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爺爺!”柴河記憶中的的老將軍身體還算硬朗,尤其是那雙眼睛更是仿若鷹隼般通透,他似乎永遠都健壯,也始終一絲不茍,明察秋毫。
可如今的田林,已然老態龍鐘,雖然依舊頂盔掛甲,但那挺直的脊背明顯已經佝僂了許多,而那雙似乎能一直穿透人心的眼眸竟也有些渾濁。
論及恩情,其實莫過于救命、傳道。
義父已經去了,教自己識文斷字的老書生也早就不在了,而這個教導自己統兵為將的老人也明顯快走到了人生的盡頭。眼看老將軍就連行走都需要靠人微微攙扶了,柴河不禁眼眶濕潤,原來時間竟然過的如此之快,眨眼之間,自己離開幽州居然已有六年之久。
“小石頭啊,快起來。讓爺爺看看,都長成大小伙子了!”老將軍眼中隱約淚花閃過。他一生戎馬,早年嘔心瀝血地培養兒子,可兒子在長安武舉之時竟被權貴之子縱容手下活活打死。白發人送黑發人走的時候都沒有哭,就連妻子當時都說他鐵石心腸。
后來偶然看到了聰慧好學的柴河,他又把一身所學,一生經驗盡數都傳給了他,還有他沒有教導好自己孩子的審時度勢以及權謀之術。老將軍希望兒子做一個純粹的武人,讓他威武不能屈,卻不曾想,竟是害了自己的孩子。只不過他并不后悔,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而已是個真漢子。
寧折不彎或許是一個武人該做的,可當自己的孩子死后,老人也意識到亂世之中或許明哲保身才更重要,留有用之身待圖謀以后。
當年馬涼城一意孤行,欲領軍奔赴落雁山,柴河在勸誡未果之后,也曾經來找過田林。
那時一身銀甲白袍的柴河在出征前的晚上,來到了老人家中。“田爺爺,義父此行必定兇多吉少,可他對我有救命之恩也有養育之情。我雖不能勸他,可至少也要在他需要的時候,陪在他的身邊。哪怕最后力有不及,也要保著義父留個全尸,怕是要有負爺爺期望了。”
“孩子,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更何況,爺爺也認為你做的對,我不希望你一肚子滿是陰謀算計,可更不希望你死于別人的陰謀詭計。士為知己者死,然而記住爺爺的話,若非必死那就不要死,留有用之身,謀未盡之事。而到了你該做一些事情的時候,哪怕是生死,也要置之度外,莫要遲疑!”
匆匆一別,便是數年光陰未相見。
老人當年雖也悲痛于馬涼城的戰死,卻也微微欣慰于柴河的失蹤,至少那個小石頭還活著。
有時候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只是他卻未曾想到,柴河一失蹤竟然就是六年之久。
那種感情是難以名狀的,似乎是超越了血緣的一種寄托!當看到柴河的時候,老將軍整個人竟是都顯得神采奕奕了起來!
