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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南壯起義

  • 漁火
  • 王永仁
  • 11632字
  • 2021-02-02 17:30:25

“站住!把槍給俺放下!”

銀飛與叢秀揮手而別,轉身欲走,忽聽有人大聲怒喝。銀飛吃了一驚,回頭一看,只見叢興旺怒氣沖沖地從柳叢中跳將出來,指著他的鼻子罵道:“臭小子,你竟敢勾引俺閨女,盜俺槍支,虧你還是讀書識禮的人,做出這種傷風敗俗的事來。”

銀飛面紅耳赤,強壓著怒火說道:“大叔,你不要污人清白,槍是叢秀送我的,為的是抗日救國,堂堂正正,正大光明,有什么傷風敗俗!”

“臭小子,你還敢強詞奪理?”說著,叢興旺猛地撲上來奪槍。

銀飛死死地抱住槍不放。叢興旺爭奪不下,狂暴兇野地拳打腳踢,銀飛的臉上、身上、腿上立刻受到冰雹般的襲擊。他不躲不閃,緊咬著牙,一聲不響,鼻子被打破了,血涌流出來,滴落在衣襟上、槍桿上,他也不管。

叢秀撲上來,用身子護住銀飛。她滿臉是淚,發絲拂在臉上,被淚水濕透了,貼在面頰上。她心痛地喊叫著:“你是死人!你沒有嘴!你沒有腿!你為什么不說?你為什么不跑?你你你……”

叢興旺見女兒處處護著銀飛,心中更是有氣,吼道:“你給俺閃開!”一把拽開女兒,左掌照著銀飛直劈下去。

銀飛本能地往后一閃,不想叢興旺的掌未到腿先出,一撥一勾,銀飛撲地倒了,手里的槍也被奪去。槍到手,叢興旺一手拉住女兒,轉身便走。

叢秀驚怒交集,淚如雨下,拼命一甩掙脫了父親,哭叫說:“爹,槍是你的,你拿走吧。俺和銀飛哥去了,死活在一塊,永世不再見你!”叢秀扶起銀飛,頭也不回地向南壯走去。

叢興旺呆若木雞。女兒從小嬌縱慣了,養成烈火般的性子。他知道寶貝女兒說得出做得到,這一去定然不會再見他。他回家后如何向她娘交代?老婆非和他拼命不行。罷罷罷,這支破槍也值不了幾個錢,不能為了它,賠進去一個閨女。想到此,他急忙追上前去,攔住銀飛,說道:“槍還你,俺認栽了。秀兒,這下你滿意了吧?還不快跟俺回家?”

叢秀破涕為笑:“爹把槍獻出來,是對抗日的一份貢獻,怎么說是栽了?銀飛哥,還不拜謝岳父大人?”

銀飛當即跪下磕頭,口稱:“岳父!”

叢興旺一怔,跳著腳說:“誰是你岳父?”

叢秀急得雙腳亂頓,拿起槍來,嘩啦推上子彈,說道:“你不答應,俺就死給你看!”

叢興旺嚇得臉都黃了,連忙道:“快把槍放下,俺答應就是。”

叢秀站立不動,瞪著淚眼望著父親。叢興旺無奈,只得將銀飛扶起,說道:“俺將秀兒許配于你,你可要好好待她。秀兒被俺嬌縱壞了,你得處處忍讓她。”

叢秀聽得心花怒放,笑道:“俺好端端的,誰說被嬌縱壞了?”

銀飛微微一笑,說道:“岳父放心,我一定好好地待她。”此時此刻,叢興旺就是提出百件要求,他也會答應。剛挨的一頓打,也覺值得。

銀飛回到家,獻上槍支,一家人喜得合不上嘴。王老大接過槍來,見是一支八成新的漢陽造,高興地夸贊了他一番。銀飛紅了臉,將借槍的過程說了一遍。母親心疼兒子,罵叢興旺是“老怪物”。王老大聽了不禁哈哈大笑:“老怪物終究拗不過寶貝閨女,鹽鹵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正說著,黃山、毛二旦、泥鰍來了,爭著看槍支。泥鰍把銀飛拉到一邊,取出硯臺說:“沒想到你那鐵公雞岳父這么肯出血,俺輸了,硯臺歸你。”

銀飛笑道:“硯臺是你家的傳家寶,還是你留著吧。你要是過意不去,幫我個忙,到三孔橋走一趟。”銀飛拿出一張名單交給泥鰍,小聲地吩咐了一番。泥鰍樂得蹦起來,收起硯臺和名單,連夜到三孔橋去了。

王老大見了,問銀飛:“你和泥鰍嘀嘀咕咕地說些什么?”

