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狀況不對,孔淮上前推開了質問王寧青的莫晨裘,從腰間的針袋里摸出一根銀針,干脆利落的一針扎進了王寧青穴道,將手腳亂舞的王寧青一針扎暈了過去。
下手如此利落,莫晨裘有些汗顏,道:“你這一針不會把他扎沒命了吧?”
孔淮惱怒的瞪了他一眼,道:“我是醫師還是你是醫師?下多重的手我不知道嗎?”
莫晨裘立馬閉嘴,搖手示意自己絕無此意。
沒人聒噪不休,耳根子都清凈不少,孔淮開始著手給王寧青查看。
月如故道:“如何?”
孔淮道:“沒什么大礙,就是情緒激動導致了他一時間精神恍惚,靜養個把月就行了。”
月如故松了口氣,道:“他是王家唯一活著的人,或許也只有他知道那些人在尋找什么,不能把他留在這兒,那些人也不知會不會在歸來搜尋一回,要是回來他說不定就沒命了,先把他帶回去,等情況好一些再問也不遲。”
背上昏過去的王寧青,三人趁著夜色的遮掩,悄無聲息的回到了書畫閣。
把人安置好,月如故把兩人請到了雅間暫作修整。
本以為今天去探探王家被滅門的線索以及那幫黑衣人要找的東西,沒想到盡然還有意外之喜!
弈北宸!
那個五年前被黑衣人救走后就如人間蒸發般消失得無影無蹤的人,時隔五年終于出現了!
接掌臨江山莊時他就派人遍地尋找此人的下落,務必要掘地三尺也不惜代價,結果救走他的黑衣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法,盡將他五年來藏得滴水不漏,讓他無跡可尋。
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今天晚上不需要他費一兵一卒就輕而易舉的發現了此人。
孔淮道:“如你所說,弈北宸這個禍害果真沒死,當時余疏行的那一劍下手極狠,幾乎是一劍穿心,料想他弈北宸就算被人救走也是必死無疑,沒想到他居然活了下來!”
莫晨裘道:“那一戰我雖沒在現場,不過后來也聽其他人說過了,鬼魅絕影都把畢生內力都灌輸在那一劍了,居然沒能把這家伙殺了,委實可見命夠硬的!”
捏了顆花生丟進嘴里,莫晨裘口不擇言的感嘆道:“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我去!你瞪我干嘛!?”
不等他話說完,孔淮就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腳,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謹言慎行!月如故還在這里坐著呢!
領會意思的莫晨裘一下子閉嘴,忙不迭的抓了一把花生塞進嘴里,希望這樣能堵住自己這張欠扁的嘴。
不知他說的話月如故有沒有聽見或是往心里去,自從回來月如故就一直處于沉默不語狀態,進來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們。
其實他全都聽課進入,聽進去的一瞬間遍體生寒,搭在椅子上的手驀然握緊,心里暗嘆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天意弄人。
此話說的不假,當時自己通過弈北宸的話就明顯看出,余疏行面色不對勁,蒼白得詭異,像是寒癥發作的預兆,可還沒來得及過問就被余疏行一記手刀劈暈,剩下的就是一概不知。
可想而知在寒癥發作,生不如死的情況下,余疏行是用了多大的毅力去對付弈北宸,他機關算盡就是為了弈北宸能進他早先設好的局里,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眼看弈北宸身敗名裂,淪為江湖中人的攻擊對象,事情就成功了一半,他成功的把弈北宸的羽翼給削掉了,一劍下去本以為弈北宸胸口中劍必死無疑,怎料還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賊老天就是看不慣好人有一個好下場,余疏行在寒癥的折磨下與弈北宸對戰,強行調動內力已是加深重傷,到最后傷其根本無力回天,只能不辭而別。
但現在,惡人卻還安然無恙的活站在面前,而那個在乎的人卻消失得遍尋無果,就算現在得知他已經回來,可寒癥傷得太深,誰知道是不是已經變成廢人一個,鬼知道是不是為了掩蓋殘忍才不已自己原本的面目示人。
思即此,月如故只覺得心如刀絞,疼得盡不知今夕是何年。
孔淮剛想問他有何打算,月如故就像剛神魂歸位似的,答非所問的道:“今天晚上大家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我讓風扶給兩位都安排了房間,讓他帶你們去。”
孔淮想問的話生生的卡了回去,嘆息一聲,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抱歉,不該在你面前提這些。”
月如故搖頭,面色無事的道:“無事,這些年已經疼得習慣了,提不提都一樣。”
他嘴上是這么說,可疼與不疼孔淮心里多少還是有些明白的,無奈的搖了搖頭,示意莫晨裘和自己出去,有話對他說。
莫晨裘愧疚的看了看月如故,心里悔恨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戳到了月如故心里最脆弱的那一處,抓耳撓腮的也不知如何是好,索性跟著孔淮出去了。
下了樓,孔淮確定月如故聽不見后,這才轉過去埋怨的看向莫晨裘,道:“你吃錯藥了?干嘛要說那句話?”
莫晨裘道:“哪句?”
