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辰時,書畫閣開門做生意,管事笑呵呵的迎客進(jìn)門,不一會兒閣中就來了不少的文人墨客。
風(fēng)扶回來,管事也很有自知之明的去了他那里領(lǐng)罰,長了記性后就更加熱情好客,用來彌補(bǔ)自己的錯誤。
而月如故沒心情看他們迎客做生意,自己也不會下去,索性偷得浮生半日閑,坐在三樓露臺上遙遙望著下面長街上人來人往,倒也是一幅清閑自在。
但這份清閑并未持續(xù)多久,就被打斷了。
管事腳步輕盈的上來說:“有位姑娘說是要見您。”
月如故也沒太在意,跟隨者管事下了樓,待看到要見他的那個人時,頗有種想一走了之的沖動——來找他的人是昨日再三擋他路的沈桂。
也不知道這女人從哪里打聽來的消息,盡然知道他在這家書畫閣。
想來前天沈鈺大鬧書閣被他教訓(xùn)一通,半個姑蘇城里的人都知道了,沈桂想打聽也不是什么難事。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沈桂,道:“沈小姐,遠(yuǎn)道而來,在下有失遠(yuǎn)迎。”
沈桂嬌美一笑,道:“月公子昨日才見過面,今日怎就如此生疏?叫我‘桂兒’就行了,何必叫得如此生疏?”
月如故恍若未聞,道:“不知沈小姐前來,有何事?若是想看書作畫,讓管事給你介紹一二即可,在下還有事,恕不奉陪!”
言即此,轉(zhuǎn)身就要抬步走人。
沈桂見他一幅不想與自己多說一句話的樣子,還轉(zhuǎn)身就迫不及待的走人,心里急了,想也沒想就伸手準(zhǔn)備抓住他,卻抓住了月如故的袖子。
月如故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著自己被沈桂抓住的袖子,道:“沈小姐,請放手。”
沈桂故作委屈的道:“我不放,我來這里本就是為了找你而來,為何你三番四次的躲著我,還不想與我說話?”
月如故道:“我想沈小姐是誤會了,我本就很忙,沒閑心跟無關(guān)緊要的閑雜人喝茶談心。”用力把沈桂抓住的袖子扯了出來,語氣無情的看著她。
沈桂眼睜睜看著袖子被扯出,眼里閃爍淚光,道:“我怎么就是無關(guān)緊要的閑雜人等了?我是你未過門的妻子,這事不論你承認(rèn)與不承認(rèn),都是遲早的事!”
她看中的人除非死,不然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她有才有貌,在姑蘇一帶素有著‘靜怡美人’的美名,這么多年來求娶她的世家公子不再少數(shù),她眼高于頂,一個都看不上,面前的月如故是她唯一一個看中的人。一旦月如故不同意入贅沈家,沈家就會對他施壓,讓他在姑蘇一帶寸步難行,到時候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這一動作引得書閣里的文人墨客頻頻回頭望向這邊,有的還對兩人指指點點。
墨客甲道:“那不是沈家六小姐嗎?怎么跑書畫閣來了?她抓著月閣主的袖子干什么?”
墨客乙道:“你沒聽見沈六小姐說的嗎?人家是來找心上人的。”
墨客丁道:“可我聽說月閣主與沈家大少爺沈鈺有過節(jié),他這個妹妹又怎會與月閣主有感情?”
墨客乙笑道:“你懂什么?那沈六小姐可是姑蘇出了名的美人,月閣主又一表人才,想必是相互看對眼了唄!”
聽到這句話,月如故眼光立即變冷,肅聲道:“我與沈小姐并不熟稔,沒有娶沈小姐的意思,更沒有入贅沈家的意思,還請沈小姐自重!”
他和沈家的仇恨永遠(yuǎn)都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見風(fēng)使舵的調(diào)解而化開,更不會因為一句單純的喜歡就冰釋前嫌,永遠(yuǎn)不可能!
沈桂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懇求道:“月如故,我是真心喜歡你,你為何就不喜歡我呢?我究竟是哪里不好了?你告訴我,我一定會改的,可你能不能不要否決我們之間的婚事?”
她再三不識趣的糾纏不休,月如故再怎么好的耐心也被她消磨殆盡,再者她方才信口雌黃的話,月如故更是被她惹惱了,直接粗暴的道:“沈小姐,難道偏要我說的如此明了你才能明白嗎?我并不喜歡你,不論你變得有多好我都是不會對你動心,你我之間也并無任何的婚配之事,自始至終我心里從來就沒有你!更沒有為你留下一席之地!”
君子那也是有底線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觸碰他的底線,再悶聲作所謂的君子就是讓人蹬鼻子上臉的意思,豈能容忍!?
況且他之前也說的很明白了,自己不會娶妻生子,這女人偏要揣著明白裝糊涂,那就是明知故問,自己撞到槍口上來招惹他的,他把話說重那也是怪她咎由自取。
沈桂直接哭了出來,引得周圍的人頻頻回頭,大眾之下,沈桂雙眼含淚,一幅楚楚可憐的樣子,對月如故道:“為什么?我是真心喜歡你,你卻對我如此鐵石心腸?為什么?”
