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街上就傳來了敲鑼打鼓的聲響,引得街上的百姓停在街道邊駐足觀看。
月如故遙遙的站在書畫閣三樓的露臺上,居高臨下的望著遠處走來的迎親隊伍。
看著迎親的隊伍走來,下面的圍觀百姓都議論紛紛。
“聽說了沒啊,商賈世家的大公子沈鈺和王家小姐王錦詩結親了,今日就成親!”
“唉,這沈家怎么會和王家結親,雖然都是姑蘇有名的商賈世家,但也不至于到要結親的份上吧?”
“人家兩家結不結親關你屁事?少在這里咸吃蘿卜淡操心!”
“我可聽說了,這沈家大公子可是個出了名的無能之輩,文不成武不就的,就連經商做生意都不是一把好手,這王小姐嫁給他,能有什么好日子過?”
“聽說王小姐的母親還百般阻撓這樁婚事,王家被鬧得七上八下的一團糟,如今怎么同意了?”
“嗨!這能有什么辦法啊,今年開春不知怎么的,王家在商業上遇到了困難,也是實在無路可走才動了嫁女兒的心思,希望能通過沈家幫襯自己?!?
“這可真是……王家這回可真是為了自家能好,連女兒都可以拿出了當法子?!?
聽著下面的議論,月如故啼笑皆非,非是局中人莫論局中事,只覺得這些人說得輕巧無比,要是這種那子女就可以換的利益的好事落到他們的頭上,指不定想都不想就把子女買出去了,此刻站在這里完全是見風使舵,嘴巴閑的沒事干。
不過他們提起沈家,倒是讓月如故神色莫名一冷!
這些人今日要是不說,他可能永遠都不會想起這件被他遺忘在腦海里的陳年舊事。
姑蘇商賈大家沈家,五代皆是經商貿易坐起了沈家如今這樣的輝煌經商地位,光是在經商上的成就就是讓人羨慕不已的,每年的經商貿易的金錢利息都高過了帝都第一商賈世家葉家,在商路上更是有著盤根錯雜的人脈關系,商品最遠能買到塞外去,使其賺的大把大把的金子,一度讓沈家成為了姑蘇名副其實的第一商賈大家,也難怪王家商業遇難會選擇和沈家聯姻來幫襯自己。
不過他心里不快沈家,其實還有另一個原因。二十多年前,他的母親就是嫁到了沈家,在沈家飽受白眼非議中生下了他,他自己也算是沈家的人,可是在母親離世后他被沈夫人趕出沈府起,他就很清楚自己不再是沈家人,自己身上流的再不是沈家的血,而是母親的血,那個地方容不下自己也不屬于自己。
在被趕出來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想過自己的下場,許流浪街頭或忍饑挨餓,最后也有可能無聲無息的死在巷子里的某一個角落,腐爛化為枯骨也沒人在意沒人問津,但幸運的是老天爺讓他遇到了余疏行,還讓他遇見了師父銀月和顧稟葉,讓他和余疏行都拜托了流浪街頭活活餓死的局面。
看著腰間的鳳凰玉佩,月如故只覺得上面細微的縈繞著母親的溫度,腦海里盡可能的去回想母親的臉龐??赏诳招乃嫁鸪s念去回想又有什么作用?早在二十年前他被趕出沈府,被銀月收養后就生了一場大病,可能是病的太嚴重燒壞了腦子,母親的長相在那場大病里早就忘的一干二凈,能回想起來的就只有母親離世時,親手把鳳凰玉佩塞到自己稚嫩手里的情景,其余的都記不清了。
迎親隊伍來到書畫閣門前,敲鑼打鼓的聲音把思緒萬千的月如故拉回現實,站在露臺上看著迎親的花轎,月如故死死的盯著隊伍前騎在馬上胸口別了一朵大紅花的新郎官,眼中的寒意濃烈得溢出眼眶。
他怎么不記得,就是這個沈鈺的母親逼死了他的母親,還把他趕出了沈府,沈鈺更是時常帶著一堆為他是從的孩子欺辱毆打自己,還口不擇言的辱罵自己母親,讓他好不氣憤!
許是他的眼神太過銳利,騎馬上的沈鈺只感覺自己周身發寒,感覺有人在盯著自己,順著直覺看向了發出目光的方向,就看見書畫閣三樓的露臺上站著一個白衣男子,白衣男子一張臉俊美得不似人間人,一身的清逸出塵脫俗氣息隔著遠遠一段距離都能感受得到,而那銳利寒冷的目光就是這白衣男子發出的。
可望著這么一張俊美的臉,沈鈺總感覺有幾分的熟悉,是哪里熟悉又有些想不起來。
等隊伍走過了書畫閣后,那書畫閣上的白衣男子身影再看不見,沈鈺都沒有想出自己在哪里見過那張臉,跟著迎親隊伍來到沈府大門前,隨之就把這件事忘到了腦后。
敲鑼打鼓聲過去后,月如故眼中冷意收斂住,轉身叫來了風扶。
風扶躬身道:“月莊主有何事吩咐屬下?”
月如故道:“去幫我在姑蘇找找孔菩薩孔淮的下落,要是找到了就帶她來見我?!?
