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塔西和小紐扣

城堡山還真是挺偏僻的。孩子們在山上轉悠了一圈，發現這里只有他們的小屋、塔西破舊的家，以及不遠處的農場，他們日常需要的牛奶和雞蛋都來自那個農場。村子在山下的山谷里。

雖然這山上人煙稀少，但卻是野生動物們的天堂。這里有杰克喜歡的各種鳥類，有菲利普感興趣的多種走獸；松鼠們四處奔跑，野兔在他們腳邊跳躍；還有那些紅狐貍，悄悄地從他們身邊一躥而過，看起來完全不害怕人類。

“天哪，我多想要一只小狐貍啊！”菲利普說，“我一直就想要一只。你瞧，它們小小的，就像可愛的小奶狗一樣。”

塔西此時就在邊上，和他們一起。現在，她經常和他們待在一起。她是很有價值的成員，因為她總是知道回家的路。在這樣的山里頭可是很容易迷路的，好在塔西知道各種捷徑。

她是個奇怪的小姑娘。有時候，她不走近他們，隔著一段距離，只在他們周圍徘徊，著了迷地盯著琪琪看。而有時候，她緊緊挨著他們，聽他們交談，自己卻不怎么說話。

她用羨慕而又妒忌的眼光看著那兩個女孩的衣服。有時，她會用手抓起那些衣料，細細感受。她沒有穿過正經衣服，身上只套著一件好似臟麻袋的破袍子。她凌亂、卷曲的頭發打著結，并且，她一直都是光著腳的。

“我不介意她不穿鞋，但是，她實在太臟了。”露西安對黛娜說，“我真不敢相信她從來就沒有泡過澡。”

“可能她這輩子都沒見過浴缸。”黛娜說，“但她看上去健康極了，不是嗎？我從沒見過誰有像她那樣明亮的眼睛，還有粉紅的臉頰和潔白的牙齒。當然，我打賭她從來沒有刷過牙。”

她們問了塔西，果然，她沒見過浴缸。于是，黛娜帶她去了泉水小屋，給她看了他們的浴缸。黛娜的媽媽看到這樣一個充滿野性的小女孩，感到非常驚愕。

“這個小臟孩兒是誰？”她輕聲地問露西安，“她最好能洗個澡。”

露西安早料到曼納林夫人會這么說。媽媽們總是想方設法讓大家保持清潔。但是，當黛娜解釋什么是泡澡時，塔西看上去驚恐極了。她一想到要坐到水里去，就嚇得直往后縮。

“聽我說，”曼納林夫人口氣堅定地對塔西說，“如果你愿意讓我給你洗個澡，好好搓搓，我就給你找一件黛娜的棉罩裙穿，再給你系一條發帶。”

穿戴上漂亮服飾的想法讓塔西同意洗澡了。黛娜的媽媽在廚房里準備了滿滿一浴缸熱水，還有許多肥皂，然后緊緊關上了廚房門。

廚房里傳來幾聲痛苦的尖叫，其他孩子站在門外好奇里面發生了什么。接著，他們聽到曼納林夫人堅定的說話聲：

“乖乖坐好。把全身都打濕。別動，塔西！好好想想那條漂亮的藍色棉罩裙吧。”

又是幾聲尖叫。想必塔西是坐好了，但她肯定不喜歡這樣。然后傳來擦洗的聲響。

“你媽媽今天是一定要把這事干成的。”杰克咧嘴笑著說，“哈，瞧這一股子肥皂味兒！”

半小時后，塔西走出了廚房，看上去截然不同。她的臉蛋和手臂上已經沒有泥了，只留下太陽曬過的小麥色。頭發也梳洗過了，用藍色的緞帶整齊地扎在腦后。她身穿黛娜的藍色棉罩裙，另外，她腳上竟然是一雙舊膠鞋！

“啊，塔西——你看上去真棒！”露西安贊嘆道。塔西聽了非常高興。她也非常喜歡自己的這身新打扮，并用手不斷撫摸藍罩裙，就好像那是一只柔軟的小貓。

“我聞起來很香。”塔西說，她顯然更喜歡肥皂的味道，“但是洗澡真的很可怕。你們多久洗一次？一年一次？”

塔西真是個令人吃驚的女孩。她不會閱讀，也不會書寫，但是，她看得懂樹林里和田野上的所有跡象，這著實讓其他孩子感到震驚。她更像是一個擁有超凡智慧的動物，而不是普通的小女孩。她很喜歡菲利普和鸚鵡琪琪，認為他倆是這里最有魅力的成員。

