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婢女給兩人沏了一壺茶,王錦詩親自給月如故倒了一杯,這才開始娓娓道來。
王錦詩道:“我的祖母曾是梧桐閣的弟子,也是當初小閣主鳳汐的使女,自從梧桐閣覆滅后常伴隨鳳汐身側,后來兩人流浪到姑蘇,在姑蘇藏身,兩人相依為命,鳳汐將鳳凰令交與祖母保管,祖母后來也嫁進了王家,鳳汐則不知去處,過了幾年后,我母親聽祖母說鳳汐已經找到了安身之所,還有了兒子,祖母很是掛念鳳汐,曾去鳳汐的住所看過母子二人。”
月如故道:“那么你祖母可有向你們提過鳳汐的住處?”
王錦詩搖頭道:“未曾,祖母與鳳汐皆是逃難來的姑蘇,后來兩人分開后為了防止引起注意力就很少見面,鳳汐最后為惹起事端還隱姓埋名了,后來叫什么名字我們也不知道,至于住處,我聽祖母說是一個商賈之家,其余的并未多說。”
月如故道:“滅了王家滿門的那群人尋找鳳凰令,是因為鳳凰令可以打開密庫,可是他們并未在王家的宅子里找到鳳凰令,在下想請問少夫人,鳳凰令是不是一直都在你們王家?”
王錦詩道:“我不太清楚,祖母還未離世時鳳凰令確實一直都是在我們王家的,但很少有人知道,家里也只有我母親和父親知道,后來祖母去世了,鳳凰令就無緣無故的消失了,起先我父母還以為是祖母把鳳凰令交給了鳳汐,想上門討要,可鳳汐當初隱姓埋名,只有祖母知曉其安身之所,他們既不知長相又不知嫁入哪家商賈,無處可尋,這事邊無從下手。”
只能是交給了鳳汐,因為王家祖母與鳳汐相依為命、情同手足,王家祖母自知時日無多,手上鳳凰令又是梧桐閣至寶,身為梧桐閣弟子她絕對不會做出背叛宗門的事,她在王家又沒有可信之人,唯一可信的就是與自己同生共死的鳳汐,她只能把鳳凰令交還給鳳汐,畢竟鳳汐是梧桐閣后裔,而當時鳳汐也有了兒子,多多少少也算是梧桐閣的后人,即使鳳汐日后命不長久,她這個兒子就可以背負著梧桐閣的仇恨,活下去。
月如故道:“后來鳳汐和她兒子如何了?”
王錦詩道:“不知道,自從祖母離世后,鳳汐的下落就不明了。”
月如故道:“鳳凰令的在王家出了你們自家人知道,還有誰人知道?”
王錦詩想了想,道:“我母親不愛出門,時常待在家中,她也不是那種嘴碎的人,肯定是不會往外說的,至于我父親……他在外經商貿易,朋友眾多,和誰交情好我也不知道,但有一段時間里我父親好像是商途不太順利,時常出去與朋友喝酒,估計也是在那個時候不小心說漏了鳳凰令的事情。”
看來沈志明為什么知到鳳凰令在王家,主要因為是那段時間王錦詩的父親就是喝醉了酒向他吐露了鳳凰令的事。乃至于后面沈志明和黑衣人合作,本以為鳳凰令還在王家,指引他們去王家尋找,豈料鳳凰令早就被交還到了鳳汐手中,使黑衣人撲了個空。
但月如故并未向王錦詩說明王家滅門慘案跟自己公公和丈夫都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在他看來,沈家還有很多事值得考究,不僅僅是和黑衣人合作的目的是什么,還有那黑衣人背后的主子穆軒究竟是何目的,動機如何也是一件值得考究的問題。
他到底想要什么?是這整個江湖?還是大齊這整個國家?
“月公子,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王錦詩在月如故思緒萬千時,已經來來回回的打量了月如故好幾眼,只覺得越看越覺得似曾相識。
月如故道:“少夫人但說無妨。”
王錦詩道:“我總覺得在哪里見過月公子,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月如故:“???”
沒記錯的話,他好像從來都沒有見過王錦詩,跟王家也并無任何的交集,王錦詩怎會說見過自己呢?
王錦詩試著在腦海里回憶了好幾遍,才道:“我記得在我兩三歲的時候,祖母曾給我看過一幅畫,畫上畫著一個人,長相和月公子有八九分的相似,當時我還當著祖母的面夸贊過畫中人好看,如今細細想來,那畫中人多半和月公子有些關系,不然不會如此的相像。”
驟然間,月如故只覺得眼皮跳了一下,隨之瞳孔放大,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那幅畫如今在何處?”
王錦詩道:“那幅畫好像在祖母離世后就被收藏在了一個祖母生前常用的書箱里,至今都未曾打開過,我也只有幸見過一回。”
月如故沉吟片刻,面色鎮定的道:“書箱可還在王家?”
王錦詩道:“多半是還在的,月公子若是想查看一二,可去祖母的書房里找找。”
聞言,月如故彈簧似的站了起來,手中的扇子被捏的發出了“咔咔”聲。
見他神色不對勁,王錦詩道:“月公子,你這是……”怎么了?怎么反應這么大?