銀飛說:“三孔橋是大村鎮,那里的地主商人手里有不少槍,我想……”

王老大聽了銀飛的打算,喜形于色地說:“好!好!你大膽地干吧,不過要嚴格地挑選人,千萬不能露了馬腳。”

第二天一早,大家分頭行動,利用親戚、朋友關系,動員人和槍。

這天晚上,微湖漁家四大幫的幫主齊集到王老大家,共商拉武裝的大計。王老大備了一桌酒席款待大家。

酒過三巡,王老大道:“眼下日寇大舉南侵,奪我江山,害我百姓,萬民遭劫,真是無窮之禍。俺年過五十,一只腳已踏進了棺材了,但眼見東洋鬼子屠殺咱們中國人,怎能咽得下這口氣?俺想接連微湖豪杰,一起奮起,組織微湖抗日游擊隊,誓死與敵周旋,為家鄉父老鄉親做件好事,也算不枉生一世了。不知各位意見如何?”

王鐵飛插言道:“這是一件救國利民的大事,各位都是當家理事的幫主,為國出力,義不容辭!”

石大海霍地站起來,拍著胸膛說:“要說打鬼子,咱沖鋒在前!咱槍箔幫不會落在你們賣載幫后面。只要老大哥一聲召喚,俺石大海要槍給槍,要人給人!”石大海是槍箔幫的幫主,在槍箔幫是個一呼百應的實權人物。他手下有三十多柄鴨槍,上百只船。石大海年近三十,身強力壯,為人正直,處事老練,與王老大是忘年之交,很投脾氣,以兄弟相稱。

王老大說:“石老弟年青有為,俠骨義膽,能得你相助,咱微湖游擊隊不愁干不出一番大事業了!”

卜兆一忙道:“我們罱網小幫,人窮志不短!要拉隊伍打鬼子,槍,咱沒有,人倒有的是!王幫主要什么樣的,盡管說,俺回去給你挑選。”卜兆一是罱網幫的幫主,長得黑瘦精干,為人忠厚,性格溫和,在罱網幫中深得人心。

王老大哈哈大笑:“有槍的出槍,有人的出人,各盡其力。咱們漁家四幫同舟共濟,合力打鬼子。蔡幫主,你說對不對?”

蔡運昌微微一笑,把滑落的狐皮大衣往肩頭上一拉,慢條斯理地說:“王幫主所言極是,老朽頓開茅塞。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能為國家出力,救民于水火之中,原是我輩當為之事。王幫主年過五旬,雄心猶在,老朽深為敬佩。石老弟、卜世兄,一個血氣方剛,一個風華正茂,二位愿助王幫主共舉大事,老朽更為欣慰……”

“好了,好了!”石大海拍著桌子打斷他的話說,“俺是大老粗,不愛聽你文謅謅地鬧虛文。快說,你打算怎么辦?”

蔡運昌哈哈一笑,捋著三綹白須說道:“咱們漁家四幫,向來患難與共,風雨同舟,抗敵御辱,我們大網幫自然不能袖手旁觀。可是……”說到這里,蔡運昌垂下雙眉,臉露難色。

石大海著急道:“可是什么?”

蔡運昌搖頭嘆息說:“老朽雖是大網幫幫主,如今不過是頂個虛名,想助王幫主共舉大事,怕也不能了。”

王老大知道蔡運昌為人謹慎,處事圓滑,在游擊隊還未拉起來,未顯出實力的時候,他決不能放心大膽地支援游擊隊。但礙于面子,他也不能不有所表示。但聽他所言,把責任推得一干二凈,王老大正要追問原因,黃山和兒子黃大水,一人扛著一支槍,笑容滿面地闖進來。

王老大眼睛一亮,連忙站起身來迎上去,驚喜地問:“從哪里搞來的?”

黃山得意地說:“用兩口袋雞頭米,從逃兵手里換的。”

王老大收斂了笑容,埋怨道:“那是你一家老小的口糧,換了槍,指望什么活命?”說著,他從腰里掏出幾塊銀元,“拿去吧,買點糧食,扛回家去。”

“不,不!俺還有錢。”

“你當俺不知道?去年弟妹有病,你欠了一屁股賬。現在還沒有還清,哪來的錢?拿去!”

黃山把銀元接過來,正要走,王老大卻說:“別走,你們爺倆也坐下聽聽,大家正商議拉隊伍的事。”吩咐鐵飛再拿兩個酒杯來,加添些菜。

七人落座,王老大說:“剛才聽蔡幫主說話,好像有什么為難的事?”

