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驚擾了陌上,風卷落花穿過回廊。
清晨一大早,蘇筠就被自家坑人的主人派去了姑蘇城,老實在在的聯(lián)系暗影去了。
反觀還在流連夢鄉(xiāng)的月如故,睡得死沉,好似蘇筠被派下山去辛苦勞動跟他沒關系一般,風吹草動都沒有把他從夢里揪出來。
直打余疏行大清八早的來叫醒他。
余疏行坐在床邊:“你打算睡到什么時候?”
月如故翻了個身,迷迷糊糊的道:“昨天守了你一天,累的我上氣不接下氣的,我休息一下不行嗎?”
余疏行啞口無言的看著他:“這也不是你睡懶覺要找的借口啊,快起來了!”
催促了許久,月如故不勝其煩的從床上下來,一臉不高興的瞪了余疏行一眼。
出了房間后,進入眼底的無非就是一望無際的桃林,一大早起來就聞到了桃花的芳香,一身的倦意立馬就退卻三分。
看到余疏行后面沒有跟著蘇筠,月如故疑惑的道:“那丫頭呢?怎么沒見她跟著你?”
余疏行道:“我讓她去一趟姑蘇城聯(lián)系暗影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月如故一臉鄙夷的看著他:“她身上的毒全解了?”
余疏行:“沒有。”
月如故想上去往余疏行俊美的臉上打一拳,蘇筠身上的烏石毒還沒有徹底的拔出,這個催命鬼居然叫人家病號去給他打探消息,還有沒有同情心了?
可想想還是算了,憋著一口怒氣臉色難看的瞪著悠然自得的余疏行。
余疏行看他的表情就猜到了他的心聲,嗤笑一聲:“你可能是誤會了,藥圣前輩在昨天就壓制了阿筠身上的烏石毒,一時半會是不會發(fā)作的,你要是信不過我你就去問藥圣前輩。再說了要是他身上的毒沒有解開,我又怎會讓她辦事?所以,阿故你完全是誤會我了。”
聽他解釋完,月如故半信半疑的打量了他的神色,見他沒有和自己開玩笑的意思,相信了。
月如故示意他跟上,邊走邊說:“圣醫(yī)冊你準備怎么處理?”
余疏行變得嚴肅起來:“帶著。”
月如故道:“你就不怕惹禍上身嗎?光是一冊流光卷就讓烏云巧和徒秋背后的人窮追不舍,現(xiàn)在又拿到了另一冊,你不怕成為他們的重點攻擊對象嗎?”
余疏行拿出圣醫(yī)冊和流光卷,看著這兩冊書冊,行了晦暗晦明的不知道如何處理。
五冊涉及到了顧稟葉的死因,除非查出毒圣背后的人,不然這樣漫無目的的尋找一個二十年前的真相猶如大海撈針。
月如故知道他的擔憂:“你師父的死確實和五冊有關,但現(xiàn)在你只要一日拿著這書冊,就是出在風口浪尖上,你不能鋌而走險的去嘗試。”
余疏行收起了手上的書冊,回眸一笑:“我的確不能這么做,可我要是不帶著書冊,樂山派的毀滅就會重現(xiàn)在桃花嶺,藥圣前輩大概也是這種想法,我?guī)煾赣卸饔谒規(guī)煾傅乃浪彩切耐床灰眩瑢⑺唤o我是讓我查清師父的死因。”
月如故認真的看著他,有時候他覺得余疏行就是堅韌不屈的一個江湖人,沒有什么能讓他折服,也沒有人能折斷他錚錚傲骨,可當提起他的師父時,這人堅韌的面具就被無情的掀開了,面具下面的就是他本來的樣子。
一張被冰冷的孤獨纏繞了二十多年的面孔,顯得孤獨又羸弱不堪,一點溫度都沒有。
月如故:“你打算就這樣一直帶著書冊?”
余疏行點頭,這是他查到師父死去的線索,他不能放手,不然就失之交臂了。
月如故沉重的嘆了口氣,低聲道:“也罷,你想查清楚令尊的死因也是出于一片苦心,我又有什么理由阻止呢?”
換個角度來看,余疏行拿著五冊也是為了桃花嶺好,避免了這里被血洗的結局,要是自己師父的死跟五冊扯上了關系,自己說不定也會這樣做。
不知不覺間兩人就走到了桃林里一條河流邊,溪水流逝向前,途中帶著被風吹落的桃花一起流向遠方。
“等有時間了我就帶你回去見師父,到時候你想問的就可以得道答案了。”月如故看著流逝的河水道。
余疏行“嗯”了一聲,就在不說話了,徒留清風拂落桃樹上的桃花。
噠噠噠!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頻率很快,像是跑著過來的。
“主人,你跑這里來干什么!”蘇筠邊喘氣邊朝他喊到。
兩人對視一眼,有消息了!
蘇筠跑到兩人面前,抬手順了順胸口不平的氣,緩緩道:“主人我聯(lián)絡到姑蘇的暗影了。”
余疏行眉頭一皺,問道:“可有什么消息?”