“那句‘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孔淮復述一遍他剛才的話。
莫晨裘訕訕撓了撓頭,很無辜的道:“我也只是打心眼的覺得那個弈北宸命大,才順口說出了這話,哪知道會不經意間戳到了月如故的痛處。”
孔淮道:“順口?莫大叔,您是年紀大了耳目也不清明了嗎?你難道不知道這些年來月兄找余疏行有多瘋狂,四處的發動暗影尋找,要不是這天地不可逆,我看他都要把天地倒過來翻了!當初有人就是在他面前詆毀余疏行,差點被他一劍送去見了閻王!”
莫晨裘道:“這事我知道,這小子夠豪氣的,干的漂亮!”
“你!”看他那副幸災樂禍的樣,孔淮簡直不知該說什么好,頗有種想把這大叔按到水里清醒一番的意思,也幸好這書畫閣的一樓是供文人墨客作詩題詞的地方,沒有設種蓮花養錦鯉的池塘,不然她還真的就這么做了!
“反正你以后在月如故面前少提‘命不長’這幾個字,不出聲沒人拿你當啞巴!”孔淮言語粗暴的提醒道。
一番義正言辭的敲打,莫晨裘只好乖乖的點頭稱是,可憐他一個五十有余的老前輩,現在只能伏低作小連連點頭。
人出去后,雅間陷入了寂靜,試到杯中水溫逐漸冰涼,月如故才從出神中回神。
松開手中的茶杯,月如故起身出了雅間來到三樓的露臺,寅時已過,天邊正在緩慢的露出魚肚白,公雞再過幾刻就會打鳴,沉睡在黑夜中的人也即將蘇醒。
新的一天即將到來,而新的仇恨與算計也隨之而來。
約莫辰時,當了一晚上夜貓子的孔淮被風扶從睡夢中叫醒,說是王寧青醒了,月如故為防止他待會兒詢問時癥狀又發,特意請她過去盯著,到時好施以援手。
順帶著睡在隔壁的莫晨裘也一并給叫醒了,都是帶著兩個熊貓眼去了王寧青的房間。
房間內,月如故坐在桌子邊,手里看著白玉骨扇的扇面,像是在想著題什么字上去才算相得益彰,而昏迷初醒的王寧青則斜靠在床上,一幅大病初愈的病怏怏模樣。二人形成了一種星河望星宿的距離,能相互對視,卻又都不說一句話,氣氛十分的死寂。
兩人開門走進來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
孔淮干咳一聲,打斷了這越發死寂的氣氛,朝月如故道:“可以開始問了!”
像是專門等她來,月如故這才合上扇子,眼皮子也不抬的朝王寧青問道:“我問你,那群黑衣人到底在王家找什么?”
坐在床上的王寧青手指絞緊杯子,眼中淚水控制不住的奪眶而出,顫聲道:“他們想要拿到祖母留下的鳳凰令,父親不給,他們就殺了所有人。”
月如故疑惑道:“你祖母是誰?鳳凰令又是什么東西?”
王寧青道:“我祖母在嫁進王家時曾經是梧桐閣的門生,梧桐閣覆滅后就陪同主子逃竄在江湖,后來被祖父相中抬入王家,而鳳凰令是祖母的主子交給祖母保管的,說是讓他把鳳凰令藏好,絕對不能落到惡人手中。”
月如故道:“那么鳳凰令呢?”
王寧青手指扣著腦門子,像是越說越痛苦,每說一句就會挖空他的大腦,道:“鳳凰令是梧桐閣密庫的鑰匙,說是誰得到了鳳凰令,就可以打開密庫得到鳳凰閣的武功秘籍。”
月如故道:“那么你知道鳳凰令在在哪里嗎?”
王寧青使勁搖頭,語序混亂的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從祖母去世后鳳凰令就失蹤了,我不知道!”
月如故道:“最后一個問題,你祖母的主子是誰?”
王寧青顫抖的退到了床腳,道:“鳳汐,是鳳汐!”
說完又昏了過去,孔淮急忙上去把脈,發現只是激動過度導致了昏迷,并無大礙。
出了房間,月如故叫來風扶,道:“去給我查查二十年前梧桐閣的有關事情,查完這些再去查查鳳汐此人,有關她的生平事跡我都要一個清楚的消息。”
風扶道:“是。”
月如故道:“還有,司徒楓帶走的那些暗影去向何處,有消息了嗎?”
風扶難為的道:“莊主,這……司徒公子的行蹤詭異,帶走的暗影如今都無法確定準確的位置。”
月如故道:“先不管他,那些暗影帶在他身邊也不會出什么事,你下去吧。”
風扶遵命退下。
孔淮道:“司徒楓?誰啊?我之前聽莫晨裘提到過他,你和他很熟?”
月如故假笑,有種咬著后牙槽的道:“熟,怎么不熟,他還欠我一個解釋呢,現下他漂泊在外我抓不住他,等他回來了我還要好好跟他算算賬!”
說罷,他回頭神色莫名的看了一眼昏迷的王寧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