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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音樂是怎樣算成的
  • (以色列)阿里·馬奧爾
  • 7235字
  • 2021-02-08 16:12:21

第一章 
序言:危機四伏的世界

1900年12月31日午夜時分,19世紀變成了20世紀,此刻,整個世界陷入一團混亂之中。維多利亞女王(Queen Victoria)作為當時大英帝國歷史上在位時間最長的君主,還有22天就將告別人世。進入新世紀僅僅9個月后,威廉·麥金萊(William McKinley)總統遇刺身亡,西奧多·羅斯福(Theodore Roosevelt)繼任。布爾人與英國人之間的布爾戰爭(Boer War)進入第二個年頭,戰火還將持續到下一年,而溫斯頓·丘吉爾(Winston Churchill)借此第一次踏上了世界舞臺。在遠東地區,菲律賓人在反抗美國的統治,中國也剛剛出現了反抗帝國主義的義和團運動。

在氛圍相對更為溫和的知識界,同樣有震驚世人的事件發生:1900年見證了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第一部影響深遠的著作——《夢的解析》(The Interpretation of Dreams)的面世,以及古斯塔夫·馬勒(Gustav Mahler)的《第一交響曲》(First Symphony),即《泰坦》(Titan),在維也納的首演,樂隊指揮由作曲家本人擔任。 巴勃羅·畢加索(Pablo Picasso)進入了他的“藍色時期”,馬克斯·普朗克(Max Planck)則將一個嶄新的概念——能量量子(Quantum of Energy)——引入物理學領域,隨即引爆了整個自然科學的革命。或許所有這些還不夠熱鬧,達維德·希爾伯特(David Hilbert)也加入進來。1900年,在巴黎的第二屆國際數學家大會(Second International Congress of Mathematicians)上,這位世紀之交德國最負盛名的數學家發起了一場挑戰,發布了23道尚未找到答案的數學問題。在他看來,這些問題將對數學的未來發展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事實證明,此言不虛。

在普朗克將量子概念引入物理學領域后的第五年,阿爾伯特·愛因斯坦發表了狹義相對論(Special Theory of Relativity);自從伽利略(Galileo Galilei,1564—1642)提出他的那些發現之后的三個世紀以來,經典物理學一直統治著科學領域,然而,兩種嶄新的理論共同宣告了經典物理學的終結。但是,從舊世界到新世界的過渡并非一帆風順;相反,這一改變讓物理界直面最深重的危機。自從16世紀與17世紀尼古拉·哥白尼(Nicolaus Copernicus,1473—1543)、約翰內斯·開普勒(Johannes Kepler,1571—1630)和伽利略推翻了古希臘對宇宙的舊有描述以來,這還從未發生過。

在這一系列意義非凡的事件中,19世紀最后幾年發生的物理危機并非個案。與此相對應地,在人類思想的另一個領域,即古典音樂界,也出現了一場深重的危機。令人困惑的是,這兩場危機都圍繞著相同的主題:物理世界和音樂世界該如何選擇合適的參照系。鑒于這種同步發展將為本書之后的章節提供相關的背景,在此,我會詳細講述一下導致這些危機發生的具體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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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薩克·牛頓(Isaac Newton)在他不朽的巨作《原理》(The Principia,1687)一書中,創建了動力學的基礎理論。此后的218年,科學家們都以此為基礎開展工作。在牛頓描繪的力學世界中,萬事萬物均在引力的控制下處于永恒的運動狀態,這樣的一個世界即所謂的“發條世界”(clockwork universe)。任何物理現象——從原子的狀態到天體的運行——均由一套精確又嚴謹的法則決定,具體而言,就是牛頓的三大運動定律以及萬有引力定律。后來,人們又用整套微分方程來表征這些公式,至少在理論上,只要知道了系統在某個時間點(通常設定為t = 0時)的初始狀態——系統的各組成部分的位置和速度,就可以得到這些方程的解。如果推算到極限狀態,我們就能將這套力學理論應用于整個宇宙:只要知道了宇宙初始時每個原子的位置和速度,就一定能確定宇宙的未來狀態。牛頓于1727年逝世,在之后長達兩個多世紀的時間里,這種受到法國數學家皮埃爾-西蒙·拉普拉斯侯爵(Pierre-Simon, marquis de Laplace)大力支持的觀點,一直都是科學界的主導思想。