蘇筠娓娓道來:“他們說姑蘇城周圍的小門派大多數(shù)都投靠了冥火宮,而且冥火宮準備舉行英雄大會,就在半個月后的冥火宮舉行。”
自從出臨江山莊以來他就沒有少觀察冥火宮究竟是要干什么,現(xiàn)下突然間舉行英雄大會肯定不會是什么簡單事情。
月如故道:“冥火宮易主還沒有多久就開始拉攏人心,這才幾個月而已就讓這么多的門派投靠,到底是出于什么?你怎么看?”
余疏行道:“木槿說過她曾發(fā)動過暗影靠近冥火宮主,可那人的警惕性太高,無法打探到確切的消息,這次英雄大會我會安插暗影潛伏進入,看看這冥火宮宮主究竟在耍什么花樣。”
冥火宮在江湖上的實力至上,是無法宗門之首,這樣強勢的地位足矣讓其滿足,現(xiàn)在卻開始在拉攏人心,這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余疏行見蘇筠跑得面紅出汗,一看就累得不輕:“你先回去休息一下,等會兒藥圣前輩要給你拔毒,找不到你了可就不好了。”
蘇筠一想到昨天那種鉆心的疼痛法,渾身不舒服,抱怨道:“主人,你不知道藥圣前輩扎針有多疼,扎得我都快要散架了,那藥又苦又難喝。”
余疏行用手上的玉簫輕輕敲了她的腦袋一下,調侃道:“現(xiàn)在知道疼了?早的時候干什么要撲上去擋?不擋不就沒有如今的這般疼痛了?”
蘇筠撇撇嘴道:“我還不是擔心你被毒箭射中,一時心急就撲了上去!我要不是撲上去擋了一下,現(xiàn)在躺在床上的人就是主人你了。”
余疏行不跟她計較,溫和的笑了一下:“行了,快回去吧,藥圣前輩找不到你要生氣了,一生氣說不定會在賞賜你幾針。”
蘇筠知道他是在恐嚇自己,但還是不由自主的往桃花閣的方向走,走了幾步就變成了跑,她是真的怕浮云玉一生氣就多給她來幾針,實在是太疼了!
目送蘇筠消失在桃林里,余疏行道:“行了,我們在這里也站夠了,要不就找個地方坐坐?我腳麻了。”
月如故無語片刻,就抬腳沿著河邊走了一段時間,出現(xiàn)在眼里的是一棵高大的桃花樹。
余疏行同他站在桃花樹下,不知道他這是干什么,不是找個休息的地方嗎?怎么來這棵棵樹下?
不等余疏行反應,月如故足尖一點,輕輕松松的躍上了桃樹上,伸腳試了試桃樹枝牢靠不牢靠后就斜倚在了桃樹上,完全沒有把樹下的余疏行當回事兒。
余疏行:“……”這是搞哪樣?
他也足尖一點躍上了桃樹,隔著月如故找了個牢靠的樹枝做了下來。
這棵桃樹可能是桃花嶺最大的桃樹,就算是坐在樹枝上也可以清清楚楚的望見桃花嶺大多數(shù)的景色,比如說他就看見浮云玉正在找蘇筠,蘇筠氣喘吁吁的從桃林里沖出來和她打了個照面,浮云玉二話不說直接拉著蘇筠就進了桃花閣,看樣子蘇筠是要多挨幾針了。
月如故斜倚在桃樹上,閉著眼睛像是在休息,余疏行看得出來他沒有休息,而是在閉目養(yǎng)神。
原因很簡單,月如故的氣息不對,睡著的氣息很緩慢,而此刻的氣息是比睡覺的要快一些的。
余疏行道:“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這里的?”
月如故眼睛也不睜的道:“上次跑出來找你說事發(fā)現(xiàn)的。”
上次自然是他們剛來桃花嶺,余疏行跟蹤浮云玉被發(fā)現(xiàn)后詢問浮云玉過往的那一次,沒想到月如故在桃林里亂竄能發(fā)現(xiàn)這里。
見他閉著眼睛神游,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會睡著,余疏行折了一枝桃花戳了戳月如故,引得月如故兇惡的瞪了他一眼,聲音不高興的道:“你干什么!?”
好像生氣了。
余疏行笑道:“有事了在這里昏睡,不如和我切磋一下,多日沒有練手都快要生疏了,怎么樣?有興趣嗎?”
月如故白了他一眼,面無表情的道:“要比你找別人,我沒心情!”
我一大清早被你生拉硬拽的從床上拉起來,睡都沒有睡足哪來的力氣和你比武論劍?你這不是折磨人嗎?
余疏行拉長聲音道:“是嗎?我看你是不敢吧!”
月如故一瞬間迅速的朝他揮出了一掌,順便流利的送了他一句:“你才不敢呢!”
余疏行知道自己的激將法起作用了,惹事不嫌事大的火上澆油:“本來就是,不然你怎么不答應?膽小鬼!”