蔡運昌欠身道:“正是。實不相瞞,最近馮淵把手伸到我們大網幫里來了,他拉攏扶植漁幫的買辦胡方,網羅了一幫游手好閑之徒,撇開老朽,成立了‘水上團練’,馮淵給了胡方十幾柄槍,任命他當團總。為的是通過他們控制我們大網幫,為馮團過湖提供方便。胡方狗仗人勢,全不把老朽放在眼里。他帶著‘水練’駐在我們大網幫的水圍子里,吃喝嫖賭,胡作非為。我這個幫主成了他們任意驅使的用人。你看,老朽已落到自身難保的境地,實在幫不上忙啊!”

王老大笑道:“俺要是幫你除掉胡方呢?”

蔡運昌大喜:“王幫主若能仗義相助,幫我們除掉這一禍害,不但大網幫漁民百姓會感恩戴德,你們游擊隊也可以增加十幾柄槍支。”

石大海冷笑道:“蔡幫主真是老謀深算,未支援游擊隊一人一槍,卻要未誕生的游擊隊去為你冒風險,效死力。妙極!妙極!”

蔡運昌臉紅過耳,拂袖而起,怒道:“湖邊無青草,何須多嘴驢!”

石大海勃然大怒,拍桌而起,剛要發作,王老大連忙伸出雙手,在他倆肩上一按,力貫雙臂,兩人不由自主地坐下來。王老大笑道:“石老弟年輕氣盛,快人快語,說句笑話,蔡幫主何必當真?胡方吃里扒外,為害漁家,理當教訓教訓他。水上團練是烏合之眾,沒有什么戰斗力。我看,今晚,就集合人馬,打他個措手不及。蔡幫主,你覺得怎樣?”

蔡運昌轉怒為喜,向王老大躬身一拜,說:“多謝王幫主。老朽給你們帶路,保你們馬到成功!”

石大海朗聲說道:“俺也去開開眼界。”

王老大說:“石老弟、卜幫主,你們二位就不必去了。請你們回去立即發動本幫的青年弟兄,組織隊員,籌備槍支,三日之后,咱們在南壯會齊,正式舉行起義。”

石大海、卜兆一都覺得三天時間太緊。王老大說:“今夜我們一打水上團練,馮淵必定覺察,他不會給我們留更多的時間。”兩人信服地點了點頭。

夜深人靜,蔡運昌劃著一條小船在前引路,王老大帶著二十多人,分乘著四只小溜子,在后面緊緊跟隨,悄悄地向水圍子駛去。

水圍子是大網幫用來防匪的水寨。他們把大網船停泊在里面,四周用船桅、劈水、舵柄、棹桿、木棒等筑成寨墻。只留一個進出的水門,水門外排列鋼板劃子,架起鴨槍、抬桿槍守衛。像這樣的水圍子,一般的土匪武裝是難以攻進的。沒有蔡運昌在前引路,王老大他們自然也無法進入水圍子。

蔡運昌向守衛寨門的漁民打個招呼,咬著耳朵向他們吩咐了幾句,漁民立刻讓開寨門。蔡運昌一擺手,四只小溜子魚貫而入,直奔水圈子中心的一艘雙桅大船。

小溜子將大船圍定,眾人一擁而上,大船上竟無人警戒,只聽船艙傳來混雜的鼾聲,團丁睡得如死豬一般。等他們驚醒時,槍口和魚叉已經對準他們的胸膛,放在一旁的十幾支步槍,早已抓到游擊隊員們手里。

一個肥頭大耳的家伙爬起來,結結巴巴地說:“弟……弟兄們,別……別誤會,兄弟是胡團總,有……有話好說。”

王老大厲聲道:“我們是抗日游擊隊,借你們這批槍去打日本鬼子,今后的日子還長,咱們可以交個朋友。不過,俺警告你,以后要改邪歸正,少干壞事,不然,可要對不起了!”

胡團總一看是些身穿便衣的漁民,膽子立刻壯起來,再一看領頭是王老大,冷笑道:“俺當是哪來的天兵天將,原來是你。告訴你,王老大,俺是馮團長的人,槍也是馮團長的,你們把槍給俺放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有話好說。”

鐵飛飛起一腳將他踢出一丈開外,喝道:“你小子找死!”