在牛頓構建的宏大體系中,隱藏著一個因為被視為理所當然而很少有人仔細考量的假設:存在一個宇宙參照系,宇宙間所有粒子的位置和速度在這套無形的坐標系里都可以衡量。在實際運用中,星體在天穹中的位置通常被視作亙古不變的[盡管在1718年,埃德蒙·哈雷(Edmond Halley)指出這些恒星也有自己的運動特征,因而并非固定不變],人們利用這些星體作為宇宙的參照系。這些位置固定的恒星被認為屬于我們的星系,即銀河系,從而令銀河系被賦予了參照系的作用。它就像一副穩如磐石的錨,其他任何東西都能以此進行參照。

這一假設并非沒有漏洞,偶爾會有挑剔的眼睛發現其中的問題,特別是牛頓本人對此就不是很滿意。早在半個世紀以前,伽利略就認識到,運動,究其本質而言是相對的。他舉例說明,兩艘船在遠離陸地且風平浪靜的水面上航行,任何一艘船上的乘客都無法判斷,自己所乘的船和另一艘究竟哪一艘靜止不動,哪一艘正在航行。這就是人們熟知的“伽利略的相對性原理”(Galilean Principle of Relativity)。牛頓對伽利略的這項成果非常了解,因此也完全明白問題所在。然而,直到19世紀末,幾乎所有的科學家都忽略了這一問題,即誰“真的”處于運動狀態,誰又處于靜止狀態。從1758年準確預測哈雷衛星的回歸,到1846年發現了一顆新的行星——太陽系第八大行星海王星(Neptune),牛頓力學取得了一個又一個輝煌的勝利,足以證明牛頓的體系行之有效。一眼望去,“發條宇宙”會精確無誤地運行下去。

但是,17世紀的物理世界出現了一位新秀——電學(electricity)。起初,人們只是對靜電現象感到好奇——在干燥寒冷的日子里,如果觸碰某個金屬物體,就會被電一下。很快,電就成為人們競相研究的對象。例如,電荷能夠沿著一條金屬導線快速傳導,從此地流向彼處,形成一股電流。更令人驚訝的是,人們發現電流可以使磁羅盤的指針發生偏轉;換言之,電流會在導線周圍產生磁場。

19世紀30年代,自學成才的英國科學家邁克爾·法拉第(Michael Faraday,1791—1867)進行了一系列實驗,揭示了電的本質,以及它與磁之間的關系。法拉第是一位卓越的實驗科學家:實驗室就是他的世界,在那里,他擺弄著各種實驗器件,觀察實驗結果,并由此得出結論。但是,將法拉第的成果總結成一個連貫的理論體系的,是另一位英國科學家。這項使命降臨到了蘇格蘭物理學家詹姆斯·克拉克·麥克斯韋(James Clerk Maxwell,1831—1879)身上。麥克斯韋根據法拉第的諸多實驗定律,用數學公式歸納總結,得到了一個由四個微分方程組成的方程組,該方程組可以描繪所有的電、磁現象,也因此被人們稱為“電磁現象”(electromagnetism)。麥克斯韋理論的核心是“場”(field)的概念,場是一種無形的介質,電磁現象借此在空間中以電磁波的形式進行傳播。令人震驚的是,人們發現電磁波在真空中的傳播速度居然是光速,即299,792千米/秒。該速度以字母c命名,或許是因為c是拉丁語“速度”(celeritas)的首字母。[1]這一數字將成為物理學領域最重要的常數之一。

麥克斯韋方程組(Maxwell’s equations)以其優雅的內在對稱性,在此后的數百年間成為理論物理學界追捧的典范;與此同時,也讓人們意識到,牛頓力學所描述的物理世界要想解釋所有這些新發現的物理現象,顯然力有不逮。看上去,物理似乎存在兩個不同的分支,分別由不同的定律支配。一方面存在一個力學領域,其中包括了熱和聲(前者由分子的運動產生,后者則以壓力波的形式通過空氣傳播的機械振動)。另一方面則存在著一個電磁領域,其中包括了光(因為麥克斯韋方程組揭示出光是一種電磁波,擁有能夠被人眼以色彩的形式辨識的特定頻段)。這兩個分支之間的差異預示著20世紀相對論和量子力學的決裂,并且必須通過某些宏大的統一理論來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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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磁波可以在真空中傳播的現象讓許多19世紀的物理學家坐立不安。他們還深深地沉浸在牛頓力學所描繪的物理世界中,由于空氣中傳播的聲波看上去比較類似,他們便由此開始嘗試。當壓力波在空間中傳播時,需要一種能夠傳遞振動的物質介質,例如小提琴的琴弦,或者像池塘中的漣漪在水面以表面波的形式傳播。[2]顯然,空間中必然同樣彌散著某些物質,可以供電磁波用作傳播介質。“以太”(ether)[也被稱為“發光介質”(luminiferous medium)]的概念便由此誕生。這個概念將貫穿19世紀晚期的物理學領域。