看著一老一少,老將軍身后幾個校尉也莫名感到有些鼻酸,好男兒流血不流淚,然而情至深處,誰又會控制的住呢。
“田爺爺,各位叔伯,我回來了!”柴河急忙拉起老人顫抖著想要攙扶自己的手,快速起身。
“大唐幽州軍云山營云翳校尉柴河回來了! ”
“外面冷,孩子,快,進帳來說!”田林拉著柴河的手就往大賬里去,至于柴河自幽州軍跑了已有數年之久的事情,在場諸人卻是默契的誰也沒言語。
一位校尉也是機靈,叫來旁邊一位士兵:“去把各營主官校尉都請到大賬里來,就說將軍有大事同諸位商議。”
一柱香過后,在云山營中軍田老將軍的大賬內,匯聚了黑壓壓一眾幽州軍官。
“想必大家也都收到信了,咱們少將軍剛剛回來了!自從六年前馬帥戰死沙場,咱們幽州軍實力大損,更是一直群龍無首。”田林此刻在諸人面前激動的容光煥發,哪有先前那般蒼老神情。
“咱們這一標人馬,老的老,小的小,也沒個人能擔的起幽州節度使的職權。少將軍,在座諸位之中,有的熟悉,有的陌生。然而無論諸位今日是信任還是懷疑,我田林今日就倚老賣老一次,我提議由柴河校尉繼承馬帥的節度使職位,統領我幽州軍,整肅我幽州如今亂局。”
田林身為幽州軍中目前唯一的將軍,雖然是個顫顫巍巍的老人,可威嚴尚存。而且他本身就能代表如今幽州軍云山營,這無疑是對柴河最大的支持。
“少將軍是我馬山岳看著長大的,馬帥生前就對少將軍寄予厚望。如今少將軍流離顛沛許久,在我幽州軍存亡絕續的緊要關頭好不容易才又回到我幽州軍中,我支持他接過馬帥的位置,統帥我幽州軍。”
馬山岳與田林算是老搭檔了,馬山岳雖也在軍中掛職,但他更多的則是代表云山城以及老節度使對柴河的認可。
眾人眼見兩位軍中最德高望重的將軍和校尉表了態,那還想什么,也是紛紛附和。
“素聞少將軍智勇雙全,他統領幽州,定能帶領我幽州軍打開新的局面!”
“柴將軍本就是馬帥義子,當仁不讓。”
“柴節度使統帥我幽州軍眾望所歸!”
“吾等愿為柴將軍效犬馬之勞!”
……
柴河眼見自己的田爺爺和六叔一起為自己繼承義父的幽州軍打造聲勢,有些緊張,有些感動,更多的則是滿懷著一種意氣風發,男兒當橫刀立馬的英雄氣概!
柴河耳濡目染,可謂深諳為將之道,自是知曉自己新官上任,必須恩威并施。
慢慢走到田林為自己讓出的大賬主位 ,雙手抱拳道:“諸位,柴某年紀尚輕,以后若有什么做的不周到的地方,還希望各位同袍見諒!當然,也希望眾位可以協助我,重新讓咱們幽州軍強盛起來,重現百年前的榮耀!”
目光掃視一周,柴河默默將各人神情也是暗暗記住。“今日諸位便早點回去休息,明日午時咱們就在此地升點將臺,我欲拜將封賞,以振全軍氣勢。”
“是,大帥!”眾人齊聲應道。
待等到眾人散盡,柴河則是又悄悄將兩位自己最為親近的前輩給請了回來。
“田爺爺,馬六叔,我初回軍中,不比六年前,如今我這最熟悉的云山營中,都有很多新面孔不認識。不知道您二老有沒有什么好的人選推薦給我啊?”柴河恭恭敬敬的跪坐在他們身邊,問道。
“小滑頭,我倆都猜到了,你就不會讓我們這兩個老骨頭輕易的回去睡覺。”田林笑罵道,這時候的老人哪里還有之前顫巍巍的神情,除了一頭白發,整個人精神矍鑠,柴河也從他的眼眸中看到了久違的懾人光芒。
“若是我所料不差,你小子是打算憑上位之勢,提拔一些精銳將領吧?幽州軍中確實老人太多了,也正好借這個機會整肅一下,這樣我就能退下去享清福嘍。”
“瞞不過田爺爺,不過,您就別跟我賣關子了,您可一點都不老呢!您刻意裝作身衰體弱,應該也是想試探一些人吧。剛剛我觀察了一下賬中眾人的神情,就看到有幾個人很反常。可這些人中,應當沒有誰值得您這般對待吧?”柴河有些疑惑不解。
“嘿嘿,您就快告訴小子,各營主官中,您覺得誰是我可以信賴的?”熟悉柴河的人,可絕對想不到,他這一張死魚臉上,也會有這般訕媚的表情。
“哈哈哈哈!你小子倒是依舊心細如發!好,那老夫就給你說一說!”田林老將軍笑瞇瞇地道。
