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白雪笑顏(一)
- 暮冬為誰白頭
- 赤霄.
- 3355字
- 2022-07-26 23:08:01
所有人都在篤定讓花成花,讓樹成樹,讓過去過去,讓未來過來.
那樣當然是正確的,但讓愛是愛,讓愛去愛,讓愛永遠有愛,也一定沒有錯.
你還是,我愿擁毳衣爐火去看的白雪.
前些天有朋友問我,為什么我睡前結束聊天,只發個月亮的表情,從來不發晚安.
我想了想,好像是這樣.
晚安收到了很多,晚安安安安安也收到了很多,晚安安倒是沒再見了,我也沒再給誰發過了.
那么“晚安安”,又是專屬于誰的限定情話呢.
(一)
2019年,我和老爸一起參加華為榮耀的攝影比賽,他特等獎,我二等獎.
特等獎是部手機,華為新款旗艦,二等獎是榮耀手環運動版,零售價九十九塊錢,給我發過來的還是個賊難看的綠色.
老爸洋洋得意給客服好評,我氣急敗壞找客服理論.
當天晚上客服送了我爸一張優惠券,順帶把我拉入黑名單.
從那之后,開始養成戴表看時間的習慣.
(二)
新學期調座位,她坐在我左邊,倒數第二排靠墻的位置.沒記錯的話,我很少坐在教室后排,因為沒有那么高;她經常坐在后面,因為在女孩中,她已經是個大高個兒了.
第一次戴著手環去學校,就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看看我又看看手環,突然笑起來:“你從哪里搞來這么丑的表哈哈哈…”
我痛苦面具:“我也不想的,但你說它丑我真的會傷心嗚嗚嗚…”
她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我:“男孩子怎么可以嗚嗚嗚…”
來來回回打量了手環許久,然后她認真地說:“給它起個名字吧,就叫小綠吧.”
我撇撇嘴:“你這樣顯得它很呆.”
“才不會,跟你一比它就不顯得呆了.”
于是她每天都“小綠”“小綠”地喊著,我也漸漸習慣了這個稱呼.
一次朋友讓我評價一下自己的同桌,我認真考慮之后說:“高大威猛,打人很疼.”
朋友汗顏:“這真的是形容女生的嗎…”
有時候上課鈴聲響起,她才著急忙慌從外面跑回來,我就有意逗她,堵著座位不讓她進來.
“咱倆石頭剪刀布,你贏了放你進來.”
她說:“好好好,抓緊抓緊.”
這種時候往往只有兩種結果:她贏,然后輕輕打我兩下示意我趕緊騰地方;我贏,她會往我背上來上一巴掌,讓我不得不閃開.
我脾氣還是比較好的,但總有莫名其妙煩躁的時候.而女孩總是很開心,臉上掛著笑容,熱衷于對我說各種班里的事情.
趕上正惱的時候,我不自覺擺個臭臉,有時候還說她兩句,讓她別關注那么多沒用的,不如多學會兒習.
火氣漸漸消散,又開始活蹦亂跳,結果她不搭理我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生我的氣,我還拉不下臉去講點好聽話哄人家,就干脆那么僵著.
直到政治課她昏昏欲睡,突然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
女孩睡眼惺忪站起來,眨巴眨巴眼睛,無辜的表情意味著她跟課堂并不在一個頻道上.
我戳戳她,小聲把答案說出來,她聽著回答完,終于坐下.
“這下總沒事了.”我心想著.
結果她還是一直不理我.
我感到費解,尋思著不理就不理吧,我這么傲嬌的人,是絕對不可能哄你的.
第二天,我跑到小賣部買了面包薯片泡泡糖各種零食,帶到學校拿給她:“姑奶奶,咱不生氣了成不成?”
零食果然極具誘惑力,女孩笑嘻嘻接過零食:“小事兒小事兒,姐原諒你了.”
有天我一覺醒來,對著鏡子發現自己把眼皮睡出新花樣來了,一只單眼皮,一只三眼皮,兩只眼睛大小嚴重不一樣,實在滑稽.
她看見我笑到不行,我沒好氣地說:“別笑啊想想辦法,這玩意兒可咋整.”
她說:“你用個牙簽,往上一挑就好了.”
我說:“牙簽!那不得疼死我.”
她說:“哎呀不會,你側著往上翻一下就好了,哎呀你笨死了…”
那天下午我當真拿了牙簽帶到學校,挑眼皮挑了兩個課間,沒有成功,就攔住要出去的她,讓她給我挑,結果當然也是成功地失敗了.
“哎呀你笨死了.”我說.
話音剛落,她上來就是一拳,我笑著逃跑.
(三)
2019年秋天,有個學妹一直堅持說要追到我,相當瘋狂,我踢球的時候學妹也要在旁邊杵著.
我并不想再經營一份感情,又從來不會說難聽話,所以懶得交際的同時又不得不跟人搭兩句話.
當時突發奇想,是不是只要有了戀愛身份,就可以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
然后想到表妹的發小,是個活潑靈動,長得很好看的女孩,我們很早就認識,關系還不錯.
有女孩的那個QQ號很早被盜了一回,沒有她的聯系方式了.只好找表妹要來她的QQ,我叫她娟兒.
我說:“娟兒,能不能假裝我一段時間的女朋友.”
