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勾兌好大概顏色，就把料桶交給羅齊，“把一樓靠陽面的墻都刷成水藍色！陰面的墻刷成粉色。草綠色……你看著辦。反正這三個顏色都要出現在一樓?！?

羅齊還是第一次聽說有讓他看著辦的任務。這比搬重物還要艱巨！林野一臉的無所謂，做出很信任的表情，提著自己的行李箱去二樓房間布置。他想在天黑前，大概弄出一個雛形。多了一個室友，也就多了一個能商量的人。林野覺得緊繃的心情輕松了許多。從大學出來，他就一直被人支配著干活。如今奴隸翻身有了新生活更加前景無限美麗！想到這，他趴在床上笑的合不攏嘴。

羅齊干活速度快又有質量。在這里生活的幾年，誰家需要幫忙都會叫他。比如修房蓋，通下水，蓋豬圈，刷房子。甚至誰家娶親缺伴郎也會拉他去充數。羅齊常說，自己在這里是吃百家飯的。

他們一個在樓上一個在樓下忙活著。半個小時后，林野弄完房間，抱著方便面坐在木質樓梯上，隔著欄桿間隙看向羅齊，一直在琢磨他刷的是什么顏色。

“有什么問題嗎？怎么坐到樓梯上了?！绷_齊直起腰晃了兩下，轉身看向林野。

林野抱著方便面收回出走的精神，對羅齊苦笑一下，“餓嗎？我要煮幾包方便面合適？5包？”在他懷里，抱著十包方便面。是去火車站前在家樓下超市買的。

“先五包。不夠再說。”羅齊脫下手套，蹭蹭鼻子。涂料的味道稍微有點嗆鼻。

幸好不是煤氣灶，林野看著電磁爐在內心萬分感謝道。畢業后，在公司附近租房子開始，他就擔任煮飯的角色。同寢室的朋友們各個都是巨胃。大家一起搶著吃飯是常事，他經常慢半拍導致吃不飽。不得不在刷碗之后，給自己來一杯燕麥粥。合租的房子，一開始是煤氣灶。有人因為沒關嚴閥門，導致他在屋內熏的暈暈乎乎。可能再過十分鐘就要昏迷。那次危險過后，他只用電磁爐，并且在睡前反復檢查水電是否關閉。

方便面的香氣從廚房飄到客廳。羅齊也把手上的活干完了，他幫林野端著盆，滿滿的方便面冒著熱氣。兩個人席地而坐，把方便面包裝袋卷成蛋筒的形狀，挑起面條呼嚕呼嚕的吃起來。

也許是食物拉近了陌生人之間的距離。林野把媽媽給他帶的小菜，往羅齊面前推了推，“我媽做的。你嘗嘗。”

羅齊夾了一塊白蘿卜放進嘴里嚼了幾下，露出好吃又驚喜的表情，“真好吃！問你個事。”

林野點點頭。

“剛才坐樓梯那有五分鐘沒動彈，你是不是分不清楚顏色？就…我刷的那面墻的顏色?！绷_齊指著靠門口那面墻，目光釘在林野的身上。

“你見過黑白電視嗎？我睜開眼睛就是黑白電視的畫面。料桶上標注的顏色萬一有差錯，這些墻直接就毀了！”林野低頭接著吃。他不想表現的自己很在乎看不清顏色的事。這兩年他已經習慣了。只要不耽誤別人，他是沒那么煩心。

“嗯…我把進門這一塊都刷成了水藍色。陽光照射進來會慢慢褪色，我在原來的基礎上又兌了點藍色。”羅齊猛然一拍腦門，嚇得對面林野手抖了一下，“你是經營花店的！看不出顏色以后怎么賣花？”

林野點點頭沒有否認這是個大麻煩，但他有他的招數，“我想做隨機搭配方案，或者自己動手教客人包花。是我開花店！主動權得在我手上！”說著動手敲了一下羅齊的腦袋?！耙粫昂箝T打開不用關，一宿通風就差不多了。樓上有兩個墊子，你辛苦跟我將就一宿！”

羅齊笑著點頭答應，目光落在他的右手腕的紗布，“醫生給你開藥了嗎？吃了藥直接休息。我弄完再睡！這洗盆刷鍋的活歸我了?！?

這一年多年，林野說不清楚是自己習慣了躲避，還是發自本能的沉默。小雅說他這是心理病態，好好一個陽光小伙，干什么事都要看眼色還要縮手縮腳？就算干一架打到吐血，也得把工作上受委屈的事掰扯明白?？上?，林野不喜歡打架，也不喜歡吵架。他很煩跟熟人吵的面紅耳赤。吵完后和好，他沒有那個勇氣。就算是媽媽跟他起爭執，他也會保命要緊，對錯本來就說不清楚。

但……

羅齊的熱情性格，他遲疑了。準確的說是不自在，被人關注的感覺并沒有那么優越，也沒有很享受。林野上樓吃了藥，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二樓房間本來是兩個床墊摞在一起當床用的?，F在……林野還沒來得及想明天要干什么，直接跌入黑暗沉睡過去。

羅齊忙完樓下的工作，又做了簡單的清潔。收到王檸的短信后，他騎摩托車走了。這周晚上他要幫忙巡邏的。倒不是小鎮安全有問題。是老田私下拜托他跟王檸一起做這件事。過了午夜就能回家睡覺，可惜今晚是不能了。小桃在公司加班，為旅游團的到來安排時間和路線。王檸就把羅齊留店里，陪他喝了半宿的酒。早上三點，羅齊撐不住趴在桌上睡著了。

自從林野不熬夜后，早起的時間也很有規律。他把自己縮在被子里，把衛衣帽子扣在腦袋上，摸索著從床上爬起來。微睜開眼睛靠墻站著。昨晚留給羅齊的位置依然保持原樣。他從枕邊拿起手機，查看需要回復的消息。

剛打開app，小雅十幾條信息蹦進來，嚇的林野瞪大眼睛以為出了什么事。從頭看到尾，無非就是到目的地為什么不報個平安，說可憐他一個人在外漂泊，想想就覺了老天不公社會不平之類的話。他回復一句，等裝修好再給你看成果?，F在的生活是他之前向往又不敢做的。

這時一個陌生號碼打進來。

“林哥，起來了？”是羅齊的聲音。

林野看了一眼表，“起來了。每天6點半準時醒。你這一宿去哪了？”

“嗐，說來話長。來王哥這一起吃早飯。我拿點東西馬上就回來?！绷_齊捋捋亂遭的頭發，戴上頭盔又騎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