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閣密庫藏匿的東西究竟是什么,為何值得她們這般藏著掖著,委實令人好奇不已。
也難怪密庫的位置會建在這萬丈深淵之上。
來到樓閣前,大門牌匾上蒼勁有力的寫著‘涅槃’二字。
此間閣樓比他們在舊址中見到的還要大些,三十多年藏在這懸崖絕壁之上,無人發(fā)現(xiàn),此刻已是蛛網遍結,門窗柱子上的朱紅褪色掉了一層,整棟閣樓灰撲撲的顯得陰郁沉悶。
推開門,不堪重負的大門發(fā)出“喀吱”一聲,許久沒人來過,幾個人的腳步聲在樓閣里回不止。
閣樓中央,一顆參天的梧桐樹占據(jù),粗壯的樹干占據(jù)了樓閣三分之二的位子,春風拂過,樹枝上的梧桐葉簌簌作響,在梧桐樹三丈高的樹干上有一個樹洞,里面放了一個黑箱子。
梧桐樹就屹立,一進門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這顆梧桐樹,而梧桐樹上這個黑箱子就是首當其沖。
余疏行足尖一點,運起輕功身輕如燕的飛上梧桐樹,輕而易舉的拿下了黑箱子。
把箱子放在地上,其余人都一擁而上。
“這箱子里裝的什么?”蘇筠用赤血匕首敲了敲箱子,發(fā)出沉悶的“咚咚”聲。
余疏行道:“打開或許就知道了。”
黑箱子方方正正,上面雕刻了兩只振翅欲飛的鳳凰,雕刻有鳳頭的那面上有一凹槽,聽敲擊的聲音,乃是上等玄鐵打造,鑲接地十分緊密,粗暴的動手打開也不知道里面設有什么暗器,萬一傷及無辜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看來唯有鑰匙才能打開箱子,看清里面的東西。
余疏行看了凹槽一眼,抬頭對月如故道:“取鳳凰令。”
月如故依言從懷里取出鳳凰令,遞給余疏行。
“你們都先閃開些,萬一這箱子放暗器,也好規(guī)避風險。”余疏行接過鳳凰令,嚴肅的道。
幾人依言退到一定距離,緊緊的盯著余疏行面前的箱子,月如故尤為目不轉睛。
余疏行拿著鳳凰令,眼神專注的放到黑箱子的凹槽里,果不其然,鳳凰令在放下去的一瞬間,凹槽無縫包含住鳳凰令,黑箱子隨之發(fā)出清脆的聲響,里面的機關樞紐緩慢轉動,箱子也一層層的慢慢打開。
里面沒暗器射出,眾人都松了口氣,又簇擁上來。
箱子打開后,里面露出的是一件折疊好,繡有精美鳳凰的嫁衣,以及一頭女子出嫁時用的丹鳳含珠金鳳冠和嵌珠金步搖,可想而知,女子出嫁時穿上這么一身嫁衣,鳳冠閃爍,步搖晃動,艷麗生姿,傾國傾城。
在嫁衣鳳冠的旁邊,放了一幅畫卷和一根細長的銀鞭。銀鞭由一百零八顆指甲蓋大的銀珠大小相間串成,鞭柄上一只鳳凰展翅,淋漓盡致的彰顯著百鳥之王的神威。
月如故拿起畫卷緩緩打開,畫上出現(xiàn)了一男一女兩個人,男子一身黑子,面孔英氣俊美,帶著幾絲外族人特有的風氣,而女子則身穿紅衣,長發(fā)及腰,面孔柔美、眉目如畫,在如今的江湖中算得上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美人。這副畫中,畫男人和女人的筆法完全不同,出自兩人之手,想必是兩個人相互畫了彼此心中愛人的模樣,書畫的右下角落款‘軒郎汝慕清娘’六字,印章乃是鳳清的私印。
一切對證下來,這個盒子里放著的東西就是鳳清生前留下的東西。
難道密庫里最重要的東西就是這箱子里的東西——嫁衣、銀鞭、畫卷?
當年江湖上搶來搶去的鳳凰令,能打開的就只有這么一個箱子?說好的武功秘籍呢?
曉,而鳳清放進去的不是武功秘籍,卻是一身嫁衣、一幅畫和伴隨自己習武的銀鞭。”
合上畫卷,月如故道:“或許對鳳清姑姑來說,生前最重要的就是能穿上這身鳳冠霞帔嫁給自己愛的人,和自己愛的人長相廝守、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可惜啊……”
可惜到最后愛人相殺,鳳清引頸自戮、血濺三尺,梧桐閣覆滅,鳳汐小閣主帶著姐姐最為重要的鑰匙出逃,箱子就再也沒打開過,這身嫁衣就永遠的塵封在了黑箱子里,再也沒有穿上的可能。
或許當年鳳清真的對穆軒深入骨髓的愛過,想徹徹底底的放下一身牽絆和他廝守一生,奈何穆軒一步走錯了路,殺了老閣主,自此兩人彼此間的間隔越來越大,走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最后結束在了愛人沾滿血腥的雙手里。
蘇筠不禁替這些東西的主人嘆息,感情付出是人之常情,可惜她沒能遇見一個懂得珍惜自己感情的人,一片癡情最終錯負給了狗。
余疏行道:“或許穆軒從頭到尾想要鳳凰令,并非只是想要密庫里的武功秘籍,他想要鳳凰令,其實是想取回愛人的遺物。”
對此,月如故臉色爬上一道寒霜,冷聲道:“他!不!配!”
