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回去批公文咯。”愛德華走出大門，下一刻如巨鯨般游弋的齊柏林飛艇帶著蒸汽引擎和槳葉的轟鳴撕裂濃云堆積的天際，無視周圍目瞪口呆的行人，徐徐下降至坎爾伯特堡的上空，遮蔽了眼前的天日，特制的升降梯落下，接住愛德華后緩緩升起。

接著巨鯨再度潛入云海，了無蹤影。

羅曼很想讓國王一次性把話說清楚，可那個男人永遠只會在需要的時候，把訊息告訴他需要的人，讓他們完成自己的要求。

總之，先做眼前的事情吧，羅曼看著面無表情的艾莉絲，埋葬機關只有四位患者，其他人基本都靠機械與科技作戰，愛德華讓自己訓練她為戰力倒也無可厚非，但顯然國王想要的價值不僅于此。

“所以艾莉絲，你為什么要確認我的實力呢？”

“因為愛德華說要為我找一個主人。”艾莉絲回答。

羅曼一陣無語，“......你說的這個主人，是指什么？”

“我奉獻我的一切，而主人能賜予我更多的力量。”艾莉絲那平靜的紅眸中泛起了一抹凌厲。

“那你應該去拜萬能的主，而不是去找什么主人......”羅曼一面吐槽一面心生疑惑，盡管不清楚國王對艾莉絲說了什么，但他太熟悉那種眼神了，那是心懷仇恨與殺意之人，對誅殺之力的渴望，這不禁令他對艾莉絲的經歷產生了好奇。

隨后他又想起了愛德華介紹她時，話語中矛盾的地方。

“能再問個問題么艾莉絲？”

“您說。”

“愛德華說你的病癥等級只有D，那你是如何抑制殺戮沖動的？”在羅曼接觸過的患者中，只有A級以上的患者，才能消解殺戮沖動。

艾莉絲有些迷茫地搖頭，“從我記事起，就沒有體會過所謂的殺戮沖動。”

羅曼還沒來得及疑問，她繼續說道：“和其他的患者不一樣，我的病癥是遺傳而來的。”到這里艾莉絲的聲音頓了一下，“我的母親也是瀆神者，她在生我的時候死去了，因我而死。”

羅曼再度沉默，這確實符合了患者擊殺其他患者能夠抑制嗜殺沖動的原理，或許也正是這種特殊的形式導致艾莉絲的病癥等級沒有提升，但殺戮沖動有所消解。

可這代價過于殘酷了，再說一個孩子，如果沒有親人或其他人告知，又怎會知道自己的母親是因自己而死呢？

身為遭人唾棄的埃梅里亞人，周圍的其他人又能向她傳遞多少善意？由此可見告知她這個事實的人們懷著怎樣的居心，她一直以來的生活又是如何的坎坷？

受人咒罵毆打，排擠迫害，成為其他人發泄不滿與怒火的替罪羊是如今埃梅里亞人生活的常態，艾莉絲雖然是瀆神者，可她若是用這種力量反抗便會暴露身份，告知他人自己是全普通人類的，世界的敵人，受人排斥和傷害的狀況不會有絲毫改善，痛苦的抉擇是捆綁在她身上的又一層折磨。

而最終站在羅曼面前的她，以一個瀆神者的身份懷著恨意，渴望將自己磨礪為更加銳利的鋒刃，這其中的緣由，怕是混雜著疼痛與不堪吧。

真是心情糟糕的一天，羅曼暗自嘆氣，早上麗雅和芙蕾的事件就讓他心情不佳，下午剛回家又碰到了個身世凄慘的小姑娘，愛德華還真是給自己送了份大禮。

“既然那家伙說要我訓練你，這陣子你就跟著我執行任務吧。”無奈的羅曼摸了摸艾莉絲的頭，并不在意她紅眸深處隱藏的堅冰。

“好的，羅曼先生。”艾莉絲輕輕點頭回應。

一周后

今天的羅曼也處于工作之中。

下城區，羅曼于名為烏鴉之巢的廉租公寓前駐足，這類廉租公寓之所以被稱為烏鴉巢，是因為其中的房屋絕大多數高而窄，貧民們擁擠在一起，就像是鳥窩里的烏鴉。

房東們只關心收取房租，對出租房的供水、排污和配套設施的維護毫不關心，整個烏鴉之巢幾乎看不到一扇玻璃完整的窗子，墻近似坍塌，門框和門窗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壞與腐蝕，門前污水橫流，稍微靠近便能聞到刺鼻的垃圾和排泄物氣味。

即使如此住在烏鴉之巢的人數依然有增無減，因為這里是洛頓，世界強國亞爾蘭最繁華的王都，永遠都有源源不斷的外來者與貧困者。

羅曼覺得洛頓就像個金字塔，塔頂的少數人享受著利用媲美神之偉力的先進科技所創造的財富與便捷，塔底則埋葬著無數被壓榨人民的白骨與尸骸。

懶得再去批判整座金字塔從上到下，每個縫隙都滴著血和骯臟什么的，羅曼對準烏鴉之巢其中一扇破木板釘成的門狠狠踹上去，那不能稱為門的事物根本沒法撐住S級體質瀆神患者的一腳。

木板應聲破碎，門后一個神色慌張的男人正于發霉的柜子中翻找著什么，男人被羅曼的行動嚇了一跳，他轉過身，嘴里含糊不清地叫喊著，下一刻羅曼周身涌起墨綠色的霧氣。

羅曼沒有移動，他默默拿出一個面罩戴上，隨后兩人頭頂那由木板和石灰的鋪成的天花板斷裂崩塌，艾莉絲如掠食之鷹般從天而降，雙手持握的短刃上流動著微藍電光，短刃揮舞，她流利地切裂男人的肌腱與關節，最后輕巧地退至另一側。

“做得不錯。”羅曼從濃霧中走出，他并不是在夸艾莉絲，而是在說自己。

這次的患者病癥是釋放毒氣，所以羅曼依據原世界的知識，利用浸漬了銅、銀、鉻等金屬氧化物的活性炭做了個過濾面罩，實際使用起來效果確實還行，有效隔絕了毒氣，比這個時代人們常用的鳥嘴式面罩效果更佳。

“艾莉絲，過幾天我把面罩的專利賣掉，掙的錢就給你買小蛋糕吃。”

“好的羅曼先生。”艾莉絲十分乖巧地點點頭，這一周她都跟著羅曼做任務，今天兩人借著目標演練一人吸引注意，一人發起攻擊的戰術。

艾莉絲是個聽話而且學習能力很強的孩子，經過羅曼簡單的教學，如今他讓她直接擊殺敵人，艾莉絲就會對敵人的頭顱和心臟發動致命攻擊，羅曼告訴她要令敵人失去行動能力，她就乖乖切斷敵人的肌腱與關節。

羅曼也考慮過艾莉絲待在他身邊，自己遭遇危險的可能性，不過既然國王放心把她交給自己，說明應該沒有這方面的問題，而且艾莉絲真的很乖巧，所以羅曼決定讓她做自己的小助手。

走到男人身邊，羅曼拿出三張照片沉身問道：“認不認識照片上這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