“如今幽州軍除了我云山城之外,還占據著六城之地,分別有一營駐守,每營大致有五千兵士。其中碎金營、巨木營、安海營這三營皆不可用,他們同如今的兇狼幫關系十分微妙,我裝作病重也是為了麻痹他們。”
老將軍又看了看柴河,見他聽的認真,又接著說道:“烈火營和厚土營,前者兵士多為新兵,后者則是老兵油子居多,雖然都無法形成戰力,但他們卻比較可靠。然后就是龍刀營了,基本上都是馬六帶出來的,如果能馴服的話,絕對會是你最可靠的班底。”提到龍刀營,老人瞟了馬山岳一眼,玩味一笑。
“除此之外,神機營一直掌握在韓文昌手上,這個人雖然能力一般,但也能用,只是要慎用?”一旁的馬山岳也是頻頻點頭,補充道:“另外,奔雷營基本上已經打散了,我覺得你可以借此機會組建新的奔雷營,成為自己的班底。”
馬山岳又扔了一塊腰牌給柴河,柴河則是連忙伸手接過。“方才老田提到的龍刀營呢,我早已經放權給阿爾泰了,他是蠻人和唐人混血!甚至龍刀營中各族混血之人不在少數,有此令牌,阿爾泰便會聽你的話,但想要駕馭整個龍刀營,就要看你自己的手段了。”
“至于老田的云山營 ,你最是不用擔心,畢竟我們這幾個老頭子還沒死絕呢。讓幾個老家伙,和下面那些個小崽子叨咕叨咕你以前的事跡,不出兩天,我保證云山營山下都會對你刮目相看。當然,明天的威如何立,還是要靠你自己的。”馬山岳伸了個懶腰,自從柴河一回來,他仿佛卸下了一身的擔子。
“田爺爺,馬六叔,我打算明天把各個營都打散。我們如今只有七城之地,我必須要盡快把他們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不然一統幽州恐怕遙遙無期。”柴河,深鞠一躬。
“明日還希望您二位可以助我一臂之力。而且,若小子有不敬之處,您二老也要多擔待于我。等下了點將臺,您二老隨意處罰我,柴河毫無怨言!”
“孩子,做你想做的。田爺爺早就該退下去了,在這之前能幫到你自然是好的。”田林搖了搖頭,表示毫不介意。
“少主,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回來接過你父親經營了半生的幽州。為了這個,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六叔也在所不惜。”馬山岳很少以柴河的長輩自居,他一旦如此說話,那便證明他很是認真。
“哪里有那么嚴重!田爺爺、六叔,不過我眼下無人可用,還需要你們替我準備一百個人才行!”柴河低聲向二人說道。“今夜我要殺些人,我同義父不一樣,這幽州軍,在我看來,可從來就不需要懷柔啊!”
田林和馬山岳眼中皆是閃過一絲欣慰,馬涼城雖是千般好,就是性子過于柔了,施恩太過,施威則不足!柴河若敢于有大動作,在他們看來,是幽州之福!
不多時,兩人就派親兵召集來一百個武藝高強、年輕力壯的軍中好手。這都是這幾年來,二人親自訓練出來的的親信,也是現在幽州軍中精銳中的精銳了。
三人隨后又在大賬之中商量許久,直到夜半三更,柴河才將兩位老人送走。
而后,柴河則是召來這些田林和馬山岳的親兵:“諸位兄弟,你們不用把我看作是義父的孩子或是怎樣!我也曾是一名幽州軍人,以昔日幽州軍無敵軍容為榮,也深以今時今日的幽州軍頹靡軍姿為恥!”
“今日,我信任田將軍和馬校尉!因而對諸位,我亦以性命相托!當然, 我也希望諸位信任我!相信我可以重現昔日百勝無敵幽州軍 !相信我可以整肅幽州!”
柴河自知自己難收眼前這些人的心,但他不得不賭上一把:“今天的任務,很危險!你們可能會死,我可能也會,但我不怕死!好男兒自當馬革裹尸,可我不想死的毫無價值。
柴河目光掃視諸人。“我所能保證的,便是我必定不會做任何不利幽州軍、不利田將軍、不利馬校尉之事。但我需要確保你們可以絕對服用我的命令,如果做不到,我允許你們現在退出!”
