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熬過了夏日，到了初秋。何念芷覺得秋色中的巴黎是最美的，到處都是法國梧桐的落葉，金燦燦紅艷艷的。
王太太讓人把來往中法的商人舊年帶來的絲綢找了出來，尋了念芷一同去做衣衫。
巴黎是出了名的時尚之都，這里有世界上頂級的服裝設計師。
王太說她認識一位服裝設計師，十分喜愛中國的絲綢，中國的服飾。別看人家是個地道的法國人，做的旗袍件件精美，腰身設計的出彩。
亞尼見了王太太非常的高興，用他那一貫有些飛揚的語調說到：“夫人，真是好久不見，你過得好嗎？”
“在沒有什么不好的，亞尼。”王太伸出她那雙保養(yǎng)得當?shù)氖郑瑏喣嵩谒稚陷p輕地吻了一下，“請允許我給你介紹，這是洛斯塔小姐，我的好友。”
念芷上前一步欠身示意，亞尼非常高興：“真是位美麗的小姐，東方總是有那么多的公主。”說的三人都笑了起來。
王太太要做一身秋季的長旗袍，讓司機拿了絲綢來，是上好的錦緞。最妙的是墨蘭色的底紋中夾著金銀絲線，繡的還有蝴蝶的模樣。金銀色的蝴蝶在不同的側面反光中倒像是在飛舞。亞尼贊不絕口，興奮異常，不停的同王太太商量著如何設計，如何剪裁。念芷聽了一會兒，就慢慢的踱著步子欣賞著亞尼工作室內的各色衣物。念芷倒是十分喜歡各式的蓬蓬裙，因為這樣的裙子既可以優(yōu)雅又可以俏皮。讓她覺得可以回到小時候，單純的可愛，又期待著長大。
“旗袍是中國最美麗的服飾之一，非常能顯示東方女性的身材美。”亞尼終于和王太商量好了，又轉向念芷：“美麗的東方公主，我真想為你做一件。”
“念芷你也讓亞尼為你做一件吧。”
“可是我沒有精美華麗的絲綢啊，不過我倒是有個想法。”
“什么想法？”亞尼問。
“想請亞尼先生為我做一件蕾絲旗袍。用白色的亞麻布為底襯，用白色的水溶蕾絲作外層。不過我不要長款的，就要夏裝，來年可是要穿的。”
“太棒了，太美了。洛斯塔小姐的主意太好了。”亞尼又激動的半晌都在絮絮叨叨。
何念芷在路旁下了車，與王太太道了別就沿著花園的路回家。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自己家門口的臺階上坐著一個人。大堆的行李把那人半個身子都遮住了。聽見高跟鞋的聲響，那人抬起頭，咧開嘴的傻笑。
“伯羽！”
“念芷你可回來了，我都等了好長時間了，腿都坐麻了。”
“你怎么來也不提前說一聲吶，不怕我出門啊。”邊說邊拿出鑰匙來開門，“活該受罪。”
“我這不是給你驚喜嘛！”張伯羽站起來，提起放在地上的大箱，“今天是周末，你何念芷不上學出門的可能實在太少，竟然被我碰上了。”
進了門，張伯羽就急忙的拿起桌子上的茶壺，給自己滿滿的倒了一杯。
“哎~別喝，我去暖壺里給你倒熱的。”還不等何念芷說完，張伯羽已經一杯下了肚。
“就這個涼的好，熱的不能拯救我。”說完又咕咕咚咚連喝了兩杯。
見他這猴急的樣子，何念芷就想起小時候兩人在一起玩樂的事情。念芷沒好氣的嘲笑他：“張伯羽先生，枉你在外界眼里也是清潤如玉的翩翩佳公子，在蘇琴章面前也算是謙和有禮，怎么到了我這里就是這副模樣。”
張伯羽聽她這是諷刺自己，挑眉一笑，一轉身就坐在椅子上。滿臉上一副大頻頻的神色，更顯張狂：“念芷你也永遠不要在我面前擺什么淑女派頭，否則我會笑場的。同樣道理，我在你面前那是需要裝嗎？光著屁股就在一起的人... ...”