以太并不僅限于作為電磁波傳播的介質,它還被用作一個方便的宇宙參照系,所有的運動都可以據此加以參照。但是,這隨即就產生了一個問題:如果所有的運動都可以參照以太進行測量,那么,“在觀察者看來”,光的速度必然取決于觀察者自身相對于以太的速度。具體而言,如果光源以速度υ朝處于靜止狀態的觀察者運動,則光到達觀察者的速度應該為c+υ;相應地,如果光源是在遠離觀察者,則光抵達觀察者的速度為c-υ。與此類似的,是光源保持固定不動,而觀察者朝向或者背向光源運動的情況。換言之,“在觀察者看來”,光的速度取決于觀察者自身的速度,因此,光速是一個變量。危機的癥結正在于此:根據麥克斯韋方程組,電磁波在傳播過程中不需要任何介質;電磁場本身就是介質。因此,光速應該是一個自然常數,它與觀察者相對于光源的運動狀態無關。

1887年,為了一勞永逸地解決這個問題,兩位美國物理學家,阿爾伯特·亞伯拉罕·邁克爾遜(Albert Abraham Michelson,1852—1931)和愛德華·威廉姆斯·莫雷(Edward Williams Morley,1838—1923),在美國俄亥俄州克利夫蘭的凱斯西儲大學(Case Western Reserve University,簡稱CWRU)進行了一項著名的實驗。他們的目的是為了測量光相對于地球的速度,其中,地球作為空間中的一個運動平臺,正以30千米/秒的速度在其軌道上環繞太陽運動。如果以太是存在的,那么對地球上的觀察者而言,當其朝向某個遠端光源運動時,光速應該為(c+30)千米/秒,而半年之后,當其背向該遠端光源運動時,光速則應該為(c-30)千米/秒。這個差別盡管非常小(地球的運動速度只有光速的萬分之一),但利用光學方法還是可以測量出來。他們做了多次嘗試,卻沒有發現任何差別。光速總是保持一致,與地球相對于以太的運動方向無關。

有人試著對邁克爾遜-莫雷實驗所取得的陰性結果進行說明,但是種種假設條件的出發點均基于對此做出解釋,因而缺少可信度。當時,年僅26歲的阿爾伯特·愛因斯坦還是一位在伯爾尼的瑞士聯邦專利局工作的小職員,他給出了正確的解釋:“以太是不存在的,它就是個純粹的臆斷。”也就是說,所有運動均可以參照的單一、通用且絕對靜止的參照系是不存在的。然而,放棄以太是要付出相應代價的。因為,如果在所有參照系中光速都是恒定不變的,那么,無論是空間還是時間都應該是相對的。絕對空間和絕對時間都成了過去時。更重要的是,空間和時間不再作為單獨的概念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四維概念:“時空”(spacetime)。

1905年,愛因斯坦發表了他的“狹義相對論”。之所以稱之為“狹義”(special),是因為該理論僅適用于彼此以恒定速度運動的參照系這類特定情況。在之后的10年間,他殫精竭慮,試圖將該理論擴展到“所有的”參照系,特別是處于加速運動的參照系。1916年,愛因斯坦發表了他的皇皇巨作——“廣義相對論”(General Theory of Relativity),這一理論一經面世,就被人們奉為物理學領域最優雅的理論。牛頓提出的萬有引力概念是對一種空間作用力的幾何性描述,但是在廣義相對論中,時空會因為物質的存在變得不再平坦,也就是說,會發生彎曲。在這一點上,后者取代了前者。

除此之外,廣義相對論還預測,如果一束光線的傳播路徑上存在某個質量非常大的物體,例如太陽,這束原本筆直的光線就會發生偏轉。1919年5月29日發生的一次日全食證實了這一預測,當時,人們拍攝到了日食發生時在太陽附近的恒星。幾個月后,人們又在同一地點進行了相同的拍攝,并對圖像加以比對。通過精確測量恒星的位置,研究人員發現它們的位置的確發生了偏移,且偏移量與愛因斯坦的預測值吻合。當年11月,在倫敦的英國皇家學會和皇家天文學會的特別聯席會議上,這一結果被正式公布,愛因斯坦因此一夜成名。[3]時至今日,廣義相對論已經通過了所有與其相關的測試。

