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015-柳狐斗法兩遺恨

老瞎子的話，著實把我姥爺嚇了一跳，忙又問道：“那，那這事兒，跟我閨女的死又有什么關聯？”

老瞎子道：“自然是有所關聯，自古福禍相依，人情易解，鬼債難償，那陰仙一直保著你家，降給你家的恩惠都是你們老李家欠下的債，何況陰仙本屬邪魔外道，陰氣極重，你又終日殺雞害命，導致自家的陰債越積越多，你閨女這才遭了惡報，早早送了性命……”

姥爺聽完氣沖沖吼道：“陰仙是我供的，天天殺雞害命的也是我，跟我閨女又有啥關聯？要報應也該報應在我頭上啊！”

老瞎子卻又道：“有句話叫父債子償，何況有那陰仙一直保著你，你自然運勢亨通，這債也就只能落在你閨女李蘭秀的身上，哎，都是債，陰仙豈是能亂供的？你呀你，你閨女這就算是間接死在了你的手上啊……”

姥爺聽得氣憤填膺，誰能想到家中供奉了幾代的大狐仙，竟是害自己晚年喪女的禍根。

盛怒之下姥爺回轉家中，拿著把鐵鍬就開始捅房頂，姥姥以為姥爺是發了瘋，屢勸不住之下，趕緊把家里的親戚都叫了過來，哪知還是攔不住姥爺，捅漏了中堂又捅東屋，捅漏了東屋又捅西屋。

隨著屋子里的石膏頂被一塊塊捅下來，就在西屋的橫梁上，一副白森森的狐貍骨架子果然暴露在了眾目睽睽之下……

姥爺一見眼都紅了，拿鍬把骨架子捅下來就拍了個粉碎，咬牙切齒地罵道：“我們家一連四代人好吃好喝的供著你，你竟然這么害我，我就那么一個寶貝閨女，有本事你沖著我來呀！沖著我來！”

隨后，姥爺不顧勸阻地用斧子把墻上的神龕劈了個粉碎，還氣不過，這才又點火把神龕堂單連同供桌香爐全都一把火燒了個精光。

姥爺燒毀神龕堂單的當天夜里，縣醫院的一名大夫突然慌慌張張的跑來報信，已經在醫院太平間里躺了七天的李蘭秀，竟然活了……

當時正在值夜班的一名保安，眼睜睜看見李蘭秀光著身子從冷柜里爬了出來，嚇得當場就背過了氣去，可李蘭秀并不是詐尸，后來被大夫們帶去做了個全方位的檢查，全部身體特征竟與常人無異，連心跳和呼吸都已經恢復了正常，簡直就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醫學奇跡。

得知此事，姥姥姥爺自然是高興壞了，誰能想到痛失七天之久的愛女，竟又能毫發無損的回到自己身邊。

可他們并不知道，真正的李蘭秀那時確實已經死了，而如今借著李蘭秀的肉身又復活過來的，正是那位吃了李家四代供奉的妙狐娘娘……

聽我爸說到這里時，我忍不住一聲驚呼——

“我媽……我媽是只狐貍？”

我爸答道：“魂魄確實是狐仙的魂魄，肉身卻是老李家的閨女無疑，所以無論是李蘭秀或是妙狐娘娘，都可以算作是你的母親，因為自從妙狐娘娘借李蘭秀的肉身還陽后，她們就已經合二為一，再也不能分出彼此……”

“那這么說，真的是化為了陰仙的妙狐娘娘，害了李蘭秀的命？”

我問完，我爸搖搖頭苦笑道：“當然不是，世人愚昧，總以為眼看到的、耳聽到的就是真相，當年你姥爺并不知道，給他算命的那個老瞎子，正是早在南無佬之前，美人蛇的上一個‘弟馬’……”

又一次聽到‘美人蛇’三個字，我忍不住一驚，忙又問：“這事竟然也跟那美人蛇有關？它到底是什么來歷？為什么一直要害咱們家？”