柴河言語中帶著霸道和自信,眼神中也透著真誠和希冀。
一時間,眾人紛紛為之感染,異口同聲:“愿為將軍效死!”
柴河哈哈大笑:“眾兄弟果然皆是忠勇血性的好男兒。”
隨后他便將這百人分成十隊,分別為他們指派了十個不同的任務。
他也不管眾人驚愕的眼神,“不要懷疑,放手施為,現在便回去準備吧!從今以后,你們就是我的親兵了!今夜你們為我做的,我今后必將十倍回報給你們!”
雖然還是有些遲疑,這百人依舊異口同聲:“諾!”
次日,午時,云山大營 。
柴河在眾人簇擁下,登上點將臺,而后諸多將軍、校尉紛紛在點將臺下肅然站立。一眾武官之中,為首的正是田林、馬山岳等人。只是為上萬將士所疑惑的是,幽州軍上下四十八位實權校尉中,今日竟然足足缺席了二十余位。
柴河今日也特意換上了戰甲,頭戴金盔,腰懸寶劍,身披紅色大氅,一身金漆山文甲在陽光之下,也是燁燁生輝。
柴河整個人套在鎧甲中,也不復往日的瘦削,反倒顯得英姿勃勃。只見他身后兩列親兵,也是各自身穿鎖子甲,披著黑色斗篷,腰懸橫刀,肅立兩側,更是為柴河平添幾分威嚴。
點將臺上,柴河俯視三軍,朗聲點兵點將,足足半個時辰,才將幽州全軍在籍的七萬余人盡數統計完畢。
隨后柴河則是不慌不忙,朗聲喊道:“今日我柴河接任節度使,總管幽州軍政。可我幽州如今四分五裂,因而此次我除了要犒賞三軍將士之外,也決計整肅全軍!今日未到場兵士有三百四十二人,校尉二十三人,這些人,幽州軍以后永不錄用!”
“另外,裁撤碎金、巨木、安海三營,三部所屬,凡年滿十五,未滿四十之兵士皆并入奔雷營,駐守野火城。奔雷營設主將一員,副將兩員。”
“程知恩,李廣和,耶律楚河出列。”柴河高聲喝道!
“末將在!”三人并肩出列。
“程知恩有勇有謀,知人善任,為從五品游騎將軍總領奔雷營,共計一萬人,人數不足,有自行招募之權!”
“另 ,李廣和善騎射,軍功顯著,升為從五品游擊將軍,令組建奔雷騎,計千人,所需一切軍需由三營承擔。”
“耶律楚河驍勇善戰,累積軍功升為從五品游擊將軍,令你組建重甲步兵營,計千人,所需一切軍需,皆由以上三營調撥。”
“得令!”三人面露喜悅,他們都是老將軍田林向柴河推薦之人,雖是年輕,卻是軍中真正有才干之人。
“韓文昌何在!”
“末將在!”韓文昌心知自己的兵權怕是也要被變動一二了,可他也無可奈何!他一早就知道碎金等三營向來同氣連枝,可這一次輕描淡寫的就被削了兵權,他們居然連句話都沒說,自己自然更是什么都不敢說。
甚至韓文昌方才驟然發現,碎金等三個營房的實權校尉,今天居然一個都沒有出現。看著臺上柴河嘴角那隱約挑起的笑意,老家伙心里卻是暗暗苦笑,希望這位年輕的少將軍不要新官上任三把火,其中有一把是要燒到自己身上。
“韓校尉,以后就要叫你韓將軍嘍!”柴河朗聲笑了笑,“韓文昌勞苦功高,特令升從五品游騎將軍,并碎金、巨木、安海三營入神機營,暫代守備三營守備諸城之責。”
韓文昌升了官心里高興還來不及,也是千恩萬謝就準備退下去,可不待他應聲,那邊柴河又張嘴了。
“另,原神機營副尉韓伯英、韓仲武升為從六品振威校尉。令各自于選神機營中挑選精銳兩千弓弩手組建天機營、天樞營,駐守云山城,由本帥直接統率節制。”
韓文昌心里暗暗叫苦,本以為自己這一次是升官,剛有些竊喜。卻不成想,柴河竟然把他們父子三人給分開了,更是把兩個兒子留在了他自己眼皮子底下。
自己的神機營一共不過八千多人,分給兒子四千精銳。自己最后居然是要領著四千多老弱病殘,再加上碎金、巨木和安海三城的殘軍守備最靠近“兇狼幫 ”的三座城池嗎?