話音未落,只聽胡方“哎喲”一聲慘叫,仰面倒在艙板上,不動了。眾團丁嚇得連忙磕頭求饒。

鐵飛很是詫異,走過去,翻轉胡方尸體看時,見他背后插著一把尖刀,直沒入柄。心知有人暗中下了毒手,卻不聲張,依舊把胡方的尸體放好。轉目四望,見蔡運昌神色很是不安。鐵飛從腰里掏出三塊銀元丟在尸體上,對蔡運昌說:“蔡幫主,你行行好,把他成殮了吧。”

蔡運昌連忙說:“鐵飛老弟神武驚人,卻是菩薩心腸。胡方罪有應得,死有余辜,何須老弟破費?老夫念他是本幫子弟,好好發送他便是。”

鐵飛聽他明是贊揚,暗中卻是把傷人之過推在他身上,不由得嘿嘿一陣冷笑。蔡運昌毛骨悚然:“鐵飛老弟,你笑什么?”

鐵飛說:“蔡幫主遂了心愿,怎么謝我們?”

蔡運昌聽他話里有話,不敢怠慢,連忙回到自家船上拿來兩支匣槍,一百發子彈。王老大接過匣槍、子彈,笑道:“多謝了。”

蔡運昌連忙道:“豈敢豈敢,這點小意思,微表老朽的一點心意。今后王幫主有用著老朽處,盡管吩咐。”

告別了蔡運昌和大網幫的漁民鄉親們,王老大他們回到南壯,一輪紅日已經升起。一夜之間,增加了十三支步槍、兩把匣槍、上千發子彈,大家都高興得合不攏嘴,背著槍四處炫耀。

王老大提醒大家說:“咱不能光顧得高興,要警惕馮淵報復。時間不等人,咱們得趕緊把全村的隊員都武裝起來。”

黃山犯愁地說:“分頭動員借槍,這法子太慢。有些地主不但不借給槍,還罵你是土匪。”

鐵飛說:“咱沒有工夫和他們磨牙。文的不行,就來武的,反正這兩天得把槍集中到咱們手里。”

王老大說:“好,趁熱打鐵,大伙把鄰村有槍戶的情況碰一碰,再來一個二次武裝借槍!”大家聽了,齊聲鼓掌叫好。

這天夜晚,斜月西墜,寒星閃爍。王老大和王鐵飛各帶十幾個青年,兵分兩路,到附近的村里去起槍。鐵飛手提匣槍,越墻而過,跳進一家地主的院里,打開院門,隊員一擁而進。踢開堂屋門,沒等老地主爬出被窩,黑洞洞的槍口已經指住他的腦袋。

“快把槍交出來,抗日救國,人人有責,你不交槍,想送給鬼子嗎?”

老地主嚇得渾身抖如篩糠,結結巴巴地說:“俺……俺交,不過,槍叫他舅……拿去了。”

“胡說!”一個小扛活的生氣地說,“傍黑,俺還見你擦槍哩。”

毛二旦怒道:“你不交槍,別怪俺不客氣。”說著,故意把槍栓拉得嘩嘩響。

老地主嚇得魂不附體:“老爺饒命,槍……槍在床底下。”

魚娃伏身從床下把槍拖出來,又找出子彈袋,憤憤地說:“你們這些人,有槍不抗日,也不讓老百姓打鬼子,真不夠人味,哼!”

鐵飛登記上槍支,對老地主說:“明天到南壯去拿借條。對不起,驚你的覺啦。”說完,把手一揮,帶領大伙向門外走去。

鐵飛他們連走了三個村莊七戶地主家。這七戶地主在他們武裝威懾之下,都乖乖地交了槍。最后,他們來到蔣集,天已大亮。毛二旦望著村中的一座炮樓,心里有些打怵,拉了拉鐵飛的衣袖說:“蔣世奎的頭不好剃,他家有炮樓,還有看家護院的打手,天已經亮了,不得手,咱們晚上再來吧。”

鐵飛瞪了他一眼:“等到晚上,他早已聽到風聲,有了準備,想搞他,就更難了。”說著一馬當先奔炮樓跑去。毛二旦和隊員們連忙跟了上去。

蔣世奎和他的小老婆正側躺在暖床上抽大煙,猛然見到十幾個提槍的人闖了進來,一骨碌爬起來,伸手摘墻上掛著的匣槍。

鐵飛手疾眼快,縱身一躍,早已把匣槍搶到手。

蔣世奎故作鎮靜地問:“你們想干什么?”

鐵飛笑道:“蔣先生不用怕。無事不登三寶殿,想借你槍用,打鬼子。”

蔣世奎陰陽怪聲地說:“就你們這伙人,身上背著幾支破槍,還想打鬼子?”

鐵飛冷笑道:“照你這么說,我們只有甘當亡國奴了?”

蔣世奎把手一擺:“無知小民,你們懂得什么?天命如此,不可抗拒。你們不知好歹,硬要抗拒,白白送了性命。”

他那邊說個不停,這邊早惱了毛二旦,躍上前去,吼道:“放你娘的狗屁!老子沒有工夫聽你噴糞,快把你那兩支步槍交出來!”

