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017-天生天養守村人

“那件事興許我能插上句嘴。”

童小珈坐在一旁沉沉說道：“我在局里翻看過當年的案件記錄，雖然當年那些人皮最后都失蹤了，但從村里目擊者的口述中不難發現，極像是常蟒柳仙一類的害人手法，修成道行的柳仙有脫皮重生之能，一張皮就是一條命，所以常有柳家邪仙兒捕食活人時，用尖牙從活人背后勾開一條傷口，從傷口處先斷人脊柱，再吃光人的血肉，最終只留下一張空人皮留作自己穿戴，因為人皮能蓋住野仙身上的妖氣，也更方便它們在世上自由活動……”

話說到這兒，童小珈特地看了我爸一眼，又道：“我要是沒猜錯，那十二張人皮的主人，應該都是美人蛇口下的遇害者，它故意留下他們的皮，是為了留作自己穿戴……”

我爸點了點頭，答道：“你猜的沒錯，那十二張人皮中，除了汐妤，其余十一人全是這百年來，試圖在五鳳頭子降服美人蛇的玄門術士，佛道儒墨法陰陽，各家驅魔高手俱全，而且并非人皮并非只有十二張，只是被沖出來十二張而已……”

童小珈聽完雙眉緊鎖道：“你早知道它害了這么多人，自己又沒能力收拾它，為什么這么多年就是不肯跟局里合作？這十多年五鳳頭子太平無事，又有你這‘天師道第一高士’的威名震懾，我們以為你早就替百姓除了這禍害，因此也一直不敢過來插手，沒想到……沒想到你是自身難保……”

我爸低頭不語，被童小珈劈頭蓋臉一訓，難免顯得有些慚愧。

這時童小珈又問：“而且我不明白的是，美人蛇害了這么多人，攢下這么多人皮，又是個世上罕有的大邪仙兒，只要混進人流勤換幾次人皮，誰能找得到它？它為什么非要一直賴在五鳳頭子不走？這又是為了什么？”

“它所為的，正是千乘狐家寧可家敗滅門，也非要把它趕走的理由，于我來說，也正是不想你們插手的原因……”

說話間，我爸抬手指向了還在熟睡的棺材女。

童小珈一愣，旋即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是不想她落在我們的手里……”

“我是不想她落在任何人的手里。”

我爸答道：“童小珈，你雖然才到局里沒幾年，但多少也該聽說過有關這丫頭的來歷，但你絕不會知道的比我更清楚！我寧可她一直睡在五鳳頭子荒山野嶺的棺材里，也不想她出世的消息傳到你們、乃至天師道符箓三山、乃至整個玄門驅魔界的任何人耳朵里，你根本不知道她的出現會造成什么后果……”

我爸說話時神情嚴峻，童小珈卻笑了笑道：“我只知道現在是你求我辦事，無論你愿不愿意，這次我都會帶她走……”

“小丫頭片子，你先收拾了陳道常再說吧！”

“我就收拾一個給你看！二殘廢！”

兩人四目相對互不相讓，似乎隨時隨地都要吵起來。

好在這時一陣跑步聲打斷了雙方的對峙。

跑進來的是氣喘吁吁的老懵子，身后還領著不停嘿嘿傻笑的胖子，正是村里的傻子郭老二。

童小珈這才停止跟我爸爭辯，從頭到腳把郭老二打量了一番之后，朝老懵子道：“村長，麻煩你伸手按按這傻子的腦袋頂是軟的還是硬的？”

“不用按，軟的。”

老懵子想都沒想就回答道：“我看著他長大的還能不知道嗎？這小子從小腦殼子就軟，小時候淘氣跟羊‘頂牛兒’，結果生讓羊把自己腦袋給頂了個坑，到現在三十多了腦袋頂兒還是塌的，拿手一按呼扇呼扇的……”

一聽這話，童小珈笑了笑道：“那就對上了，他就是天選的守村人。”

見童小珈盯著嘿嘿傻笑的郭老二竟一臉崇拜似的，老懵子似乎有點吃醋，就問：“守村人到底是啥，竟能跟我這村長相媲美？我可是上邊正經給開工資的，他個傻子比我多啥？”

“比你多的自然是靈性。”

童小珈笑答道：“人投胎時三魂七魄從囟門進入肉身，之后人越長越大，囟門逐漸閉合，魂魄就被徹底困在了肉身里。但如此一來，人的靈性也就越來越弱了，所以民間有個說法，說小孩兒能看見大人看不見的東西，就是因為小孩兒的囟門還沒徹底閉合，靈性比大人強……”

話說到這兒，童小珈伸手朝過郭老二一指，又道：“他就像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囟門到死都不會閉合，因此靈性也遠超常人……”

老懵子如夢方醒，驚道：“我明白了，我以前總聽老人講故事說，神仙修到一定境界就會‘開竅’，后腦勺能散出三道金光，腦袋頂能打開一扇小門，里面還能蹦出個小孩兒一樣的元嬰來跟妖怪斗法……這郭傻子有福氣啊，以后是不是也能當神仙？”

老懵子說著一臉羨慕地看向郭老二，郭老二正把個剛摳出來的鼻涕嘎嘎往嘴里塞。

“你西游記看多了吧？”

童小珈滿臉嫌棄地道：“他可沒當神仙的命，先天囟門沒法閉合，就困不住體內的三魂七魄，所以他才癡傻呆苶，有個詞叫‘缺魂兒’，就是這么來的。說白了這就叫有得必有失，失在心智不全癡傻一生，得在福大命大造化大，遇邪異之事先查先覺，甚至能為全村的人擋災避禍，就沖這，逢年過節你也該給他送點酒肉，紅白喜事給他單開一席……”

老懵子聽完若有所思，看了看癱在炕上的我爸，突然發問：“小師傅，你說二殘廢會不會也是守村人？”

“他能守個屁，自己媳婦都守不住！”

童小珈這話把我爸氣得頓時語塞，別過頭去又開始喝酒，不再理她。

見所需的護法雙官也已經到了，于是童小珈也沒在理我爸，帶著老懵子和郭老二就去了院子。

簡單擺了個法壇之后，就見童小珈開始指揮著兩人比比劃劃，開始教兩人如何起壇結陣的簡單站位步伐。

童小珈才走沒多久，我爸突然壓低聲音又對我言道：“五嵐，你應該還有別的事想問我吧？”

我連忙點頭，心里簡直憋了滿肚子的謎團，等著我爸來幫我解開。

這時我爸又問：“既然有，那你剛剛為什么不直接問？”

我朝窗戶外面的院子里望了一眼，童小珈正專心指導老懵子和郭老二。

我才回答道：“因為我打剛才就聽出來了，爸，你好像并不喜歡這個童小珈，也不是不喜歡，是言語間刻意在提防著她，所以有些事見你沒提，我也不敢問……”

聽我一說，我爸笑了：“看來你媽當年的用心良苦不是白費，你做了十四年瞎子，雖失了視覺，卻練就了遠超常人的觸、味、嗅、聽四感，常年置身黑暗中，無時無刻都要保持一顆警惕的心，也讓你將心智磨練得登峰造極……你想的沒錯，童小珈并不可信……”

聽到這話，我難免心中一驚，既然童小珈不可信，他為什么又要請來童小珈幫忙？

這時我爸又道：“童小珈雖然和我一樣出身道家，但并不為我們天師道效力，而是受雇于一個隸屬國防科工委旗下的超自然研究機構，官方代號‘404’，全稱‘國土超自然戰略防御與調查保障局’，它還有個更為我們這些玄門中人熟知的名字——‘四神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