去了防御墻,而且她一直都是盯著觸發器的,是不是她我不知道。”

那夜他本就不在場,悻悻的撿回了一條命,或許是周離有意的支開他。

余疏行道:“好了,我知道了,你站在這里待著,到時候我自然會讓你離去。”

羅江點頭道:“多謝公子。”

出了房門,余疏行有意無意的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羅江,眼神里閃過一絲擔憂,但不是對羅江也不是對孔淮。

拖他的福,如今江湖上四處都是在傳冥火宮忘恩負義的,私藏武功秘籍的謠言,整個沸沸揚揚的毫無止息,給弈北宸添了不少的麻煩。

冥火宮內,弈北宸高高的坐在首位上,眉頭緊皺不開,一手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

在大殿里總共站了三個人,分別是多日不見的徒秋、烏云巧和周離三人,徒秋還是老樣子,一身的死氣沉沉,分毫不像個活人,烏云巧神色有些疲倦,眼圈周圍有些發黑,卻不太明顯,而周離則是一臉‘這不關我事’的表情,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站在旁邊充當背景板。

弈北宸道:“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又有門派鬧事!”

徒秋道:“宮主,那些小門派都是聽了江湖傳言才紛紛有動作,說是您手里有長生不死的秘籍想要一個人私吞,讓您拿出了平分。”

嘭!弈北宸一手打在了椅子扶手上,發出沉悶的聲音,他如果壓抑著語氣中的怒意,可還是露出了不少,道:“平分?癡心妄想!給我繼續制住這些鬧事的門派,蚍蜉撼樹不自量力,我到要看看他們拿什么和我對抗。對了,可查出是誰散步出了這些謠言?”

這些傳言明顯是有一個人傳出來的,不然前段時間還風平浪靜,為何突然間就傳出了這些傳言?

徒秋道:“查不出來,散步傳言的人十分的謹慎小心,并沒有留下痕跡,屬下……”

弈北宸打斷道:“不用了,我大概是知道是誰了,能這樣不留痕跡的傳出消息,又矛頭直指冥火宮的人,除了他還能有誰?”

大殿內三人具是無話可說,這個散步謠言的人他們都了然于胸,都知道誰最有可能。

徒秋道:“宮主,需不需要屬下將那些謠言壓住,這樣那些小門派就不會有意針對冥火宮了。”

弈北宸冷笑道:“不用了,就拿著雜碎的小門派聽了謠言又能奈我何?打壓下去就是了。”

徒秋道:“是!”

旁邊的周離全程默默無聲,她道:“你答應我的事情什么時候辦到?只要你幫我殺了周臨,我就按照你的要求永遠不出現在你的眼神。”

她這個談判的語氣有些不太好,完全沒有請人幫忙的意思,弈北宸臉色一沉,陰側側的看了她一眼,道:“別以為你拿了個發碼過來就可以隨便的跟我要價,這是我前一次對你提出的要求,你以為這次還是?”

周離噎住,想說什么,嘴唇只是稍微張開了一條縫又閉上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弈北宸道:“女人最好懂得見好就收,一次差不多就得了,不要第二次都還在犯第一次的錯,你不過就是看在當初那點交情才向我開口,但開口也是要有個限度,你若是把條件開得太過了,難免我會請你出去。”

周離道:“可是……”

弈北宸有些怒意的打斷,道:“沒有可是,我這是最后一次幫你,當初的那點交情也就一刀斷了,自此兩不相欠。”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周離也沒什么反駁的理由了,癡癡的看了一眼高臺上遙不可攀的弈北宸,默默的轉身走出了大殿里。

大殿中只剩下徒秋和烏云巧,烏云巧一直都是神情郁郁的站在一邊,什么都不說。

弈北宸道:“把月如故在冥火宮的消息傳達余疏行的手里,也是時候集齊五冊了。”

“是。”

弈北宸道:“你們兩個退下吧。”

