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不經意一瞥,就看見在紙鎮下一封信,她拿起信封,發現信封還完好無損的密封著,沒有拆開過的痕跡。既然是放在了她書案上的,那就是指名道姓給她的信,在看到信封上寫著‘清娘’兩個字,她原本郁悶的心情就頓時撥云見日的好了起來,她當是誰呢?能給自己寄信的人并不多,而用這種親密稱呼的,也只有穆軒那個臉皮厚的家伙了!
拆開信封,鳳清一字不漏的細細看著信:清娘,此時我已離開姑蘇,聽聞英雄大會在即,我想去看看,我保證這次英雄大會過后,我們便能長長久久的在一起了。
寥寥數語,其中能用來品味的并不多,但至少起到了安慰作用,讓鳳清的心情好了不少。
略略細想一番,她心里自嘲一笑。
怎么可能,天下名字里帶軒的人多了去了,那個‘軒’字又不一定專門指她念想著的那個人,或許只是巧合吧!
心情頗好,鳳清重新提筆,寫下了一句詩:
“桃花好,朱顏巧,鳳袍霞帔鴛鴦襖。春當正,柳枝新,城外艷陽,窗頭群鳥,妙、妙、妙。東風送,香云迎,銀釵金鈿珍珠屏。斟清酒,添紅燭,風月芳菲,錦繡妍妝,俏、俏、俏。
嫁衣以備好,我放到了涅槃閣的梧桐閣中。待你放下手中刀刃,心中仇恨,不再身陷江湖險惡,我便退去滿身束縛,降為一介白身,到那時我身著鳳冠霞帔嫁與你可好?”
信寫好,鳳清仔細的將其撞進信封里,在封面上寫下‘軒郎’二字,剛想叫人進來幫自己把信寄出去,門外突然間闖進來一個慌慌張張的弟子。
“閣,閣主!不好啦!外面有一群來歷不明的黑衣人,把梧桐閣給團團包圍住了!”
鳳清道:“什么!?”
就算是瓊花宗想吞并梧桐閣也不敢硬來,這群人又是怎么回事!?誰曾想,下一句話更是讓她五雷轟頂的僵住!
“那群人還送來了一個箱子裝著的東西,里面……里面……”
那弟子說到這里,恐懼瞬間爬滿臉,口吃了半天也沒說出那個箱子里面裝了什么。
鳳清厲聲道:“里面裝了什么!?怎么你如此慌張!?”
見她隱隱有動怒的意思,那弟子也不敢吞吞吐吐的了,一嗓子驚天動地的喊了出來。
“里面裝著老閣主的首級!!!”
話音一落,鳳清瞳孔驟然收縮,整個人僵在了原地,懷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問題了,不可置信的追問道:“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閣主,弟子所要屬實!!那個箱子里確實是裝著老閣主的首級!!此刻正放在大堂內!!您……”
話還沒說完,鳳清把手機的信往袖子里一收,就抬腿朝著白日里議事的大堂奔去,把那個報信的弟子甩在原地戰戰兢兢。
一路拔腿狂奔到大堂,此事大堂內比平時多了將近三倍的人,除了那些防衛的弟子,梧桐閣幾乎所有的弟子都集聚在了這里。她一進門就發現大堂內一千名弟子整齊的把目光投向她身上,個個的臉上都掛著擔憂。
而在大堂的正中央,擺著一張桌子,桌子上當著一個方方正正的木箱,木箱上面的蓋子已經被打開。
鳳清一步步的往前走去,最后停在了離桌子有五步遠的地方,眼神中充滿不相信的盯著箱子,似乎是不相信看箱子里面裝的東西就是她師父的首級。
此時鳳汐也是匆匆趕來,在看到那個箱子的時候,臉色也是白了,問道:“這是怎么回事!?這箱子誰送來的!?”
稟報的弟子去告訴她時,她還有些不相信,懷疑那個弟子生怕跪祠堂,特地的過來討好她減輕責罰,結果看那個弟子的神情不像是在騙人,她心里就狠狠地跳了一下,慌里慌張的跑了過來,結果在看到大堂內那個裝頭顱的箱子時,她就愣住了。
有弟子道:“回稟小閣主,盡早閣主遣散我等后,就有人送來了這個箱子,說是要送給閣主作大禮,我們見那些人來者不善,怕他們使詐陷害閣主,便自作主張的打開看了看,結果……結果……”就看見了里面裝著的是生死未卜的老閣主的頭顱。
當時嚇得她們三魂七魄都飄了出來,不加思考就去稟報了鳳清,就有了如今的局面。
鳳汐道:“阿姐,這里面的不可能是師父的,你別信以為真了。”
鳳清沒有答話,而是直接一掌隔空發出,帶著深厚內力的一掌直接把桌子上的箱子給打得四分五裂,卻沒有打到箱子里裝著的東西。
隨著四分五裂的箱子脫落,里面裝著的東西也露出了真面目——里面裝著的是一顆披頭散發,血淋淋的頭顱!
看到這一幕的所有人后背都是一陣發涼!
而鳳清在看到這顆頭顱后,瞳孔收縮得更加的厲害,臉色慘白如紙,搖搖晃晃的“噗通”一聲跪在在了頭顱前,不可置信的盯著那顆血淋淋的頭顱,顫顫巍巍的道:“師父!”
這顆頭顱的主人就是生死未卜的老閣主,只見這顆頭顱蓬發垢面,面上一雙眼睛瞪的眼角盡裂,眼球上血絲遍布,像是在用眼神宣誓著對殺她之人的恨之入骨,鼻子被削去,兩片嘴唇也被削去,下巴上全是血,臉上也被劃了十幾刀,干涸的黑紫色血塊布滿傷口周圍,傷口黑紅相交,在配上那雙眼中無盡的怨毒恨意,顯得十分猙獰!遠遠看去讓人遍體生寒!