蔣世奎一怔,隨即笑道:“你有能耐,向日本人要槍去吧,敝人無槍給你。”

毛二旦怒極,伸手一抓,把他拖倒在地上。四五個隊員緊跟著撲上去,七手八腳把蔣世奎捆成個死豬。蔣世奎的威風一落千丈,苦著臉說:“諸位諸位,有話好說……”

毛二旦劈面一掌,罵道:“去你奶奶的,叫你還嘴硬!”

“帶走!”鐵飛一聲令下,隊員拉著蔣世奎就走。

這時,蔣世奎的兩個“保鏢”趕來,見鐵飛他們人多勢眾,手里又有槍,哪里還敢動?

蔣世奎的大老婆、小老婆、兒子、閨女見勢不妙,跪倒了一片,磕頭求饒。蔣世奎更是嚇得面如土色,不住地哀告。

鐵飛板著面孔只是不理。毛二旦把繩子一勒,痛得蔣世奎直叫娘。那小老婆沉不住氣,回到屋里扛出兩支槍,拿來一袋子彈,鐵飛接過來,這才命隊員給蔣世奎松了綁,放他回去。

鐵飛他們回到南壯,王老大也帶著隊員們滿載而歸。這一夜,附近村子里的二十多支槍全部被起了出來。

為了安撫槍主,防備他們生事,當天下午,召集附近各村的保長、地主、槍主開會,王老大代表游擊隊做了解釋:“父老鄉親們,昨天晚上,我們武裝起槍,有失禮貌,很對不起大家,請各位原諒。現在大敵當前,國家危在旦夕,作為一個中國人,應當有愛國之心,全體同胞都應團結一致,共同抗日,有槍出槍,有人出人,有力出力……”接著,他表揚了幾家自動獻槍的戶主,向所有的槍主發了“借槍證”,保證打完鬼子之后,奉還槍支。那些被起了槍的地主,見游擊隊不是對付他們,一顆懸著的心才算落下了。

送走了“客人”,王老大回到家,剛端起飯碗,張泥鰍笑嘻嘻地跑來報告:銀飛已經將三孔橋的槍抓到手了,只等集合的日期一到,立即把人槍拉回來。王老大滿心歡喜,派人分別通知石大海、卜兆一,明天夜晚,日落月出,帶隊伍到南壯會合,又讓泥鰍回三孔橋去,通知銀飛。

三孔橋是戚城南門外的一個大村鎮,大運河穿村而過,一座三孔石橋橫跨運河,溝通了兩岸五百多戶人家。這是個商人、農戶、漁民雜居的村莊,有貨棧、魚行、糧行、雜貨店、藥鋪和幾家客店、酒館,還有一所高級小學。小學因設在水火廟里,人們都叫它水火廟小學。銀飛過去就在這所小學里教書。銀飛交給泥鰍的那張名單,都是他在三孔橋教書時結識的一些朋友。銀飛吩咐泥鰍按照名單,查明他們的情況。

初三這天中午,銀飛到了三孔橋,找到泥鰍。泥鰍將了解到的情況一一作了報告。根據他談的情況,銀飛把高凱和丁文找來。高凱也是水火廟小學的青年教員,與銀飛曾是同僚,丁文是銀飛上高小時的同學。兩人的年紀都比銀飛稍大一點。

熟人會面,自是都十分高興。銀飛說明了來意。高凱高興地說:“我們正愁著不知怎么辦,這下可好了!”

丁文說:“你要不來,我和高老師正商量去湖西找張司令。”

銀飛向他倆傳達張司令要他們發動組織抗日游擊隊的指示。高凱也談了本村自衛隊的情況。

高凱是本村小學的教員,與知識分子的關系比較好,在群眾中也有較高的聲望,是群眾的自然領袖。三孔橋村已組織起六七十人的自衛隊,他被群眾推舉為指導員,鄉長李洪源任隊長,丁文是自衛隊的文書,自衛隊實際的領導權握在高、丁兩人的手中。但隊員中兵痞、二流子較多,也有不少“小康人家”的子弟,他們家庭觀念很強,很難動員他們離開本村,參加游擊隊;只有少數青年知識分子和貧苦農民,可以轉為游擊隊員。

銀飛問:“自衛隊有多少槍?”