言必,兩人不緊不慢的走出大殿,期間烏云巧回頭瞅了一眼弈北宸,眼里凝結出一層寒意。

地牢門口正站著一個女人,正是剛從冥火宮大殿里出來的周離。

她看著這地牢的入口,腦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鬼使神差的就走到了這里。

抬腳走進地牢,一條路直通到關月如故的那間地牢,期間一路上不免都要看見一些被關在這里茍延殘喘的人,這里面有的是冥火宮的哪位高人看不順眼抓來吃苦的,有的則是犯了錯被關在這里面壁思過的,但最多的還是弈北宸奪宮主之位清理下來的反抗者,被關在這里靜靜的等死。

這里面就有幾個是認識周離的,就在周離經過一間地牢時,有一雙枯瘦如柴的手猝不及防的就拽住了她的衣袖,委實是嚇了她一跳,正要甩開這雙手,就有一聲嘶啞得猶如刮木的聲音從黑漆漆的牢里傳出來。

“周姑娘,是你嗎?”

周離想看看這個人長什么樣,奈何這間地牢里陰暗漆黑一片,只能接住外面的燈光看清楚抓住她袖子的這雙手。

周離道:“是我,不知閣下是誰?為何識得我?”

那人沉默了很久,最后嘆了一口氣,道:“如何不識得,當年周姑娘和我小師弟情投意合,不就是我從中牽線搭橋嗎?只可惜我那小師弟無意于姑娘你,還是耽誤了姑娘的大好年華。”

周離聞言倏的愣住了,半響后才猶豫的道:“你是……藍玄?”

藍玄輕笑一聲道:“姑娘好記性,時隔多年竟還記得在下。”

周離道:“藍玄閣主為何會在這里?外面不是傳言你歸隱山林了嗎?”

藍玄嘆氣道:“我早就不是什么藍閣主了,早在一年前我那小師弟弈北宸為了得到宮主的位子,與那十惡不赦的夜影之主結盟,將我們這些反對他的人通通關押在此,如今我武功盡廢經脈盡斷,就是廢人一個,哪里還擔得起閣主這個尊稱?至于外面傳言我歸隱山林那更是弈北宸為了掩人耳目而作出的遮蓋,我哪里是歸隱山林了,分明就是被他囚禁在了這里,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

不用他說周離也是知道,冥火宮上一任宮主一共有四個徒弟,其余三個都是籍籍無名之輩,連弈北宸也不意外,唯有老宮主的大弟子藍玄成就頗高,年紀輕輕就在江湖上有些不輕不重的地位,十五歲出師,十八歲成名,人送尊稱‘玄冥’。

因他成就斐然,且本人行事光明磊落雷厲風行,所以老宮主十分的看中他,所有人都認為藍玄就是老宮主的順位繼承人,將來冥火宮宮主的不二之選,可最后的結果所有人都看見了,按道理說藍玄是最有把握繼承冥火宮宮主之位的人,最后繼承位子的卻是老宮主四個徒弟里最不起眼的弈北宸。有人就覺得藍玄難道不氣憤有人奪了屬于他的東西嗎?難道就不準本出來說些什么,讓人意外的是,藍玄根本就沒有露面奪回屬于他的東西,而是突然間急流勇退的宣布退出江湖歸隱山林,這在一年前江湖四處都是可以聽見。。

豈知堂堂玄冥哪里是退隱江湖歸隱山林,分明就是被自己師弟囚禁在了這個陰暗漆黑的地牢里。

周離道:“藍公子是做出了什么對弈北宸不利的事?為何他要將你囚禁于此?當年藍公子和弈北宸不是不冷不熱嗎?你也沒有得罪過他。”

藍玄道:“在他奪位的那天,整個冥火宮被血洗,他親手殺了師父,還要將師父的尸體丟到亂葬崗里暴尸荒野,我當時竭力的阻止,說是師父即使對你不好,但他對你有養育之恩,你要萬萬不可忘恩負義,宮主的位子你拿去就拿去,師父已經死了,逝者已矣,你就不算不能放過師父,可他已經死在了你的手上,你就不能放過他的尸體嗎?”

