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不北伐？

前言：北伐，國家受不了；不北伐，統治階層受不了。

01.

北伐

你們千萬不要以為，我的對手曹真是個草包。曹真是我北伐路上的一尊攔路大石，甚至超過司馬懿對我的威脅。他自小跟隨曹操東征西討，積累了豐富的戰斗經驗。隨后又主持西北軍務，收復了河西走廊，是一位不可多得的邊境名帥。至于《三國演義》中描寫我的那些戰場上的奇謀妙計，其實聽個高興就行了，別太當真。因為軍隊打仗，根本而言還是兩個系統的對抗。這個系統里面包含行軍、后勤、練兵，士兵內部的關系，官與兵之間的關系等很多內容。很多情況下，不是你有奇謀妙計，就能出其不意擊敗對方的，還要看你手下的軍隊，有沒有執行計劃的能力。像我在和曹魏作戰的時候，設下的一些埋伏，布置的接應措施，其實只要是經驗豐富的將領，都是能夠預測出來的，不是什么難事。我蜀軍能勝，勝在將士訓練有素，勝在諸葛連弩、木牛流馬等一系列科技創新，勝在軍營內部井井有條。也就是說我們勝在內部建設，而非對手愚蠢。

相比而言，曹魏在西北的戰略，只要堅持一個“守”字，就能讓我軍每次無功而回。蜀軍在戰場上處于戰略攻勢，而曹魏處于戰略守勢，并不能說明蜀軍比魏軍強，也不能說明我比曹真、司馬懿高明。因為對于他們而言，只要守住了就是勝利，而且守住的難度并不算高。但是如果主動與我軍野戰的話，勝負就說不準了。既然能夠選擇一個穩贏的方法，那為什么要去冒險呢？況且相比于戰場上損失的士兵，我們更害怕的是曠日持久的拖延。蜀道太過艱難，運糧的成本太高，糧食的九成都要消耗在路上，你說這仗怎么打得起？只要看地圖就能明白，我從漢中率軍進攻關中，是要翻過整個秦嶺的。當年在漢中爭奪戰中，曹操在戰場上明明沒有失敗，卻主動撤軍，就是這個原因。跨過秦嶺來和敵軍爭鋒，最后未必會敗在戰場上，但一定會敗在后勤運輸上，會拖垮國內經濟。

在當時來說，直接進攻關中并不是最好的戰略選擇，所以我第一次北伐的時候，主攻的目標選在了隴西地區。一方面曹魏在隴西地區，沒有像在關中地區那么穩固的統治；另一方面得到隴西地區，就能夠裝備蜀軍騎兵，這騎兵在反攻北方平原的時候，可是一個大殺器。我至今還記得當年長坂坡上，曹魏的虎豹騎是怎樣將我們追得丟盔棄甲的。可惜這樣的機會只有一次，當曹魏意識到我們的戰略目標時，便會增加在隴西地區的駐軍，并且著手清理那些與我們合作的地方大族。所以之后的北伐，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強啃關中這塊兒硬骨頭。

那你說我能不能就不北伐了，治理好蜀漢這個小政權行不行呢？這可萬萬不行，至于原因，皇叔在他的自述中已經說過了。益州人是無法忍受承擔所有經濟壓力，而只獲得政權的一部分這種局面的。而退化成一個地地道道的本土政權，那將毫無未來可言。同時，持續的北伐，會讓蜀漢長期處于軍管狀態，十分有利于壓制益州本土的反對勢力。

02.

后北伐時代

但是我頻繁北伐，也給蜀漢留下了一個隱患。在當時的情況下，蜀國根本經不起連年戰爭的消耗，所以我必須中止北伐。但是一旦放棄北伐，又會使蜀漢政權徹底淪為一個偏安政權，那就徹底沒有希望了，而且本土勢力也會與我們離心離德。所以要不要繼續北伐這個問題，不斷折磨著我。因此我在最后時刻，向后主建議繼任之人時，告訴后主由蔣琬接任，蔣琬之后由費祎接任。因為他們都是老成持重之人，不會窮兵黷武，又能理解北伐的意義，能夠讓蜀漢政權和平發展一段時間，不至于因經常用兵而滅亡。有很多人就奇怪了，我為什么不把政權交給姜維呢？他畢竟是我的得意弟子，而且在軍事上的表現也十分出彩，我們北伐路上的勁敵張郃，就是死在了他的手上。其實就是因為他在軍事方面太過優秀，我才不放心把政權交給他。試想，一個國家如果連戰連勝的話，就會使得國家內部對于戰爭更加狂熱。而蜀漢是個小國，它是經不起連年戰爭的，所以姜維打得越好，蜀國滅亡越快。而且，我也要考慮后主的想法，只能建議，不能代決。

可是北伐的旗幟又不能落下，所以我安排蔣琬和費祎控制中央朝廷，而姜維手上也有萬余兵馬。讓他每年北伐，打起“復興漢室”的旗幟，又不至于傷筋動骨。同時，姜維兵少也可以理解為朝中文武兩派，相互制衡、相互對立，這有利于后主掌權。這樣的做法，我就沒法干，畢竟我在蜀漢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如果我每年不傾盡全力去北伐的話，有心人就能看出我并非真心北伐，給益州人的承諾也就遙遙無期了。所以我必須硬撐著繼續北伐，幻想著有一天轉機來了，便能真的復興漢室了。說白了還是等著曹魏主動犯錯，我們撿個漏。

后來的發展，與我預期的相差不大。但是費祎遇刺身亡，打亂了整個節奏。大權在經過一番政治斗爭后，落在了姜維手中。而姜維為了躲避中央朝廷對他的壓制，率軍8萬在沓中屯田，隨時準備北伐中原。也正是因為姜維掌控了大權，頻繁發動與曹魏的戰爭，使得國內壓力變得越來越大。要不你怎么能解釋，鄧艾率幾千殘兵，穿越陰平小道之后，后主就開城投降了？倒也不是后主不想抵抗，而是當時益州人已經離心離德，如果后主不主動開城，那就是益州人開城把他獻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