在經典物理學與以太問題展開艱苦搏斗的同時,古典音樂也遇到了自己的危機。一個世紀之前,在弗朗茨·約瑟夫·海頓(Franz Joseph Haydn,1732—1809)和沃爾夫岡·阿馬多伊斯·莫扎特(Wolfgang Amadeus Mozart,1756—1791)的共同努力下,交響樂占據了古典音樂的核心位置。盡管他們的音樂美妙無比,但他們所服務的對象仍是維也納的貴族精英階層,這些人喜歡在富麗堂皇的宮殿中度過愉快的夜晚。路德維希·范·貝多芬(Ludwig van Beethoven,1770—1827)成了那個將交響樂升華成一種深刻情感體驗的人物,他向整個世界宣布,交響樂也可以像偉大的文學作品那樣提升人們的精神。海頓寫了104部交響曲(實際是105部,但有一部遺失了),莫扎特有41部,而貝多芬僅有9部[4]——但每一部都是那么偉大!他的最后一部作品,即《第九交響曲“合唱”》于1824年首演,有一個大型管弦樂團、四位獨唱及一個合唱團參加演出,該作品已經在世界范圍內成為兄弟情誼的象征。1989年,在柏林墻垮塌的廢墟上,人們甚至演奏起這部交響曲慶祝德國的統一。[5]

貝多芬于1827年逝世,正好是牛頓離世之后的第100年。就像牛頓一樣,貝多芬的靈魂也將在此后的數百年間縈繞于西方音樂界的上空。無論是否是刻意為之,19世紀的主要作曲家們無人敢創作9部以上的交響曲[弗朗茨·舒伯特(Franz Schubert,1797—1828)寫了8部,羅伯特·舒曼(Robert Schumann,1810—1856)和約翰內斯·勃拉姆斯(Johannes Brahms)各有4部,埃克托爾·柏遼茲(Hector Berlioz,1803—1869)只有1部]。根據古斯塔夫·馬勒的妻子阿爾瑪的說法,“第九交響曲魔咒”讓他非常緊張。他擔心如果自己嘗試去寫第十部交響樂,便將不久于人世。事實上,他的確一語成讖——馬勒于1911年去世,這部作品也就此夭折。盡管作曲家個人的作品產量下降了,演奏這些作品的交響樂團規模卻穩步增長。馬勒的《第八交響曲》,即《千人交響曲》(Symphony of a Thousand,1906),有八位獨唱演員、雙倍人數的合唱團和一個龐大的管弦樂隊參與演出。這支混合而成的隊伍,論規模甚至令演奏貝多芬《第九交響曲》的那支團隊相形失色。

但是,自貝多芬以來,得到極大增強的并不只有管弦樂隊的規模或交響樂的感染力;音樂的和弦范圍經歷了更大的擴展。在貝多芬之前,可供作曲家選擇的和弦是非常有限的,它們基本上僅限于輔音或令人愉悅的和弦,例如“大三和弦”(major triad)C-E-G。這是由貝多芬之前音樂的主要功用決定的——取悅聽眾。無論是在公共音樂會或者皇室招待會,還是在教堂的莊嚴環境中,音樂所起的只有娛樂作用,也許在最后一種情況下還被用來喚起聽眾對上帝創造力的敬畏之情。莫扎特于1782年寫道:“音樂,即使在最可怕的情況下,也不該褻瀆耳朵。”哪怕是一部以帶有陰沉的“小三和弦”(minor triad)C–降E–G(之所以稱之為“小三和弦”,是因為C–降E音程比C-E要低半個音)為特點的小調作品,和弦本身也僅限于和聲。偶爾,樂曲中可能會被插入一個不協和音,制造出瞬間的緊張感或模仿感,但這也只是簡短的小插曲,立刻就會再次“消彌”在協和和弦(consonant chords)里。

