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長孫無逸

看到蘇墨劍尖的玉佩，陸明遠若有所思。

他身為宮內禁衛，平日里的職責就是巡守宮城，守衛皇室的安全，也因此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上至國公，下至太監，也都能混個臉熟。

這塊玉佩的樣式，他似乎在哪里見過。

“蘇墨公子，我見過這枚玉佩，但卻忘了是誰佩戴。”陸明遠錘了下自己的腦殼，但時間隔得有些久，記不清是誰了。

“你是說，玉佩的主人，曾出入過皇宮？”

“是，這我不會記錯。”

蘇墨將玉佩小心翼翼的擦拭后，收了起來，并沒有交給刑部，這塊玉佩對他后續的查案還有很大的用處。

“該是時候去問問長孫無逸了。”

眾人陸續走出院子，刑部的官員們一個個跟在張亮后面，戰戰兢兢，甚至連話都不敢說。

張老頭剛剛又發了一通脾氣，將一眾刑部官員罵了個狗血淋頭。

理由是，如此簡單的術道變化，刑部卻無一人通曉。

刑部官員們有苦說不出，之前誰都沒見過如此古怪的案子，只能暗道自己倒霉。

不過，對于蘇墨他們還是十分欽佩的，能在如此短時間就找到案件的突破口，活脫脫一個查案天才，其中一些人心中已經起了拉攏之意。

大多數人想的是，若有蘇墨坐鎮刑部，就不會再挨暴躁老頭張亮的罵了。

“能否提審長孫無逸？”蘇墨看向張亮。

卻見張亮搖了搖頭道：“我們已經試過了，但自此長孫無逸被關進大牢，性情大變，不管誰問，一句話也不說，畢竟是皇后娘娘的胞弟，我們也不好用刑，看來這次案子對他打擊極大啊。”

“我能見見他嗎？”

“想要見長孫無逸倒是不難，只怕還是問不出些什么。”

“我自有辦法。”

蘇墨抬頭，看到原本顯得有些灰暗的天穹一掃陰霾，無數道光芒灑落長安。

天晴了啊。

雪還未融盡，在日光的照耀下有些晃眼。

張亮看著仿佛披著光芒的青年，心中只能默默道一句，后生可畏！

……

蘇墨在陸明遠和獄卒的陪同下來到了刑部大牢。

刑部的大牢昏暗，潮濕，這樣的環境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壓抑。

不見天日，沒有希望。

可能刑部的官員也意識到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所以并沒有跟著蘇墨下來。

“嘶啊……”

周邊充斥著關押罪犯的呻吟和一些稀奇古怪的聲響。

“長孫無逸關在哪里？”蘇墨向獄卒問道。

“兩位大人，請隨我來。”

在獄卒的引領下，兩人來到了大牢角落處的牢房，長孫無逸就關押在這里。

這里的環境比其他的牢房稍好一些，有人打掃，不是那么潮濕。

周圍的牢房并沒有關押犯人，顯得十分安靜，但這樣的安靜在大牢這個特殊的地方，不亞于是一種折磨。

蘇墨的目光越過欄桿，看向牢房內。

地上鋪著一張草席，一個黑乎乎的物事蜷縮成一團，臥在草席上。

“他……是長孫無逸？”陸明遠瞪大了雙眼，似乎是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

“回大人的話，正是長孫無逸。”獄卒面容平靜，他看守刑部大牢數年，見過不知多少達官顯貴淪落入獄，十分凄慘，其中一些甚至在獄中就瘋了。

“想不到堂堂云麾將軍竟淪落如此境地，世事無常啊！”

陸明遠搖頭嘆息，他曾數次見過長孫無逸，那時的云麾將軍意氣風發，風頭無雙，尋常人等只能抬頭仰視。

如今，一切都已經不同。

“長孫無逸。”蘇墨喚了一聲。

那一團黑影似乎是隔絕了外部所有的聯系，沒有做出任何的回應，依舊躺在那里，動都懶得動彈。

“年少成名，又有長孫家族的庇護，沒有經歷什么大的動蕩，突遭如此變故，這確實是普通人難以承受的，但長孫無逸，你不該將自己劃入普通人的行列。”蘇墨淡淡道。

據他了解，長孫無逸是一個心高氣傲之人，他斷定長孫無逸不甘心就這樣憋屈的結束自己的一生。

這次的案件牽扯極大，所以必須要讓長孫無逸開口。

蘇墨深深吸了一口氣道：“長孫無逸，你死了不要緊，但你想讓長孫家因你永遠抬不起頭來嗎？”

“你應該知曉，若是無法查出幕后真兇，找到貢品，這一切的罪責都要由你承擔。”

“不知你可曾想過，幕后之人也許針對的不僅僅是你，而是整個長孫家。”

“這一次是你，下一次也許會是長孫家族的其他人，到最后甚至皇后娘娘都會受到牽連，這樣的結果，是你想要的嗎？”

那一團黑影突然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

“想要扭轉這一切，你首先要做的，是想辦法活下去。”

蘇墨說完最后一句話后不再開口，因為他嗅到了一股悲傷的味道，來自長孫無逸。

長孫無逸聽進去了他的話。

半晌沉默。

那團黑影掙扎著坐起了身，劇烈的喘息著，而后轉過了身。

蘇墨終于看清了長孫無逸的樣子。

頭發如雜草一般肆意披散，臉色慘白，眸子之中布滿了血絲，眼神透露出濃濃的不甘。

“你能幫我嗎？”長孫無逸聲音沙啞道。

“告訴我那日發生的一切。”蘇墨平靜的注視著長孫無逸。

深吸了一口氣，長孫無逸閉上眼睛，似是在回憶。

“那天，我率衛隊押送新羅貢品進入長安城，進城之后，來了一隊禁軍，說是接到命令接管貢品，明日護送我等進宮，他們已經準備好了院落供我們和新羅的使臣休息。”

“我以為是宮里的命令，所以就聽他們安排，并沒有多想。晚上他們準備了宴席，為我們接風洗塵，我一高興也喝了點酒，早早就睡了，睡前我還特意檢查了一遍貢品，并沒有什么異常。”

“第二天一早準備進宮時，我突然發現禁軍換了一波，當時我就意識到了有些不對勁，但想在長安城內，應該不會出什么意外。”

“直到車隊行駛到承天門大街，一條土黃色的巨蛇突然從車廂內冒出，同時還伴隨著毒氣，當時現場十分混亂，待我回頭，禁軍早已經不見了蹤影，我到最后也吸入了毒氣，實在撐不下去了，最終也昏迷了過去。醒來后，便已經在這里了。”

長孫無逸說到最后，眼神之中帶著茫然，他只知道自己被陷害了，但幕后之人是誰，他并不清楚。

“水越來越深了……”

蘇墨此時心情也有些凝重，竟然連禁軍也參與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