可他又轉念一想,自己的兩個兒子或許在軍中的發展以后倒是會通順很多。只得百感交集的同兩個歡欣鼓舞,準備一展拳腳的兒子一同領命退下。畢竟自己奮斗一輩子,還不是希望兩個兒子日后道路能光明一些。
“袁野,董長澤何在!”
“末將在!”
……
柴河提拔了大量年輕將領,甚至讓他們獨領一軍。而年老的校尉們也大多如愿被升職做了雜號將軍,只是兵權卻是被大大削弱了,手里只留下了一些戰斗力羸弱的老弱殘兵。
柴河最為聰明的一手,則是在削老校尉兵權之外,偏偏又為他們的子侄后代安排了一些軍階不高的實權職位,也算是對這些老人的安撫。
整整兩個時辰,除了老將軍田林和馬山岳之外,幾乎所有人的新任命都被宣布完了。
“田林,馬山岳!”
“末將在!”二人雙雙走出。
“升田林為正四壯武將軍,領幽州節度副使,節制幽州全軍。升馬山岳正五品定遠將軍,領幽州經略使,兼幽州武院院長。”
兩位老人其實早已料到自己的兵權會被裁撤掉,對于他們而言,成敗榮辱其實早已看淡,倒也無所謂。
只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柴河居然給了他們如此高的榮譽,兩人不禁也有些眼圈發紅,雙雙喜極而泣,領命而去。
這種封賞,對于兩位老人來說,已經是莫大的榮譽。事實上,柴河自己甚至沒有權利給兩位長輩加封如此高的品階。只是在他內心中覺得,幽州以后不會再受皇庭節制 ,于是柴河想了一晚上,最終還是決定這般安置他們,不能讓忠貞之士寒了心!
“除此之外,云山營以后將由本節度使親自統領!諸位將軍、校尉,愿你們各司其責!半年后,我希望我們幽州軍各營能呈現出全新的面貌!”
“得令!”全軍一同吶喊。
“幽州軍,有我無敵!”柴河高喝,幽州軍號。
“有我!無敵!”全軍齊聲高喝!
隨后柴河下令犒賞全軍,而自己則是親自帶著親衛隊來到了云山城的城樓之上巡視城防。
柴河看著大營方向的燈火通明,又看向遠方不知何時已悄然隱入夜色中的原野,說道:“你們還記得我昨晚說過的話嗎?”
“我說過,你們為我做的事,我柴河當以十倍報答。你們難道不好奇今日我封賞全軍,唯獨對你們只字不提?”柴河也有些心胸舒暢,向身后的親兵問道。
“跟隨將軍是我們莫大的榮幸!再者說,我們所做之事,又怎么能在今日提及!”一個頭領模樣的親衛應聲道。
“哈哈哈哈!”柴河轉身看著身后一百位親衛,深深的向他們躬身施禮。“我柴河何德何能,能蒙眾位兄弟以生死追隨,大恩不言謝!”
“我現在還能做的太少,只能給你們每人一百金錢。除此之外,我柴河欠你們每人一個承諾!只要以后不做不利我柴河、不利我幽州之事,我定保諸位一生榮華富貴。”
柴河看向眾人,“我昨晚何嘗不是在賭,你們當時一定覺得我瘋了吧,居然想一夜之間除掉幽州軍內二十多位實權校尉!”
