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高爾吉亞》的論證

66.主要問題

正如《普羅塔戈拉》說明了某些智者喜歡的論證方法與蘇格拉底提倡的論證方法之間的區(qū)別，《高爾吉亞》也說明了修辭術和蘇格拉底式辯駁法之間的區(qū)別。蘇格拉底抨擊修辭術是非理性的且缺乏理解能力。他論證說，修辭術產(chǎn)生了勸服與確信，它們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與之形成對照的，是那些具有以理性的理解方法來獲得真正信念的技藝（454c—455a，465a）。

蘇格拉底聲稱，他的辯駁方法值得合乎理性的自信，而修辭術并非如此。為了捍衛(wèi)這個主張，蘇格拉底否認其目標或策略是一個詭辯家所具有的，而且他清晰地區(qū)分了對真理的辯證追求和對論證勝利的詭辯追求（457c4—458b3）。^[238]就此而言，柏拉圖設法捍衛(wèi)短篇對話中使用的論證方法。然而，就像在《普羅塔戈拉》中一樣，他并非僅僅將前期蘇格拉底對話中的方法呈現(xiàn)為一個確定的標準，以此來與修辭術比較。他也發(fā)展了自己的方法以回應先前方法的正確批判，并更為清楚地表明，為什么先前的方法實際上并不會招致某些可能看上去合理的批判。

對蘇格拉底方法的捍衛(wèi)使得蘇格拉底走向對其道德確信的捍衛(wèi)，這并不令人驚訝。伊索克拉底，柏拉圖的有影響力的同代人，不斷針對詭辯家的主張來捍衛(wèi)修辭術的道德與教育方面的好處，這些詭辯家吹毛求疵的論證產(chǎn)生了古怪的道德主張，不能期望會有人認真地對待這些主張。伊索克拉底的某些指責是由卡里克勒斯提出的；在《高爾吉亞》中，與短篇蘇格拉底對話相反，柏拉圖針對伊索克拉底的批判捍衛(wèi)了蘇格拉底式的哲學和蘇格拉底式的道德。^[239]既然蘇格拉底式的方法由于允許蘇格拉底捍衛(wèi)古怪的道德主張而受到奚落，那么對蘇格拉底來說，重要的就是要表明，他所捍衛(wèi)的主張毫無古怪之處。

為了捍衛(wèi)蘇格拉底式的道德，柏拉圖的焦點集中于一個核心的蘇格拉底式的主張，它最可能引發(fā)伊索克拉底這種批評者的奚落。在短篇對話中，蘇格拉底假設，正義對幸福而言是充分的，但是他沒有論證自己的假設；常識觀點可能會合理地得出結論，認為他急于捍衛(wèi)正義，這使他自己和他那過于輕信的對話者陷入了一個完全難以置信的悖論。

在《高爾吉亞》中，柏拉圖著手捍衛(wèi)蘇格拉底關于正義的信念。他想表明，蘇格拉底式的方法可以產(chǎn)生令人信服的論證，甚至能迫使極為挑剔的對話者也接受蘇格拉底式的信念，而且蘇格拉底式的信念即使令人感到驚訝，也是那些我們無法合理拋棄的道德信念的必然結果。^[2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