第二天，塔西又來到泉水小屋，透過窗戶往屋里看。她懷里抱著什么東西。

“是塔西來了，”露西安說，“她還穿著藍色棉罩裙，但沒有扎頭發。咦，她脖子上掛的是什么？”

“是她的鞋！”菲利普笑起來，“我就知道她鞋子穿不長！她習慣光著腳，鞋只會擠疼她的腳。但她又舍不得扔了那雙鞋，就只好把它們串起來掛在脖子上啦。”

“那她懷里抱著什么？”戴安非常好奇，“快進來，塔西，讓我們瞧瞧你帶什么來了。”

塔西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她繞到后門進了廚房，菲利普一下子歡呼起來：

“是小狐貍！天哪，瞧這可愛的小東西！塔西，你從哪兒弄來的？”

“從它的窩里。”塔西說，“你瞧，我知道狐貍一家子住在哪里。”

菲利普把小狐貍抱了過來。這是你能想象到的最最可愛的東西：尖尖的小鼻頭，小刷子一般的尾巴，還有那一身柔軟的紅色皮毛。小家伙顫抖著躺在菲利普懷里，抬起眼看他。

沒過多久，菲利普對其他動物都奏效的魔咒在這只小狐貍身上也起了作用。它揚起脖子，抬頭舔了舔菲利普，然后蜷縮在他懷里。它的所有表現都在說明：它喜歡他！

“你和動物們相處真有一套，”他的媽媽說，“跟你爸爸一樣。多么可愛的小狐貍啊！你打算在哪兒養它？得養在籠子里吧，不然它會逃跑的。”

“它肯定不會逃跑的，媽媽！”菲利普輕蔑地說，“我會訓練它什么時候跑什么時候坐下，就像訓練小狗那樣。它很快就能學會。”

“好吧，但是狐貍可是野生動物哦。”媽媽充滿疑慮。不過，和菲利普在一起的動物都不再是野生的了。不到兩個小時，小狐貍就已經繞著菲利普的腳蹦蹦跳跳，并在他每次停下腳步的時候抬起爪子乞求他把它抱進懷里。

從這以后，菲利普對塔西的喜愛與日俱增。他發現塔西真的非常了解動物。

“她就像是菲利普的跟屁蟲，走到哪兒，跟到哪兒。”黛娜說，“真是奇怪，竟然有人喜歡跟著菲利普。”

現在，黛娜就不怎么喜歡她的哥哥。他養了四只甲蟲，聲稱能訓練它們聽懂他的命令。他把它們養在房間里，但它們四處閑逛的樣子著實嚇壞了黛娜。

琪琪則非常討厭菲利普的小狐貍，每每見到它就嚴厲叱責。但它很愛塔西，總是飛到她的肩頭，對著她的耳朵說些悄悄話。見琪琪這樣表現，塔西自然十分開心，她總是非常驕傲地看著琪琪向她飛過來。

“你大概以為塔西非常崇拜你吧，可是，比起琪琪，你也只能排第二！”黛娜笑著對菲利普說。

“我只希望琪琪能放過小紐扣。”菲利普說。小紐扣是他給小狐貍取的名字，現在，小狐貍和塔西一樣，成天跟著他。他說：“琪琪對小紐扣的態度太惡劣了。我想這大概就是妒忌。”

“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了，要擦干凈鞋底！”琪琪又開始對小紐扣大呼小叫，“你的手帕在哪兒？老天保佑黃鼠狼！砰的一下女王到！”

孩子們大笑起來。每次琪琪胡說八道的時候都非常可笑。此時，琪琪則歪著腦袋，嚴肅地看著大家。

“注意！翻到課本第六頁。”

“別說啦，琪琪！你讓我想起學校了。”杰克說，“我說，你們——我今天又看到那只雕了。它在山頂附近盤旋，它的翅膀張開來可真夠大的。我肯定它的巢就在那附近。”

“那我們就爬上去找到它。”黛娜說，“無論如何，我真想看看那座古堡。就算我們不能到那條滑坡了的路上——是滑坡吧？——我們就在它附近看看，看看它什么樣。”

“好極了——讓我們做點有趣的事吧。”露西安接過話頭，“我們帶上茶和點心，爬到山上，能爬多高爬多高。杰克，你可以去找雕的巢，我們可以去看看那座古老的城堡。它看上去是那么奇特、那么神秘，高高地立在那里，突兀地面對著山谷，就好像藏著許多秘密。”

“你知道那里沒人住，”菲利普說，“所以很可能里面盡是老鼠、蜘蛛和蝙蝠，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啊，那我們可千萬別進去！”黛娜立刻叫起來，“我情愿去找那只雕的老巢，也不想到城堡里去和蝙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