月如故又朝他揮了幾掌,表示自己被他的那句‘膽小鬼’給惹毛了。
“武功不如我就直接說,我不會欺負弱小的。”余疏行也不繼續(xù)說下去了,一說完就踏著輕功從桃樹枝上飛到了另一棵樹梢上,還不忘反過臉來給月如故一個憐憫的表情。
月如故被他的話氣得胸口悶悶的,有看到他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表情,頭上氣得冒煙,二話不說也踏著輕功追了上去,準備好好收拾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見他跟上來,余疏行連忙踏起輕功一躍而起飛到了另一棵桃樹上,絕對不讓他抓到自己。
讓他沒想到的是月如故的輕功也是爐火純青的,三下五除二的就追上了他,兩人就在桃樹枝上展開了一場對決。
兩人都沒有用武器,直接赤手空拳的較量,月如故一掌準備把余疏行從樹上打下去,誰料余疏行輕輕一側身就輕而易舉的躲開了他的掌風,手中距離了內力朝著他的腰間打來,月如故縱身一躍退到了十步之外,躲開了那道掌風。
覺得自己不用武器在他的手上就討不到好處的月如故當即從腰間取下了白玉骨扇,打開扇子猶如砍菜削瓜的刀片一般朝著余疏行砍過去,扇子邊緣從余疏行的臉龐劃了過去,但沒有傷到余疏行,余疏行手持玉簫,也不準備取出軟劍,就這樣和月如故展開了激烈的對決!兩人一個白玉骨扇運行如風,一個手執(zhí)玉簫風生水起的一一化解對方的招式,一時之間盡沒能分出勝負。
樹枝上的桃花因為兩人的打斗波動紛紛飄落,顯得桃花林里像是下起了花瓣雨。
打著打著兩人就從樹上落到了地面上,彼此依舊不各退一步,偏偏要分出個勝負來。
扇子和玉簫碰撞不斷,打斗聲也是此起彼伏,這倆人像是有著消耗不玩的體力,打了半天也不知道累的,月如故決定今天要打到余疏行低頭認錯為止,余疏行也不是省油的燈,絕對不讓他打到自己,倆就這樣杠上了。
差不多過了將近一柱香的時間,余疏行覺得這樣不停的打下去有些乏味了,再看看一臉認真的月如故,嘆了口氣后決定還是讓他一回吧,隨即手上的玉簫一側開,月如故結結實實的就一掌打在了他的胸口,震得他向后退了幾步后就要倒下去。
月如故也是驚了一下,他只是想讓余疏行認錯而已,可沒真的想把人打傷的意思,收起扇子迅速的接住倒下去的余疏行,余疏行嘴角滲出一絲血水,氣息有些不穩(wěn):“你還真不客氣啊!”
月如故看著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隨即扶他坐正,運起內力幫他調整好狀態(tài)。
月如故評價道:“你明明就是故意放水的,要不然我怎么可能打傷你?”
被他看出來了余疏行也不惱火,笑道:“都打一柱香的時間了,你不感覺乏我倒是感覺乏味了,倒不如直接讓你打一掌結束了這場對決。”
月如故:“無稽之談。”
余疏行聞言只是淡笑不語,擦干凈嘴角滲出的血水后道:“行了,收手吧,你那一掌還打不死我,我又不是像你這樣弱不禁風,這點小傷都受不了的話,就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月如故厲聲警告道:“你信不信我再給你來一掌!”
余疏行識趣的閉嘴,以免月如故真的再給他來一掌。
調息完畢,兩人從地上站起來觀望著四處,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桃花嶺的一座院子里,這院子隱蔽得很,被層層的桃樹遮蓋在了桃林里很是難找到。
月如故:“要不要過去看看?”
余疏行思量片刻:“過去看看吧。”
兩人便放輕了腳步朝著那座院子走去,等走到門前時,牌匾上雕刻著‘玉巧院’三個大字。
看到這牌匾兩人皆是一震,看來這是浮云玉專門給自己的師妹留下的院子,余疏行走在前面推開了門,映入眼簾的是撲面而來的寂靜和帶著微冷的清風,顯得這間院子孤獨又悲涼。
院子里擺了一張石桌,石桌旁邊栽了一棵高大的桃花樹,在桃花樹上吊著幾塊楠木牌,月如故抓住一塊牌子看了一眼。
‘愿師妹一生無憂’
‘阿巧幸福快樂’
‘阿巧一生平安’
他連續(xù)抓了好幾塊牌子看,上面寫的無一不是這些話語,這還有什么不明白的?浮云玉和烏云巧是師出同門的師姐妹,這座院子是浮云玉單獨留給烏云巧或是用來懷念曾經的烏云巧的。
看了一眼還站在門口的余疏行,只見他面上波瀾不驚,絲毫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月如故問道:“你是知道的?”
余疏行點頭,早在他查烏云巧來歷就查到了這些陳年往事,所以這些東西對他來說一點也不稀奇。
月如故:“毒圣和藥圣之間有什么關系?為什么藥圣要在牌子上寫這些話?你竟然知道,能告訴我是怎么回事嗎?”
余疏行掃了院子里幾眼,對月如故道:“先回去,我會慢慢的告訴你。”
兩人又退出了院子里,合上大門仿佛沒有人來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