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璀璨，明月高懸，沒有了都市的光污染，星空的光亮就在此時顯現，大海的波濤在黑夜中淹沒，它的回聲卻咆哮的宣示著它的存在。

李維沒空欣賞此時的美景，他的胃在翻江倒海，帆船的搖擺幅度，大大超出他的預期，剛上船時的風平浪靜只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罷了。

“嗨，你沒事吧。”

從黑暗中傳來聲響。

李維驚訝的發現阿維羅森大師已經走到他身旁。

“還好，只不過是有點暈船罷了。”

“一個在海難中生還的人，現在卻在暈船，讓人很難讓人相信他的話語。”

李維感覺無法解釋，但還是強行逼自己說道“這是因為……”

“不需要解釋，我們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秘密，重點是我認為你是個好人，這就夠了。”阿維羅森大師的話不容置喙卻又和藹可親。

“……”

一陣沉默。

“你顯然不是經常說謊的人，就算是再合乎邏輯的話再你拙劣的演技下，它也騙不了任何人。”阿維羅森大師繼續說道。“也正是因為如此我認為你不是個壞人，至少不是個撒謊如喝水的人。”

說到喝水時，李維胸中悶的異常，喉管不受控制的痙攣，只得不顧形象的傾瀉一切能吐的。

“給，這是清腸劑，能讓你好受些。”

阿維羅森大師從他的袖子里掏出一個顏色不敢恭維的小瓶，但李維此時也顧不得許多了，一飲而盡。

藥效立竿見影，李維感覺到從未有過的感覺在向他襲來，他把他能吐出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阿維羅森大師盡職盡責的作為一個醫師隨侍左右，輕拍他的脊背，幫助李維度過難熬的階段。

效果出奇的好，在吐完過后李維感覺又回到平常的狀態甚至更好一些，他的思緒又恢復正常，開始審視剛才發生的一切。

“所以，威朗普船長也這么認為?”李維說話有些底氣不足。

“這可說不定，一切發生的太過巧合，他依舊處在猶豫中，不過大可放心，他是個極為重視諾言的漢子，不會違背承諾和傳統的。”

李維這時松了一口氣，他左思右想，還是覺得自己編造的謊言稱的上是拙劣，但他又不可能把事實說出來，為此他夾在一個十分難受的狀態。

“在白天見過威朗普船長后，我信你說的話，在上岸前我想我會沒事的，但上岸后，我也不知道……”

阿維羅森大師放松的舒展開雙肩，靠在欄桿上與李維并排。

“沒有去處是嗎?那剛好了，我這倒是有個工作，不過薪水對你可能有點少，一個月二十銀鹿，獎賞另算，吃住都算我的，不知你愿不愿意。”

阿維羅森大師在直接的懷疑過后，卻又拋出橄欖枝，李維不由地懷疑。

“為什么?剛才還在懷疑我，現在卻又伸出援手？僅僅因為我是個好人?

李維一連拋出數個疑問，在被阿維羅森揭穿后，李維明白必須得開誠布公的談談了。

見李維逼人的提問，阿維羅森大師不僅沒有表現出絲毫惱怒，反倒越加謙遜，面帶微笑語氣輕柔的說：“是的僅僅只是理由的話，好人確實不大充分，硬要說其他原因的話，那就是好奇，而最重要的原因則是命運，我如此相信著。”

這時，他雙手握拳做出祈禱狀，緩緩說道：“你那奇異的機械，少見的暴風雨，充滿謎團的身份，使我相信這一切的巧合都是七神的預示。”說的越多，阿維羅森大師的語氣就越加篤定。“他們稱我為‘大師’，更有甚者稱呼我為‘神跡施行者’，他們根本就不懂我！而教會？他們將我斥之以‘背教者’！他們怎么敢?”

阿維羅森說到這時幾乎是在吼叫，那憤怒的言語激凸的雙眼，完全不像是一個溫和的老者，他雙拳緊握繼續低吼：“總主教的冠冕是用黃金打造，上面鑲滿了寶石和水晶，那是由鐵匠的辛勞鑄造的，由礦工的力量鑲嵌的。因此這個冠冕蘊含著天意！古諺云，民意即天意！可總主教和教會呢？他們迎合上意，搖尾乞憐，卻對他們的立身之本看都不看一眼！”

“是的，我是喜歡刨根問底研究一切，但那是因為我要用此為七神服務，去醫治民眾，那才是我心中的七神！為此我被各種非難，甚至趕出高庭，我也心甘情愿。”

阿維羅森結束了他的宣告，回到謙遜和藹的狀態，他看著李維的眼睛，帶著歉意說道：“很抱歉，因為被勾起了回憶，情緒有些激動，那么重新回到談話中吧。”

“我的理由就是好奇，我的朋友，那么我既然已經對你敞開了心扉，我希望你也對坦白，畢竟如果你接受了我的委托，那么我想我們將會在一段時間內共處。”

阿維羅森在等待著回答，李維得到了回答，李維不知道怎么回答，沉默了一會后終究是給出了答案。

“我沒有說謊，這就是我的回答，我確實是夷地天朝人，而我的家族也只剩我一個了，身無分文、孑然一身，至于那些過于匪夷所思的部分確實難以使人信服，但事實就是如此匪夷所思，我沒什么好說的。”李維篤定的回答。

“我相信你，這一切都是七神的安排，在我見到你之后我就如此相信的。”阿維羅森沒有一絲遲疑的篤定道。

又是沉默，李維沒想到阿維羅森如此篤定，反倒打亂他的部署。

“那個工作，我有興趣，具體是做什么？”李維最終屈服了。

“潘托斯有位議員請我過去治病，他提供了大量書籍可供抄寫將其作為報酬的一部分，我的眼睛一天不如一天了，身子也是。而我的隨從他要照顧我又要抄寫實在力不從心，因此需要個書記員，我覺的你相當合適。”

一想到自己的通用語水平，李維覺得自己恐怕無法勝任，剛才開誠布公的說，免得到時鬧矛盾。

“恐怕我無法勝任，我的通用語水平說著還好一寫就漏泄了，瓦雷利亞語更是一竅不通。”李維坦白的說。

阿維羅森將手搭在李維的肩膀上，和藹的說道“確實，你的通用語相當奇怪，瓦雷利亞語就算沒聽過，我大概也能猜的出來，不過這你不用擔心，離潘托斯還遠段距離，我可以教你，到時我們可以一起討論很多事情，就算到了也不急于一時，時間還長著呢！當然，薪水照付。”

“既然如此，那有什么好說的哪？”

“那么就此說定了，回房我們簽個契約吧，順便給你換個衣服，洗個澡，你那寶貴稀奇的衣服都皺巴巴的了，還有你那奇異的機械也在我那，正好還你，那玩意可是相當有趣的！”

阿維羅森走在前頭引路，他步履堅實大步向前，完全看不出身體衰弱的跡象。

看著穿了兩天的衣服，還有全身的汗臭，李維也快步跟上前，這一夜就這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