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柏拉圖的倫理學
- (英國)特倫斯·埃爾文
- 1130字
- 2021-03-05 13:44:35
50.美德、技藝與工具性手段
我們已經在這些對話中看到了對亞里士多德觀點的某些證明,即認為蘇格拉底不能區分生產與行動,并因此不能區分道德智慧與技藝知識。蘇格拉底并沒有做出亞里士多德式的區分;相反,如果我們將美德看作某種高級的技藝并接受蘇格拉底式的心理幸福論,就能很快解決《小希庇阿斯》中出現的困難。
這個結論對于回答我們之前的問題來說十分重要,該問題關乎蘇格拉底是否將美德看作實現幸福的純粹工具。亞里士多德做出區分的部分要點是要表明,美德在什么意義上并不是純然工具性的。如果道德智慧僅僅是關于生產的,那它就指定了實現某個目的的工具手段,而這個目的與美德和有美德的行為是有區別的(就其效果區別于其動力因而言)。然而,由于智慧與行動有關,其中目的與行動本身并沒有區別,那么有美德的行動自身就是目的,并因此是最終的善(也就是幸福)的一部分,而不僅僅是一個工具性的手段。亞里士多德認識到,美德與有美德的行動不能僅僅是實現幸福的純粹工具,因為有美德的人和邪惡的人并非只是對實現幸福的手段有分歧;他們對于幸福的構成也是意見不一,而有美德的人,他們的行動所表達的獨特確信關乎幸福的本性,而不僅僅是關于如何實現幸福。
如果蘇格拉底相信,有美德的人和邪惡的人產生分歧的問題并不在于幸福的本性,而在于有美德的行動或邪惡的行動能否促進幸福,那么蘇格拉底沒能反對美德與技藝之間的相似之處就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如果我們假定,蘇格拉底隱含地接受了亞里士多德式的區分,那我們就必定會對他如此不帶批評色彩地處理美德和技藝之間的相似之處感到非常困惑。然而,如果他相信美德對于幸福而言純粹是工具性的,那么他的非批判態度就是很好理解的。
現在我們已經考慮了四個獨立的論證,以便表明蘇格拉底認為美德對幸福而言僅僅是工具性的:(1)他沒有提出亞里士多德針對幸福的本性與構成所提出的問題,所以他也不認為捍衛美德要求校正我們的幸福觀念;因此,他并未有意識地著手證明,美德就是幸福的一個構成要素。(2)《呂西斯》和《高爾吉亞》中的一些章節使蘇格拉底對于美德和幸福之間的關系持有一種工具性的觀念。(3)亞里士多德很可能將一種工具性的美德觀念歸諸蘇格拉底。(4)蘇格拉底并沒有做出任何類似于亞里士多德用來標示美德與技藝之間差別的區分。
如果我們能夠從另一方面找到清楚的證據,那么以上論證中沒有任何一個可以單獨證明工具性的解釋是正確的。因為如果我們有了清楚的反面證據,我們或許就會判斷蘇格拉底的沉默是不重要的,認為他對非最終的善事物所做的明確評論是對其真正觀點的錯誤表述,或者會判斷亞里士多德誤讀了他。不過,所有這些論證都指向同一個方向。盡管其中任何一個都可能不是結論性的,但是它們累加起來的分量要求我們認真對待這種工具性的闡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