丁文說:“哪來的槍?都是些‘燒火棍’。”

高凱答道:“槍都在地主、商人手里,他們不愿意交給自衛隊。我們這個自衛隊是有名無實,連崗哨都站不起來。”

銀飛說:“咱們得設法把槍抓到手。”

高凱愁眉苦臉:“有什么法子?地主商人留著槍看家護院不愿意交。”

銀飛說:“咱去找李鄉長,叫他出面,以站崗放哨為名把槍集中起來。”

丁文說:“李鄉長是個老滑頭,不好對付。”

銀飛笑道:“他滑頭,咱們就用治滑頭的辦法對付他。”

三人商量好辦法,就去找李鄉長。鄉長李洪源是三孔橋的首富,他利用職權,在三孔橋下設卡子,開魚行,大發橫財。此人四十多歲,胖胖的臉,小小的眼睛,扁扁的鼻子,厚厚的嘴唇,笑起來活像個彌勒佛。他處世圓滑,善于逢場作戲。

三人一進門,高凱向李洪源介紹銀飛:“這位是縣‘民眾抗敵后援會’的組織委員,奉命來我們鄉檢查指導工作。”

李洪源瞪大了眼睛:“啊,王先生,不,王委員,多日不見,想不到你到縣里當了委員,恭喜恭喜!歡迎歡迎!”

李洪源把他們讓到客廳,端起宜興紅瓷茶壺,給三人斟滿了茶,笑嘻嘻地說:“這是上等的‘杭州龍井’,清香可口,能生津止渴,消食提神,請多品嘗幾杯。”說著,又掏出“哈德門”牌的香煙,一人敬了一支。

銀飛說:“聽說李鄉長對當前的局勢很是關心,也很為地方的治安擔憂。”

“眼下國軍節節敗退,潰兵到處亂竄亂跑,到村里又是要糧又是要錢;土匪也趁火打劫,大白天里竟敢綁票架人。我這個鄉長怎么不犯愁?”

銀飛笑道:“要想制止潰兵、土匪到村里亂搶亂奪,倒也不難。”

“王委員有何良策,請指示一條明路。”

“李鄉長和高老師已經組織起來自衛隊,只是沒有很好地加以整頓利用。我想,只要把村里的槍集中起來,借給自衛隊,組織他們到村頭上站崗放哨,潰兵、土匪就不敢到村里胡作非為了。鄉長有了槍,也就成了名副其實的自衛隊隊長了。”

李洪源聽了大喜,連聲說:“好!好!我立即召集本村的地主、商人及頭腦人物開會,研究站崗放哨的問題。王委員年輕有為,請你到會作指導。”

當天下午,在水火廟小學召開會議。李洪源先講了一大通扶政安民、抗日救國的大道理,號召地主、商人把槍拿出來,武裝自衛隊。最后,他慷慨地獻出兩支槍,以示“表率”。后又請了銀飛講話。

銀飛說:“大兵壓境,局勢混亂,潰兵到處亂竄,土匪橫行,大家都擔心生命財產不保。大家把槍拿出來,借給自衛隊,站崗放哨,就可以保障大家的生命財產安全。小股的潰兵、土匪來了,我們把他頂回去。大股的來了,由鄉公所出面好好招待,加上我們有槍站崗,他們也不會再到村里亂搶亂奪。大家看這個辦法好不好?”

大家紛紛同意,有人替他們站崗放哨,保護他們生命財產安全,他們不花一文錢,又可以免受風霜之苦,同時也不用擔心被搶劫綁票。

銀飛又提出:“這樣冷的天氣,大家拿出點小米來,夜里給站崗的做點稀飯吃。”

他們也滿口答應。到了晚上,經過挑選的自衛隊員從地主、商人手里接過槍開始站崗放哨。

夜深了,李洪源帶著幾個地主、商人到各個村口“檢閱”了一番,見各處的崗哨都很認真,很是高興,便放心地睡覺去了。

下半夜,崗哨抓住一個聲言要放火的潰兵,把他押到學校里來。銀飛見他身高體壯,少說也二百多斤,紅面紅發,一臉鋼針似的絡腮胡子,腰扎著一條牛皮帶,敞著懷,露出毛茸茸的胸膛。進得屋來,他左右一望,大叫:“餓死俺了,快拿吃的來,救救孤家!”

銀飛把站崗喝剩下的小半桶稀飯放在他的面前。他雙手捧起,片刻之間,喝個精光。他把桶一丟,哈哈大笑,聲震瓦屋,用手指著押他來的三個青年隊員說:“你們幾個小貓娃,上寡人的當了。”

銀飛愕然道:“上你什么當?”

他揚揚得意地說:“寡人餓了三天,想偷個牛吃,覺得不夠英雄;想劫個行人,又怕嚇死他,不夠朋友,這才跑到村邊大叫‘放火’,你們便把俺請了來,讓俺填飽了肚子,豈不是上當?”