貝多芬改變了這一切。在1805年首演的《第三交響曲》(Third Symphony),即《英雄》(Eroica)中,他反復使用刺耳的不和諧音和切分音(弱拍增強),刻意驚駭聽眾,并且他也的確讓聽眾震驚不已——這部作品由于違反了所有公認的“好”音樂的規范而受到嚴厲批評。貝多芬一如既往地對公眾的批評不屑一顧,堅持自己的道路,而且他很快就有了效仿者:柏遼茲經常使用以前“被禁止”的和弦使自己的音樂更加戲劇化,而理查德·瓦格納(Richard Wagner)和馬勒則更進一步突破了傳統的限制。到了19世紀中葉,交響樂已經成為強大的情感體驗的代名詞,能夠讓聽眾進入極致的興奮、狂熱甚至恐怖狀態之中。柏遼茲是浪漫主義早期作曲家中最具浪漫色彩的一位。有一個關于他的小故事,講的是他有一次參加貝多芬的交響音樂會,因為情緒深受感染而無法自制,渾身強烈地顫抖。坐在他旁邊的人問道:“先生,您為什么不到外面休息一下,這樣才能更好地欣賞音樂?”柏遼茲聞言,厭惡地答道:“您真的以為我到這里是為了尋歡作樂嗎?”[6]音樂,特別是交響樂,必須“永不褻瀆耳朵”的想法已經成為過去。

隨著對傳統和聲的放棄,調性也難逃被拋棄的命運。自17世紀至20世紀這三個世紀以來,人們認為,一段音樂應該錨定在一個基本調上,圍繞其展開,并最終回歸于此,這種概念已經成為西方音樂最根本的基礎。這種“調性原理”(principle of tonality)或基于調的音樂,賦予作品一種方向感和目的性。調性對于古典音樂的意義,和以太對于經典物理學的意義是一樣的,它們都是一個固定的參照系,而作品的每一個細節都與之關聯。

但是,在19世紀走向終點之際,這一歷史悠久的準則也受到了抨擊。調性已經變得越來越模糊,并隨著作品的展開讓人越發難以把握:音樂變得愈加“沒有調性”(atonal)。這種特點在柏遼茲的音樂中已有體現,而馬勒的音樂更是如此。正是在這種背景下,阿諾德·勛伯格(當時,他仍然只是一位寂寂無聞的維也納作曲家,并且他的名字還在用著德國變音符號)感到調性的發展已經山窮水盡。他決定構建一種新的作曲體系,希望通過該體系能夠讓調性徹底走向終結。我們很快就會看到,他的投入在多大程度上取得了成功。

注釋

[1]請參閱菲利普·吉布斯(Philip Gibbs)撰寫的文章《為什么c是光速的象征?》(Why Is c the Symbol for the Speed of Light ?, 2004),網址參見http://math.ucr.edu/home/baez/physics/ Relativity/SpeedOfLight/c.html.

[2]存在一點相異之處:對聲波來說,空氣分子在與波本身(縱波)相同的方向振動;而表面波的傳播方向與水分子的上下運動方式(橫波)呈直角正交。

[3]這一歷史事件所產生的戲劇性后果為人們津津樂道;例如,羅納德·W. 克拉克(Ronald W. Clark)所著的《愛因斯坦:生活與時代》(Einstein: The Life and Times,紐約:Avon Book出版社,1971),第263—264頁。近些年來,人們對這次日食實驗結果的有效性產生了一些質疑,參見約翰·沃勒(John Waller)所著的《愛因斯坦的運氣:一些最偉大的科學發現背后的真相》[Einstein’s Luck: The Truth Behind Some of the Greatest Scientific Discoveries,牛津:牛津大學出版社(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2],第3章。

[4]未計入所謂的《戰爭交響曲》(Battle Symphony),也被稱為《惠靈頓的勝利》(Wellington’s Victory)。這段夸張的音樂小品。表明,縱使再偉大的作曲家也會創作出非常平庸的作品。這部作品在貝多芬的時代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然而時至今日,它幾乎被人忘到了腦后。

[5]1942年,德國軍隊在莫斯科戰役中慘敗,為了振奮國人的士氣,柏林愛樂樂團演奏了這部作品。當時,納粹的高級官員也觀看了演出。

[6]諾曼·萊布雷希特(Norman Lebrecht)所著《音樂逸事》[The Book of Musical Anecdotes,紐約:自由出版社(Free Press),1985],第118頁。

原文為荷蘭人,易引起讀者誤解。阿非利卡人(Afrikaners)舊稱“布爾人”,南非和納米比亞的白人種族之一,以17世紀至19世紀移民南非的荷蘭裔為主。——譯者注

Blue Period,1901—1904:畢加索的作品一直給人以風格多變和色彩多樣的印象,但在1901年至1904年間,他的畫作卻大面積地只使用藍色,因此后人將這一時期稱為“藍色時期”。——譯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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