月如故道:“今日叨擾少夫人了,望請少夫人保重身體,在下告辭!”說完轉身瀟灑離開,沒有回頭意思。
從后院出來,剛好就看見有一個人堵在了院子門口。月如故說了聲“借過”,結果那女子一直堵在大門口。
他隨性的瞟了一眼這個攔路的姑娘,大概二十多歲,眉眼如畫,清秀佳人,不過這種姿色在他眼里就是皮囊。
然而此人三番四次的擋出去的路,讓月如故有些惱火,道:“借過。”
說罷,又側身要繞開,豈料那女子又趕緊側身擋住了他的去路。
月如故臉色瞬間冷到了極寒,寒聲道:“這位小姐,請你讓開!”
女子斂妊一禮,眉目傳情的道:“沈家六小姐沈桂,在此有禮。”
月如故面無表情,眼中空洞的看著她。
沈桂兩頰暗紅,眼睛躲躲閃閃的偷瞄著月如故,道:“月公子這是找我大嫂有事?”
月如故“嗯”了聲,便沒有了多的話,擺明了不想與她交談——他對沈家人從來就沒有什么好感。
就比如這位沈六小姐,當年還曾把他推進過池塘里,要不是奶娘來的及時,他指不定就溺死在池塘里了,事后這沈六小姐就像沒事人一樣,還跑去沈夫人那里惡人先告狀,沈夫人本就厭惡他們母子倆,就借機發揮要找他母親的麻煩,母親又病弱,豈能受得了罰?他為了母親不受罰就在雨里跪了十二個時辰。現在想來,這沈府的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全部都是人面獸心。
沈桂渾然不覺,道:“月公子在方才見過小女,可還記得?”
月如故道:“沈家六小姐沈桂。”
沈桂喜笑顏開,道:“公子好記性,正是小女,不知月公子可有閑暇,我想請月公子到庭院里喝杯茶。”
月如故道:“不好意思,在下還有事,恕不奉陪。”話音剛落,轉身就欲再次繞開沈桂走人。
見他要走,沈桂又怎么會肯,登時又要轉身攔住。
三番四次的被攔住,遙想是再走耐心的也該消磨干凈了,月如故也不打算好好的跟一個糾纏不休的女子講什么君子風度,伸手直接把沈桂推開。
他這一掌并沒有灌入任何內力,但對于沈桂這樣養在深閨的女子而言還是受不住,被推得踉蹌倒退了好幾步。
“月公子!”情急之下,沈桂拔高嗓音喊住了月如故,“我知道你和我哥哥有些誤會,若是月公子不嫌棄,桂兒可幫月公子在父母面前解釋幾句,讓公子和哥哥間盡早將誤會解開。”
她以為月如故是因為沈鈺的囂張跋扈才頻頻拒絕入贅一事,只要她出面說開,月如故指不定就會同意入贅沈家。
月如故步子未停,并未回答沈桂的話,徑直的走出了院子。
回了書畫閣,月如故就一個人在雅間里坐到了日落,直到孔淮和莫晨裘進來。
孔淮見他神色黯然,道:“你這是怎么了?去一趟沈府回來怎么就帶回來這么一幅苦大仇深的臉?”
莫晨裘拿了塊他桌子上的糕點吃,聞言在旁邊點頭附和。
月如故深深吸了口氣又嘆出來,有氣無力的道:“說來話長。”隨即把從王錦詩那里問到的東西都復述了一遍。
孔淮聽完,皺眉道:“跟你先前叫風扶查的有八九分相似,不過這鳳汐最后離世,把鳳凰令給了誰,確實是一個問題。”
莫晨裘道:“鳳汐肯定把鳳凰令給了他兒子,你想要啊,這東西不給兒子難道還要拱手相讓給別人?”
月如故摩挲下巴,頗為愁緒的道:“這就是問題,鳳汐當年死后,他兒子就失蹤了,若是鳳凰令真的在其身上,那么只要找到鳳汐兒子的下落,那么鳳凰令就有了,可是……”人都失蹤二十多年了,現在回過頭來找,與大海撈針又有何區別?
剎那間,三人都陷入了沉思。
月如故道:“王錦詩跟我說過,她從前見過我,可我印象里并沒有見過她,她到底在哪里見過我呢?”
孔淮道:“她見過你?這又從何說起?”
月如故道:“這便是蹊蹺之處,我是五年前才入世,期間從未下過銀月山,她卻說三四歲時見過我。”
莫晨裘靠在椅子上,隨口說:“指不定她見的人不是你,而是和你長的很像的人。”
說者無心聽者有心,霎那間月如故心頭一震!倒茶的動作隨之僵住,茶杯里的水濺出來燙了手一下,才回過神來。
孔淮道:“怎么了?”
放下茶杯,月如故如夢初醒的道:“前輩說得對,她見過的不一定是我,而是我阿娘!”
孔淮道:“你阿娘?這又跟你娘有什么關系?”
月如故道:“兩位有所不為,我曾經是沈家的棄子,年幼時被沈家人趕出了沈府,后來遇到了師父才得以活命,而我娘曾是沈老爺的妾室,在我被趕出沈府時已經淡化了她的長相,而那沈老爺我今天也見過了,與我并無半分相似,那么只能說明我長得像我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