柴河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在對他們說!
“我沒有辦法,沉疴下猛藥,如今的幽州可不是六年前的幽州,我能夠倚仗的只有田爺爺和楊六叔。我信任他們,我也信任他們挑選出來的你們!事實證明,我們都不曾讓彼此失望。”
“好啦,天寒地凍!你們也各自回軍賬喝酒吃肉去吧。”
“得令!”不單單是身后的一百位親衛,城門口還有著柴河早早就下令埋伏好的五千精銳士兵,他們一齊應聲。
對于很多校尉而言,他們都知道,今日之后,幽州軍的面貌將會煥然一新。可今日也是幽州軍變革之日,是幽州軍軍心最為不穩,實力最弱之時。如果兇狼幫來襲,可能整個云山大營都會蕩然無存。
柴河因此也早早布下后手,原本柴河還想著利用軍中的叛徒引誘兇狼幫來襲擊。也查出那些隱藏在幽州軍中甚深的釘子,以求一箭雙雕,結果不知為何,兇狼幫今夜竟是毫無動靜。
柴河也是疑惑不已,暗道,“莫非是自己高估了他們。”
柴河早年在幽州軍,便以多謀善斷著稱,但其實他靠的可并不是自己真的有那么聰明。
從小流落市井之中的他,便十分了解消息的重要性。在他做商販的時候,便每每可以比別人賺的更多,那可不單單靠膽大心細,更是因為他往往可以弄到許多其他客商未注意的消息。
而在他進去幽州軍之后,更是極度認識到情報的重要性。兵書上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對此,柴河一直深以為然。
于是在義父的幫助下,他曾組建了一個專門的情報網“幽影 ”。
“幽影”成員多以商販身份掩護,幾乎散布在北方各州郡重鎮。
正是憑借幽影的情報,柴河總可以輕易的料敵于先,轉危為安。然而隨著馬涼城戰敗,柴河失蹤,“幽影 ”在失去了同一的指揮后,也不再活躍,就此沉寂了下去。
柴河原本其實沒什么底氣接掌幽州軍,闊別幽州六年之久,他手中根本沒有自己的力量。
可當他那日送走了鄭家兄弟,漫步長街的時候,偶然在一家米店的牌匾上卻是看到了幽影的標志。
之后,他在那酒樓端坐一天,可并非是閑著發呆,那也是“幽影”的產業。待在那酒樓看到了自己昔日下屬,他才知道,“幽影 ”雖然大部分已經失去聯系,但依托于商,還是有小部分骨干依舊在暗地里活動著,并始終致力于尋找自己的下落。
柴河很容易就重新掌握起了自己手上曾經最為得力的組織,畢竟當初組建幽影,所有的骨干可都是他親自挑選并訓練出來的,自然對他忠心無二。
借助于幽影,他短短一日之內就獲取了幽州內外的大量信息,同時也迅速制訂了一個迅速掌控幽州軍的計劃。
待了解到幽州軍中有許多實權軍官,居然一直在同臭名昭著的遼東匪盜暗通款曲,他當即便決定以雷霆之勢鏟除掉他們這些軍中蛀蟲。
不然他如今已經回到幽州的消息,一旦從云山城中傳出去,自己別說繼承節度使的位置,能否活著離開幽州都是問題!
同樣是靠著幽影所積累的財富,他才拿得出這萬金來賞賜下屬,否則他自己又哪來的如此之多的錢財。
待賞賜完親兵之后,他知道自己方才算是真正收服了這幫親兵的心。
天下熙熙攘攘,不過名來利往。
跟著自己有利可圖,也可以在軍中更進一步,讓他們看到希望,也給自己希望,這便是柴河的御下手段。
只是不知怎的,柴河此刻竟是無比想念自己遠在三柳村的諸位兄弟們。
如果不為名利,或許只有他們才是自己真正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吧!
登高臨遠,看著這偌大的幽州,柴河心中長嘆,任重而道遠啊!不過,這第一步棋也算是塵埃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