銀飛見他老大的人竟說孩子話,心里覺得好笑。看他面目兇惡,心眼倒是不壞,便問道:“你怎么一個人走呢?為什么不隨大隊?”

“部隊在棗莊給鬼子打散了。”

“你在前方看到了鬼子?”

“哪里看到鬼子?一交火就潰散了。”他憤憤地說,“掛彩的都是屁股上鉆眼。”

“你準備到哪里去?”

“回老家!”

“老家在哪里?”

他眨巴眨巴眼皮說:“在蒼山縣。”

銀飛笑道:“蒼山在東,你卻往西走,不是越走越遠嗎?”

他也笑了:“你這個白面書生比他們三個貓娃精明,沒有上寡人的當。實話告訴你,俺的老家原是這里。二十年前,逃荒要飯下了關東,在松花江邊落戶,打魚為生。不想九一八事變,日本鬼子占領了東三省,禍從天降,全家人被鬼子殺個干凈,只剩我一個。寡人一怒之下當了兵,實指望報仇雪恨,不料投錯了‘胎’,中央軍這般無用,害得寡人報仇無望,無家可歸。”說著,他眼里涌出悲憤的淚花。

銀飛這才明白,他口口聲聲自稱是“孤家寡人”,原來是深含國恨家仇。銀飛說:“我看你也是條好漢,留在我們這里干吧,我們正成立抗日游擊隊,咱們在一塊打鬼子。”

他上下打量著銀飛,目露懷疑,好像是說:你們游擊隊還能打鬼子?

銀飛耐心地解釋說:“打仗主要靠人的勇敢和智慧。有勇有謀,游擊隊照樣能打勝仗;無勇無謀,正規軍一樣打敗仗。咱們游擊隊是機動靈活,打敵人個冷不防。你愿意的話,我們是很歡迎的。因為我們游擊隊剛剛組織,很需要你這樣有戰斗經驗的戰士。”

他孩子似的笑了:“嘿嘿,你這幾句話說得還算在行。好!寡人和你們一起干,不過,俺得使用俺那支槍。”

他那支槍是一支嶄新的日本三八大蓋槍,在燈光下,閃耀著青藍色的亮光。銀飛讓隊員把槍還給他,又找來一身便衣給他換上。因為游擊隊還在發動,留一個大兵在這里,很不方便,很引人注目。銀飛問他叫什么名字。

他“啪”的一個立正,說:“報告長官,孤家小名狗蛋,大號袁振國,人稱赤發魔王,當過三年大頭兵,二年機槍班長,一年多排長,今年二十八歲,還沒有娶老婆。”

銀飛和另外三個青年隊員都禁不住大笑起來。銀飛說:“不要叫長官,咱們這里沒有長官,都是同志。”

會合的日期到了。

正月初七的夜晚,一彎新月斜照在微山湖上。石大海腰扎皮帶,斜背匣槍,帶著槍箔幫的三十多名隊員,威風凜凜走進南壯。王老大、黃山、王鐵飛把他們接到家里,大娘、大嫂們給新來的隊員端茶倒水。

不多時,附近各村的隊員們陸續來到。他們有的背著槍,有的扛大刀、長矛。老壩的朱黑子病剛好,就跑來了。蔣集的二虎的新媳婦,親自送郎參軍。王老大的庭院洋溢著歡騰的氣氛。

過了很長時間,罱網幫的隊員還沒有來,王老大放心不下,派鐵飛、毛二旦去卜灣催促。

鐵飛、毛二旦趕到卜灣,月亮已經落了。只見卜灣村里黑乎乎的一片,不見燈火,寨門緊閉著,寨門上影影綽綽有幾個背槍的人影。鐵飛心里打了個愣,為防萬一情況有變,他叫毛二旦躲在河溝里,他飛身躍到一棵大樹下,高聲喊道:“鄉親們,我是南壯的王鐵飛,請開開寨門,我要見你們卜幫主。”

寨門上有人大聲說道:“俺就是卜幫主!姓王的別做夢了,老子不跟你們瞎胡鬧。”

事出意外,鐵飛呆愣了片刻,怒氣沖沖地質問道:“卜兆一,你言而無信,不夠朋友。抗日救國,人人有責!你不愿意干,把愿意干的放出來!”

“放屁!”砰砰兩槍,打得樹枝紛飛。

鐵飛閃身躲在樹后,氣得火冒三丈,掏出匣槍,本想還他兩槍,但又一想,子彈不多,還是留著打鬼子吧。他咬咬牙,高聲罵道:“卜兆一,你小子等著,老子早晚來收你的尸!”說完,抽身跳下河溝,拉起毛二旦就跑。回到南壯,他倆將情況作了報告。

黃山憤恨地說:“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卜幫主這么不夠朋友。”

石大海拍著桌子說:“拉隊伍去,找姓卜的算賬!”