好人做到底,沒辦法,蕭鳶本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燈,把他脫身皇族爭權奪利了還要順便幫他還個人情,一連串的胡編亂造借機引他來姑蘇,除了名義上的幫孔淮見藥圣浮云玉,剩下的就是司徒楓的授意了。
風扶道:“屬下遵命!”
月如故接著道:“還有,派幾個人去盯著沈家,要是有什么消息就向我我稟報?!?
風扶不解,道:“月莊主為何要盯著沈家?”
月如故勾唇一笑,陰鶩的道:“為什么?因為有些舊賬需要好好的算一算!”
二十多年了,他一步一個腳印的走了這么遠的路,當初那些虧欠他的人如今也該逐一清算一番了,興許當初的沈家人沒想到,他這個被趕出來的棄子會活著回來跟他們算賬。
風扶不再多問,領命后退下了。
次日,風扶不負眾望的就把孔淮帶到了月如故面前。
想必是孔淮真心實意的想見大名鼎鼎的藥圣,卻又無從去處,硬是在姑蘇停留了半個月,等風扶找到她時,她都打算騎著馬打道回府了,一聽是月如故有請,說是能帶她見藥圣,立馬就跟著風扶來見月如故。
看著眼前的孔淮,月如故不知該說什么好,眼睛頂著倆黑眼圈,頭發也很沒講究的松散扎在腦后,走幾步就要打一個哈切,周身散發著一股疲倦不堪的睡意,活像是十幾年沒睡一覺的樣子。
月如故示意風扶先退下,對孔淮打招呼道:“孔菩薩好久不見,最近可好?”
孔淮很不客氣的坐到了月如故對面位子上,邊打哈欠邊道:“確實好久不見,不過我最近過得可不好。”
月如故道:“哦?怎么說?”
孔淮揉了揉直打架的眼皮子,道:“你不是很清楚嗎?干嘛還要問我?對了,聽說你要帶我去見藥圣前輩對不對?”
月如故給他倒了杯茶,孔淮直接端起杯子一口氣牛飲完,相似這東西喝了就可以醒覺。
月如故又給她倒了一杯,才不慌不忙的:“對,我這次確實是來帶你去見藥圣前輩的?!?
牛飲完第二次,孔淮放下杯子不冷不熱的道:“蕭鳶那家伙讓你來的吧?”
月如故輕笑一聲,很沒誠意的夸贊道:“孔姑娘果真聰慧過人,這都能猜得到。”
孔淮給了他一個白眼,道:“少拿這套來搪塞我,知曉藥圣前輩歸隱何處的人只有你和余疏行,余疏行離開了這么久,到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肯定指望不上他,所以只剩下你。恰好我聽蕭鳶說你去了帝都幫他忙,所以就無心的提到了這事,沒想到蕭鳶那傻狍子盡然聽進去了,還把你這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活神仙給請了出來,也真是難為他了?!?
月如故道:“我也算是順路,要是回臨江山莊叉開了路,指不定就不來了。與此同時,當年孔姑娘幫了疏行不少,更是在疏行離開后幫我滿江湖的尋了很久的人,即使最后沒有尋到,但這份幫扶之意月如故感激不盡,現在幫孔姑娘也是應該的,”
連喝了幾杯茶,疲倦被沖淡了不少,孔淮道:“哪有什么應該不應該的,我們這幾個人和余疏行也算是不打不相識,過命的交情,你又是他畢生知己,幫你也是在幫他,應該的!”
月如故道:“那我在此謝過孔姑娘的宅心仁厚?!?
孔淮誠惶誠恐的搖手,差點把桌上盛有茶水的茶杯打翻,驚慌失措的道:“道謝就不用了,誰不知道你月如故乃是余疏行知己,自從替他接管臨江山莊后更是謝絕了外界各類江湖中人邀約的帖子,深居簡出到讓人發指,能把你請出來為我完成了這么一個心愿,怎么說也是值了!”
月如故好笑的道:“那我還真是出來一次就是件稀罕事?!?
孔淮唏噓不已的道:“可不是嗎?五年前你接替余疏行管理臨江山莊后,我和蕭鳶都很少見到你,我們幾個知道的是說你失去摯友憂傷過度,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學那皈依佛門的和尚,剃光了頭一輩子深居簡出在臨江山莊里敲木魚念佛經,隔絕紅塵避世修行呢!”
面對她這番說法,月如故哭笑不得,啼笑皆非的道:“這怎么說話呢?我雖然不經常出門,可并不代表我待在臨江山莊里就是出家當和尚,我的耳目又不閉塞,外面的風吹草動還是知道的?!?
孔淮排腹道:“那是,他們也不想想你手里的調控暗影權利是誰給的,也敢跟你當眾叫板子!美得他們了!”
月如故道:“權利是他給我的不錯,本就是拿來給我當靠山,不用白不用?!?
孔淮道:“我同意你這說法,物盡其用嘛!不用白不用!哦,對了,最近那個萬仞莫和暮冬尊也在姑蘇周邊一帶,他們想見你。”
月如故以為自己聽錯了,道:“萬仞莫莫晨裘和暮冬尊邊暮?他們緣何要見我?”
孔淮道:“沒事不能見一面認識嗎?早在五年前你代替余疏行接替臨江山莊他們就想見見你了,奈何你月莊主不僅是個大忙人,還是個剃度修行的高僧,五年里腳都不邁出臨江的大門,想見你也是難如登天,既然你現在有空閑了,就見一見這些和我們過命的兄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