他確實是不配,手刃老閣主,親手逼死了愛人,連帶著還蓋得他阿娘漂泊流浪,最后不得已嫁進沈家,死在了污言穢語之中,留他一人流浪街頭,若非遇見銀月,只怕尸骨已經被狗叼了去。
還害得五大宗門覆滅,師父銀月帶著紫金冊四處躲避追殺,余疏行師父顧稟葉為護摯友重傷離世,師父痛失摯友退隱江湖、隱居山林,浮云玉宗門覆滅,姐妹反目成仇永不相見。
重新合上箱子,將其抱起,月如故道:“走吧,離開這里,回去跟穆軒好好算算賬!”
就在眾人即將踏出涅槃閣時,一只利箭夾帶著破空聲朝月如故飛來!月如故手里抱著箱子,沒法打開白玉骨扇擋住,剎那間眉心一跳!
千鈞一發(fā)之際,余疏行迅速的拔出軟劍,閃到月如故身前,手里軟劍去附骨之蛆的纏上射來的利箭,用力將其絞成碎屑。
絞碎利箭,余疏行眉間寒意滲出,眼光凌厲的看著箭射來的方向。
順著箭射來的方向看去,他們來時的那條通道里,穆軒帶著一群屬下氣勢凜然走出來,身后一群屬下一身著裝從頭黑到尾,活像一群招搖過市的黑烏鴉,而其中就有幾個熟悉的身影——弈北宸和烏云巧。
穆軒看到擋在月如故身前的余疏行,打招呼似的道:“司徒公子,我們又見面了,近日過得可好?”
這幾日出門,為防止在穆軒面前露出馬腳,余疏行帶著的都是司徒楓這張臉,這次也不例外,聽穆軒的語氣,看來是沒認出他。
殼子是司徒楓的殼子,但殼子底下的燈芯早就換了,他忌憚的那個煞神本尊就藏在這殼子底下。
余疏行冷笑一聲,道:“一點也不好,你害得月如故差點武功盡失,喪命毒物,這筆賬還沒跟你好好算算,你就屁滾尿流的跑了!今日居然還敢主動送上門來!”
他身后的一眾暗影也訓練有素的進去防備狀態(tài),警惕的盯著這些莫名出現(xiàn)的人。
穆軒裝作沒察覺到他話中的冷意,面不改色的道:“哪里哪里,司徒公子武功登峰造極,江湖之中劍術以入劍心,乃是百年難得一遇的高手,高手在此,我留下來豈不是自討沒趣,索性趕緊抽身而退。”
此等說法,就像是在明晃晃的說明‘是你太強我識時務者的退卻是抬舉你’的意思,其中包含了扭曲的敬畏和挑釁,聽得蘇筠等人面色難看。
余疏行冷聲道:“咬文嚼字!”
忽略他的話,穆軒越過余疏行看向他身后的月如故,老友見面生疏不論的道:“月公子也是吉人天相,那號稱劇毒的幽溟散居然沒能令你奔赴黃泉,委實可見月公子身邊奇人異士不可小覷,連此類劇毒都可輕易化解。”
上次剛吃了這人一次虧,差點被坑得命比紙薄見閻王,再次相見,月如故警惕不已的看著他,假笑道:“還真是多虧了你下的毒,要不是司徒楓來的及時,差點沒活到現(xiàn)在。”
穆軒擺出一副很謙虛的樣子,道:“大恩不言謝,月公子嚴重了,只是不知月公子的心傷根治好了沒?莫言讓我再次抓住把柄。”
他的心傷是什么,在場的人都是心知肚明,尤其是身為心傷根源的余疏行,在聽到這句話后,面露擔憂的看向月如故,似乎是在問你還好嗎?
月如故面色平靜的沖他點頭,示意自己沒受到影響,余疏行心里松了口氣。
他的心傷根源,就是冥火宮那一戰(zhàn),余疏行不辭而別,在知道一切真相后更是痛不欲生,對于他來說,余疏行的離開就是在他心里剜下了塊血淋淋的揉,疼得他肝膽俱裂。這五年來,臨江暗影和他認識的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提到‘余疏行’這三個字,生怕一不小心觸了他的逆鱗,引得他心緒不寧,失手殺人。
如今,余疏行已經回來了,他心里空嘮嘮的那寸地方已經被重新填滿,猙獰的傷口也重新愈合,再不需要擔心有人借此為把柄。
月如故朝穆軒咧嘴一笑,道:“勞煩穆軒前輩還記著我這心上,讓前輩大失所望的是,我這心上已經治好了,恐怕前輩想抓住把柄是沒機會了。”
穆軒聽到,果然是露出了一幅大失所望的表情,道:“哦,那我還真是失不逢時,得不償失,居然錯過了抓人把柄的好機會。”
余疏行眼神凌厲的盯著他,周身的寒氣夾帶著濃濃的殺伐氣,沖穆軒等人撲面而來,駭?shù)貌糠秩送笸肆藥撞剑?
穆軒道:“司徒公子何必這般如臨大敵?我只是來取亡妻的一些遺物,取完馬上就走,是沒心思和諸位糾纏久留的,畢竟我們的對峙要放放日后才有趣,此刻就鋒芒畢露豈非為時過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