究竟是有多大的仇恨,才把人折磨成這樣,又把人頭顱割下來!?
身后的一眾弟子也都帶著恐懼隨著鳳清跪下,唏噓不已的頭貼著地面,不敢出聲。
鳳清此刻心里痛的四分五裂,她還想著能說服師父同意自己和穆軒在一起,到時候請她老人家喝杯喜酒,沒想到從宗祠里出來后,面都沒能見上一面,師父就以這種頭顱被割的方式死在了自己眼前。
鳳汐道:“阿姐,如今梧桐閣被包圍,老閣主又慘死對方刀下,我們該如何是好?”
父母在她們小的時候,就因為仇家的追殺死在了一顆梨花樹下,她們隨之迎來的就是無盡的漂泊流浪,整天像個乞丐的在大街上乞討,遇到什么殘羹冷炙只要可以充饑就會往嘴里吃,為的就是不被餓死,然而兩個孩子無依無靠,即使勉強果腹也終究是逃不過病痛的折磨,就在她們堅持不住這種折磨時,是老閣主收留了她們,并教授她們武功,讓她們從市井蓬頭垢面的流浪兒變成了宗門嬌女,于她們而言,老閣主對她們有養育之恩、知遇之恩、授武之恩,即使老閣主再怎么不同意她和外人在一起,那也是她們兩人的再生父母,她都不愿做出一言不合叛逃宗門的事,而是軟磨硬泡的求老閣主。
但是此刻,她們最為敬重的人,以一種狼狽不堪的狀態被割頭顱送到了她們眼前,身體還不知被如何折辱,或許拋尸荒野,也或許死無全尸!
“閣主!外面那群人攻打山門了!!”一弟子跑進來,焦急的喊道。
鳳清身手敏捷的從地上一躍而起,走到她平時坐的首位上取了一把劍,道:“眾弟子聽命!速去取來兵刃,隨我誅殺殺師仇人!”
“謹諾!”
半柱香之后,梧桐閣的校場上,一千名梧桐閣弟子整整齊齊的排成方陣站立,靜候著鳳清一聲令下,與門外仇敵廝殺。
鳳清看著整齊劃一的方陣,執劍喝令道:“迎敵!!!”
此時,梧桐閣山門處,一身黑子的男子一劍刺穿了一個梧桐閣弟子的胸膛,在那個弟子錯愕的表情下,利劍拔出帶起一串血花,卻未曾染紅他的衣擺,而那個弟子則倒在地上成了具冰涼的尸體。
黑衣男子身后,訓練有素的站著一群屬下,刀刃破開皮肉的聲音不絕于耳,他們此刻手上重復著的動作,就是手起刀落的殺了一個又一個梧桐閣弟子,血水一串串的噴出落到地上,與地上的雨水相融,前往門內的石板路上,橫七豎八的躺滿了身著梧桐閣門服的弟子的尸體。
一個守門的弟子跑的快,在看到同伴被殺后,就拔腿狂奔的往門內跑。
徒秋上前一步,對領頭的黑衣男子恭敬的行禮,道:“主子,屬下追上去殺了那個弟子。”
他剛想要抬腳追上去,就被黑衣男子橫手擋住了。
黑衣男子冷冷的道:“不必了,讓他去報信吧,這樣也省的我殺到里面才能見到她了。”
徒秋無法,只能聽命的退回男子身后,靜靜的陪著主子站著等。
“主子可真是個有性情的人,為了見您那個心上人,連人都不愿意多殺。”
黑衣男子的身旁,站了一個一身綠衣的女子,這個女子長相清秀,就如同出水芙蓉般清美動人,但她在說這話時用上了淫蕩妖媚的神情和語氣,生生破壞了那副清秀的長相,看起來不像出水芙蓉,更像是罌粟花開,艷麗又危險!
“也不知道這梧桐閣是長得又多么鶴立雞群,連我都可以蓋過,甚至把八風不動的主人都拐到了手,想必是和屬下這般是個心機多端、毒辣狠厲的女子。”
雨下的很大,綠衣女子站在男子身旁替他撐著傘,猶豫挨得近,她說的這話就在男子耳邊響起。
聞言,男子不滿的看向她,眼中的高冷的殺意頓時波動,他肅聲道:“憐雪,你要是不想死就乖乖的閉上嘴,不然惹怒我你求饒的機會都沒有。”
憐雪不服氣的道:“主人,屬下說的不對嗎?這梧桐閣閣主要不是一個心機多端的女人,又怎么會把您騙到手,我看啊她和那江湖中修煉邪功的瓊花宗宗主桑吉差不多吧,都是那種心思歹毒、唯利是圖的女……啊!”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黑衣男子結結實實的一掌打了個正著,登時倒退五步。萬幸男子打出的這一掌只用了三分的力,她才幸免于難的沒直接飛出去,但也沒好受多少,只覺得胸口一陣翻騰,差點嘔出一口血。
男子走過去從憐雪的女子手里奪過傘,轉身往前走了幾步,背對著她冷硬的道:“她比起你這種不干不凈、淫蕩齷齪的女人好上千百倍,你們這種女人連給她提鞋都不配!你要是再敢在我面前妄言她,別怪我不念主仆之情,親手將你誅之劍下!到時候別怪我沒提醒你!”
憐雪氣憤的跺了跺腳,卻不敢再說什么,生怕自己又挨一掌!
此時,他們已經進去梧桐閣,處于校場上,而在大雨傾盆的校場上,梧桐閣的所有弟子執劍相待,站在一群弟子前面領頭的人,正是男子日思夜想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