我爸答道：“世上的花三仙分五行內外兩種，外五行百家野仙難成正果，內五行狐黃白柳灰五家皆出過修成正果的大仙家，也就是上方仙，比如狐家的三位太公，柳家的金花教主，和坐鎮昆侖山無云洞的黃家五兄弟，這些得道的上方仙跳出三界不問世事，家中剩在人世的下方仙們卻各自為政，為爭堂口道場，為奪靈性道行，勾心斗角紛爭不止，這美人蛇就是其中之一……”

我爸話說到這兒，正靠在墻角打盹的童小珈突然發問：“說起來，關于美人蛇，局里這些年掌握的資料也并不多，其中絕大多數還是從你這兒得來的，這美人蛇到底是什么來歷？”

我爸道：“美人蛇出身自遼寧本溪九頂鐵剎山，仙名柳銀花，也被世人供作‘柳三仙姑’，柳家一門的下方仙里，她算其中翹楚，奈何不修正道四處為禍，尤其和狐家子弟更是結有深仇大恨，當初在本地清修的狐家仙門共有三家，其中有兩家都被美人蛇所滅門，僅剩千乘狐家還能與她對抗一番……”

他又提到千乘狐家，我心中愧疚萬分。

我爸看了我一眼，又道：“當年此地的狐柳兩家大仙斗得正兇，千乘狐家的老仙長自知難敵，便從山東菏澤東明縣搬請來離狐家的門長妙狐娘娘相助，東明縣舊稱離狐縣，乃古時青丘國遺址，離狐更是傳說中青丘祖狐的后裔，因此受當世千百狐家參拜為尊……”

童小珈聽罷一聲冷哼，插話道：“看來那位娘娘也在陰溝里翻了船，順便還把你也拖下了水……”

我爸苦苦一笑，便又從長道來。

當年李德明勇救狐家子弟，令妙狐娘娘大為感動，便以保家仙身份從此為李家保駕護航，這其中有兩個緣故，一來是替千乘狐家報恩，二來，當時被李德明所殺的白蟒，正是那位美人蛇柳銀花的子孫。

殺子之仇不共戴天，妙狐娘娘料定，美人蛇絕不會坐視不管，必找李家報仇索命。

果不其然，自那之后美人蛇果然盯上了家住五鳳頭子的李家，頻頻設法加害，好在有妙狐娘娘及千乘狐家眾仙保駕護航，李家才得以開枝散葉，一直傳到李蘭秀這一代。

可蘭秀出生后不久，一直護佑著李家的妙狐娘娘卻突然離開了五鳳頭子，代她受李家香火、并繼續守護李家人的，只剩千乘一門的狐家眾仙門。

至于那些年妙狐娘娘去了哪兒，我爸并沒對我和童小珈明說，只說那幾年世上發生了一件大變故，甚至連身處玄門以外的很多尋常老百姓的生活，都遭受了波及，更令狐家在內五行五大仙家中的地位一降到底，曾經世人傳頌的‘狐黃白柳灰’，從那之后逐漸變成了‘黃白柳灰狐’。

而那件大變故之后，再回到五鳳頭子的妙狐娘娘也不知為何失去了肉身，淪為了附著于一副白骨狐尸殘留人間的陰仙。

但妙狐娘娘仍不忘報李家恩情，以陰仙身份繼續又保了李家多年，直至蘭秀十七歲那年，在外打工時被柳家邪仙兒從高樓上推了下來，當時淪為陰仙的妙狐娘娘被柳家群仙纏住無力相救，這才最終導致了蘭秀的慘死。

蘭秀死后，姥爺去找那老瞎子算卦，殊不知老瞎子竟然是美人蛇的馬，姥爺這才又掉進了美人蛇的圈套之中。

至于‘馬’是什么，我特意跟我爸問了一下。

按他所說，花三野仙修煉時常會與人達成契約，自囟門打通人竅后附于人身之上，借法力為人辦事，因為人的身上與生俱來就帶著五百年的前生道行。

人身上有了仙家的法力，就能利用這法力或是占前卜后，或是行醫治病，或是趨吉避兇，甚至能伏魔降妖。

但作為交換條件，仙家則會取走人身上自帶的那五百年道行用于自身修行，被取走前生道行的人，下輩子注定萬劫不復再難為人。

這就是民間所說的‘出馬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