那天他任然記得,他親眼看當初一向沉默不語,武功低下的弈北宸殺死了老宮主,他一臉冷淡,一身血跡像個剛從血池里爬出來的惡鬼,手持一把天鉞長劍直接貫穿老宮主的胸口,血濺三尺橫尸五步,自此冥火宮上下被他血洗了一遍,那些死去的人都成了弈北宸登上宮主位子的基石。

弈北宸是想把老宮主的尸體席子也不卷的就扔到亂葬崗里,讓老宮主的尸體被野獸毒蟲撕咬吞噬,就算是沒有野獸毒蟲撕咬吞噬,那也是暴尸荒野死不瞑目,這樣做只為了報復老宮主冷落無視他。

而這中途就被藍玄擋了回來,弈北宸對這位大師兄也沒有什么恨意,平時兩人都是不冷不熱的相處,所以在這些欺壓看不起他的人里,藍玄在他的眼里還是挺好的,他本應該放藍玄一條生路,只可惜藍玄死也要護著老宮主的尸體,導致了弈北宸原本鎖在老宮主身上的火氣波及到了他的身上。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他被弈北宸關押到了這個地方,一身武功也被廢盡,弈北宸是奪位上位,在江湖上難免名聲有損,弈北宸為了打壓下這些異議,刻意的打壓下了眾多的傳言,就連玄冥藍玄失蹤的消息也被弈北宸刻意處理過一遍后才傳出去。

異于當時弈北宸上位后冥火宮在江湖上的地位拔地而起,江湖上大多宗門又不愿意為了一個實真實假的傳言和冥火宮鬧僵,往后江湖上碰著難免過不去,所以就沒有人去糾結這個傳言是不是真的,藍玄也被遺忘在了這個陰暗的地方。

一年前藍玄被關進這里時還很年輕,他只是比弈北宸大了四歲而已,雖是三十的人,卻猶如二十出頭,可惜進了這個地方的他武功盡廢,面容也是江河日下,當初的風華絕代已是過往云煙,消失得一干二凈分毫不剩,蒼老得好似一個五六十隨的老翁,手指枯槁,臉色饑瘦凹陷,與當初的那個藍玄天差地別。

藍玄緊緊的拽住周離的袖子,雖然看不清黑暗里他的表情,可周離可惜感覺出的痛色,藍玄道:“周姑娘可以幫我勸勸我那小師弟,讓他好好的做宮主,不要在作出什么傷天害理十惡不赦的事情了。”

周離深吸一口氣,道:“藍公子,藍閣主,不是我不想幫你,而是弈北宸已經步入歧途,他的罪惡已經定下,而我也是其中的一個,就算我去勸,他也是不會聽的,藍公子難道不知當年我和他已經走到末路了嗎?”

藍玄拽住周離袖子的手僵住了,最后他慢慢的松開了周離的袖子,重新把那雙枯槁的手埋進了黑暗里,他道:“我知道,我知道。”

周離道:“所以藍公子,我也是個惡人了,和弈北宸也沒有差到哪里去,都是惡人,你覺得這種無效的勸告有什么用嗎?藍公子,實在是對不住,我真的無能為力,我和他有交易,我不能在這個時候去惹怒他,不然我所做的一切功虧一簣。”

藍玄在黑暗里慢慢的坐回了稻草上,沉默一陣后他道:“最里面關的是什么人?看樣子你們都很看重這個人。”

周離道:“一個對弈北宸有很大用處的人,也是對我有很大用處的人,好了藍公子,能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你好自為之。”轉身朝最里面的牢房走去。

藍玄在黑暗里嘆了口氣,滄桑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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