何念芷沒等他再往下說，一把拿了桌邊的手提包往張伯羽身上揮，被伯羽在“呵呵”笑聲中躲了過去。
念芷扭了身往廚房走，去看看今天晚上做什么菜。回了頭說：“快把行李提到樓上客間去，我每日都打掃呢。”
最終兩人也沒有在家里吃飯，而是借了王太太的車，由張伯羽開了去華爾大街的一家餐館。
侍者為兩人選了靠窗的兩人坐。何念芷一看都是坐著一對對的情侶，心里不樂意。正要換座，被張伯羽一把拉住道：“喂，你這樣我會很沒面子的。”
念芷一笑就坐了下來，眼神悠悠的看著張伯羽，一副很給面子的模樣。張伯羽一臉討好的知趣樣子，倒是讓念芷非常的受用。
點了餐，張伯羽淺淺的笑道：“哎呀，竟然到最后還是沒有吃到你做的飯菜。”
“怎么？讓你請我吃飯你不樂意？”
“哪敢啊！我這是求之不得啊，這平日里都沒有這樣的機會。”張伯羽趕緊的奉承。
何念芷只是橫了他一眼，抿嘴笑了。
“念芷，其實我這次來是有事情和你說。”
“什么事，難得你正經。”念芷端起茶盤飲了半口。
“嗯...是這樣，我這邊的進修學習要結束了，我可能很快要回國。”張伯羽好像不知道要怎么開口一樣，說的聲音非常的低。
何念芷低著頭，左手放在膝上，右手沿著盤子邊上鍍著的金邊來回摩挲。張伯羽不說話，此時他也不知道要說什么好。
“是啊，那時你本來就沒有打算出國的。是因為我，你才出國的。伯羽，其實你知道我心里是十分感謝你的。”
“你說這些做什么，我小的時候就很想出國的。只是家里老爺子不許，是你成全了我。”說道這里張伯羽還探著身子向念芷眨眨眼，“我這廂還要多謝你，借你光我出來實實在在的痛快了兩年。”
“你呀，沒正行！小心我寫信告訴琴章。”
張伯羽聽了連忙拱手求饒，逗得念芷笑他。
“其實，回國還有一件事。”
“什么事？”
“我和琴章的婚事。”
何念芷聽了真的很是高興，星眸閃動著流光溢彩，讓滿室的燈火為之黯然。
“恭喜恭喜，你們早該辦婚禮的，竟拖了這樣久，這都怪你。”
張伯羽更是愉悅，附和著點頭道：“是，是，是，這事確實怪我！”
“可不是嘛！能不怪你嗎？”念芷滿面的喜色，“你說你怎么這樣好的福氣！白白的就要把琴章娶回家了。可惜！可惜！”這兩字可惜是為了蘇琴章。
“罷罷罷，我上輩子一定是欠了你這丫頭。”說著他還不解恨，用手指敲著桌子，“你怎么就不能說點我的好。”
何念芷并不理會他的痛心疾首，只是抿著嘴笑。又笑著說道：“沒想到你真的要結婚了，時間好快啊，感覺和你在家里的葡萄架下打架還是昨天的事。”
“哈哈哈，你還提這件事，因為這事我被老爺子狠狠的拿柳條子抽了一頓。”
“你因為這事很是記恨我。家里的姨娘們逗你說長大你是要娶我的，看把你嚇得。”念芷說著笑著，很是得意。
“你們家的那些姨娘們可是把我害苦了！我堅決不同意娶你，惹得你惱我好久，見我一次打我一次。我又是個君子，怎么能和你計較。”
“你別把自己說的那樣好，我當時能看上你嗎！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
“知道！你那時的夢中情人是吳大帥的徐副官。”說到這里張伯羽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因一時高興失了言，趕忙抬眼打量念芷。
念芷好像并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點，依舊笑的燦爛，接著又講起小時候的其他趣事。伯羽看她并不想提起那些血淋淋的陳年舊事，自然是樂意。
兩人興致很好，吃了晚餐。伯羽又開車去了塞納河，兩人坐了船在河上飄飄蕩蕩。
“來法國的時候，坐了一個多月的船，我發(fā)誓以后不到萬不得已堅決不坐船，沒想到今天來游塞納河。”
“傻子，世界上哪有永遠一定的事情。”
念芷摟著伯羽的胳膊，頭靠著他的肩膀，輕輕地閉上眼睛享受著初秋涼爽的微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