娟兒說:“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老娘為什么要答應你?”
我想了想說:“權志龍同款的T恤衫給你安排上.”
她發來一個眉開眼笑的表情:“那成哥,那成.”
徐若娟是初二那年轉去貴州上學的,我們沒辦法見面,讓她給我發了幾張照片,我發了個說說假裝官宣.
果然,QQ私信清凈了很多.
但這也換來了一種辜負別人感情的負罪感,即便我沒有那樣的義務,沒有確立關系的身份,也自然沒必要負那些責任.
想開了之后,每天依然活蹦亂跳.
趕上周末,朋友們約著去奶茶店打游戲,我坐在永康后座,吹著晚風神游萬里.
永康冷不丁說:“我登她QQ的時候,無意看見她的好友分組了,你面子怪大,有單獨分組的待遇.”
那是我第一次得到傳言的證實.心想我現在這樣子,還是別耽誤人家女孩比較好.
我們不坐同桌后,她開始每天給我一顆糖,有時候是大白兔,有時候是那種亮閃閃糖紙包裹著的糖,有時候是一塊巧克力.
一次課外活動,我踢完球大汗淋漓,突然發現桌上放著一大把糖,以為是她心情好,今天直接給一包.
一邊感謝富婆出手豪氣,一邊抓起一把給朋友們分著吃.
剝開一顆,已經送到嘴邊,低頭一瞥才發現,這糖好像長的有點像粉筆頭.
嘶,聞起來也挺像.
直到永康一聲慘叫把粉筆頭吐出來,我被他滿校園追殺,才確定那就是粉筆頭.
氣喘吁吁回到教室,女孩笑得前仰后合.
我驚魂未定,說:“姑奶奶要不要這么狠.”
她說:“哼,誰讓你非得分給別人吃的,那里面有糖有粉筆,你得認真地一個個都剝開才能吃到糖.”
我哭笑不得,看著女孩的笑臉,給兄弟們買水賠禮道歉.
我從不問她為什么要每天都買糖,每天都惦記著留給我.我也清楚自己為什么會收下她的糖,如果心中沒有悸動,早些表明立場才更好.
所以,我們詞不達意,心動又總是悄無聲息,很多男孩女孩,都把心里的喜歡收藏,沒有選擇走到一起.
我當時的選擇亦是如此.
(四)
十一月,放學后永康著急去小區里的老楊超市充微信錢,我正好也去換點零花.出校門看見他騎了一輛電動車,拍拍后座示意我上車.
我問他:“你的新車哦?”
永康搖搖頭,是她的.他把她的車鑰匙順走了.
我沒多想,換完錢原路返回,突然看見自己的自行車三百六十度翻過來躺在地上.
當時就想知道是哪個兔崽子干的.
走近再一看,看見她盤著腿坐在車旁邊的臺階上.
嗯,不太高興,甚至在哭.
我收起來笑臉,慢慢走過去,以為是因為擅自騎走了她的車,準備叫著永康賠不是,扭頭一看永康和袁導早就竄沒影兒,倆狗賊.
我也盤腿坐下來,問她為什么哭.女孩把頭埋進懷里,搖搖頭說沒事.
再三詢問原因,得知不是因為我們拐跑了電動車,心里的愧疚感少了很多,但又更想知道她是因為什么掉眼淚.
終于等到她開口,大概意思就是,好姐妹鬧矛盾,她夾在中間,結果兩邊都沒給好臉色看,一時半會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我說:“沒關系啊,這不是你的錯.”
作為哄女孩子的白癡,著實不知道說什么好,有一句說一句,最后等來女孩的好朋友,她的情緒也平復了不少.
永康躲在后面,偷偷豎了一個大拇指給我,我用唇語說:“滾滾滾.”
那天我們各回各家,夜晚很快就過去,但女孩路燈下的淚眼,印在心里,怎么也過不去了.
(五)
后來我們越走越近,一起做中考物理化學的實驗,一起打游戲,一起看電影,她手機被收的那幾天,我把我的手機給她,然后用平板和她聊天.
我和朋友們經常在一起聚的那家鮮奶吧,我帶她去過一次.
2020年元旦過后,我一覺醒來,走出班門才發現,世界白茫茫一片.小小的校園里到處是欣喜的面孔.
是的,下雪了.
這里很久沒有下過大雪了.
我剛走下樓,有人往我衣服里塞了一大把雪,那感覺實在酸爽,狼狽地把雪拿出來.
接著一轉頭,看見她.
路燈下的淚眼,飛雪中的笑靨.
仿佛置身云外山野,夜晚雪光如晝,跋山涉水看見了淬在天幕的油彩.
所以那個冬天,是晴朗的.
我把GD的T恤衫寄給娟兒,我說:“謝謝你,現在不需要假扮了.”
娟兒發來一個吐舌頭的表情:“剛想問原因,然后才反應過來.那就祝你九九九啊.”
我笑著回復說:“好的.”
除夕夜前兩天,我點開QQ和女孩的對話框,發過去戀人關系的邀請.
她同意的時候,我對著屏幕姨母笑,怎么也停不下來.
等待是如此漫長,發出到同意只過了十分鐘,可我覺得那十分鐘是整個夜晚,是整個冬天,是三尺長劍斬不斷的情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