她這么一鬧騰,旁邊看戲的一眾人頓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兒了。
墨客乙道:“虧我還以為月閣主與沈六小姐看對眼了,原來是這沈六小姐一廂情愿啊。”
墨客丁道:“方才月閣主不是把話說的明白了嗎?對這沈六小姐壓根沒意思,是這沈六小姐糾纏不休的。”
墨客甲道:“我看啊,這沈家姑娘也是夠狠的,人家不愿意入贅就鬧騰,這教出來的女兒啊,肯定中看不中用。”
墨客丁道:“說得對,這月閣主風(fēng)光霽月恍如天仙下凡,豈是這沈家六小姐能奢望的?我看啊還是早點放棄,找個好一點的人家嫁了算了。”
月如故也不怕她鬧騰,本生就是沈桂無理取鬧,周圍的人又都看在眼里,只要說明白了,指不定沈桂就會安靜下來。
他冷笑一聲,周身凌厲之氣在周圍散開,嚇得沈桂哭都不敢哭出聲來,只能小聲的抽噎。
月如故望著她,眼中空洞得沒有她的身影,無情的道:“為什么?因為你姓沈,是沈家的子女,我月如故就算是瞎了眼也不會娶沈家的女兒,更不會給沈家好臉色看!”
果然,沈桂沒料到月如故會這般直接干脆,言語中擺明就是要跟她沈家劃開界限,從此看哪一家都順眼,唯獨看她沈家不順眼,更遑論看她這個沈姓姑娘。
話已經(jīng)說到了這個地步,不明白也足夠明白了,月如故直接轉(zhuǎn)頭走人,看也不看呆愣的沈桂一眼。
看著遠(yuǎn)去的背影,沈桂只覺得心冷得顫抖,月如故給她的那個眼神里,淋漓盡致的告訴了她什么叫做遙不可及、癡心妄想,她不配碰到他,更遑論成為他的身邊人。
可她還是不愿意就此罷休,在眾人的言語議論里回了沈府,準(zhǔn)備另想它法。
回到雅間,月如故端了杯冷茶猛地喝了下去,希望這冷茶水能壓下心中的火氣,結(jié)果不起作用,他想起沈桂那張臉就怒火中燒!
剛好,出去了一晚上的風(fēng)扶也回來了。
風(fēng)扶來到月如故面前躬身行禮,道:“屬下見過月莊主。”
月如故暫且壓下心中火氣,道:“查到什么了?”
風(fēng)扶道:“回稟月莊主,王寧青原來額頭上確實是有一塊疤痕,是小時候保護(hù)王錦詩留下的,而王寧青原本是個右腿有疾的人,九歲時跌落臺階碰到的,而且王寧青壓根不會武功,只是個書呆子,整日只知道讀書寫字考功名,話也不多。”
右腿有疾,走路有些顛簸?
可是他每次見到王寧青,都沒有從他腿上看到過顛簸兩個字,而那天王錦詩也說了,王寧青額頭上的疤痕消失了,如果不是一些其他的緣故,為什么會和原來不一樣了?
除非,待在沈府的那個王寧青不是真的王寧青!
“風(fēng)扶,我明天回去一趟沈府,書畫閣這邊你給我盯緊了,有什么事情及時向我稟報。”
風(fēng)扶道:“屬下遵命。”
越來越多的事情讓人值得深究了。
鳳凰令,穆軒,以及那個行為舉止怪異的王寧青,這一切的一切看似雜亂無章,又看似有跡可循,其中到底都牽扯了些什么?弈北宸對那幕后之人到底還有什么用處?
還有司徒楓,這幾日到底是去了哪里,為何引他來姑蘇后就遲遲不現(xiàn)身?是故意躲著他,還是另有隱情?
或許解開這一切,事情就水落石出了。
次日清晨,月如故還沒有下樓,風(fēng)扶就火急火燎的跑了上來。
“何事如此慌張?”月如故不疾不徐的把青絲梳理柔順,用一根發(fā)呆扎在腦后,面對著銅鏡里反映的風(fēng)扶,問道。
風(fēng)扶道:“啟稟月莊主,今日一早,姑蘇城內(nèi)就開始流出您與沈家六小姐關(guān)系曖昧流言,說是您已經(jīng)和沈六小姐結(jié)下婚約,不日就要入贅沈家!”
手上梳頭的動作一頓,連帶著風(fēng)扶忐忑的心也是一頓,后背不由自主的開始冒冷汗,一片寂靜里,月如故把木梳狠狠的拍在桌子上,周身凌厲氣息撲面而來,壓得風(fēng)扶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風(fēng)扶忐忑不安的道:“月莊主,您看屬下需不需要……”
月如故沒聽他說完就干脆利落的打斷他,道:“不需要!”
風(fēng)扶趕緊閉嘴,低著頭生怕別人不知道此事與我無關(guān)!
梳理好一頭青絲,月如故從銅鏡前起身,做到了屏風(fēng)后,隔著屏風(fēng)對風(fēng)扶道:“你去把沈家那些干活的好事都散播出去,越黑越好。”
風(fēng)扶道:“月莊主這是準(zhǔn)備?”
月如故一字一句的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今日的流言定是哪沈六小姐見我不答應(yīng)入贅,才處心積慮的弄出這么一出,想讓我不堪重負(fù)的入贅沈家,既然她屢教不改,那也別怪我不客氣,以惡制惡不光她會,我也會!”
本以為昨天的話已經(jīng)說得夠絕了,沒想到沈桂這女人不是省油的燈,居然還不長記性!想來昨天他就應(yīng)該一不做二不休的動手將那女人扔出去,讓她知道什么叫做遙不可及。
本來不想這么快動沈家,沈桂這般肆意妄為,那就別怪他心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