王老大搖頭道:“卜幫主為人忠厚老誠,怎會說變就變?鐵飛,是不是認錯了人?”

鐵飛說:“天黑看不清人,但他說話的聲音俺聽得真真切切,是絕不會錯的。”

王老大沉思了片刻,說:“你明天早晨再去打聽打聽,弄準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時銀飛帶著三孔橋的隊員來了。王老大數了下,只有十個人,比原來匯報的人數少了一半還多,槍也只有七支。王老大生氣地說:“你是怎么搞的?”

銀飛漲紅了臉,匯報說:“原來都說得好好的,臨到集合往外拉的時候,這個說娘有病,那個說老婆不讓走,三下五除二,就剩下我們十個人。”

袁振國接著說:“寡人早就說過,那些貓娃娃靠不住,舍不得家,吃不得苦。你總不信,這回該服氣了吧?”

銀飛連忙說:“這八位青年同志不是跟來了嗎?”

袁振國向那八位青年掃了一眼,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說:“這八位怕也保不住。”

高凱對丁文他們七個說:“袁大哥瞧不起咱們,咱們偏要爭口氣,干出樣兒,讓他瞧瞧。”

其他人齊聲說:“好!是孬種是英雄,戰場上見分曉。”

王老大高興地說:“你們八位都是好樣的,參加抗戰,就得有點大丈夫氣慨,舍得身家性命、老婆孩子。要不,守在家里,一輩子也不會有出息。”

丁文激動地說:“對!人生在世,必有一死,生當做人杰,死亦為鬼雄!”

王老大高興地問他們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困難,又鼓勵了一番,吩咐黃大水,帶他們去休息,好好地照顧他們。

屋里靜下來,一盞漁燈放射著青白的光。王老大、石大海、黃山、鐵飛、銀飛、毛二旦、高凱、袁振國等圍坐在桌前,研究游擊隊拉起來以后的活動,分析可能遇到的種種困難和問題。

鐵飛主張往東拉,選個大村鎮扎下營盤,便于解決給養,大張旗鼓地發展武裝,迅速地擴大影響。毛二旦、袁振國立即拍手叫好。這種大刀闊斧的干法正合他倆口胃。

石大海和黃山卻同聲反對,他們認為,這么做太冒險,容易遭受敵人的襲擊。游擊隊剛拉起來,需要有一段時間鞏固、訓練。因此,最好拉到湖里島上去,可以避免遭受敵人的襲擊。

兩種意見爭執不下,王老大問銀飛的意見。銀飛性情溫柔謙和,笑了笑說:“兩種意見各有利弊,一個有利于隊伍迅速發展,但易受敵人的襲擊,一個可以避免遭受敵人的襲擊,但又作繭自縛,限制了隊伍的發展。到底怎么辦好,我還沒考慮成熟。但我想,應當派人將我們這里的情況向張司令報告,請他指示。”

王老大點頭說:“好,你明天一早就去湖西。除了請示匯報外,務必請張司令快給咱們派個政委來。”說罷,他把目光轉向大家,果斷地說,“我看,在沒有接到上級指示之前,咱們先按兵不動,以南壯為基點,利用當地人熟地熟的便利條件,逐步向外發展。有敵人來搗亂,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往湖西撤。”

大家聽了,都覺得這個方案穩妥可靠。意見統一了,他們接著又研究了游擊隊的組織領導,決定:王志遠任大隊長,黃山任供給主任,銀飛擔任大隊的文書,高凱負責大隊的宣傳工作。大隊下設兩個連隊,王鐵飛擔任一連連長,石大海任二連連長。

會議結束之后,大家顧不得休息,連夜做好一切準備工作。

拂曉,南壯村東頭的一棵大柳樹上,豎起了一面大紅旗,上面寫著:“好男兒上前線,不當亡國奴!”百十名隊員整整齊齊排列在打谷場上,迎著初升的太陽,一個個精神抖擻,斗志昂揚。王老大站在隊前,莊嚴宣布:“抗日義勇軍微湖游擊大隊正式成立!”打谷場上立刻響起激蕩人心的掌聲和口號聲。

大旗豎起來了,周圍的地主、漁霸都慌了,惴惴不安地窺視著這支新誕生的抗日游擊隊。

馮淵這兩天接連接到情報,得知王老大在湖漁民中發動組織抗日武裝,聯合漁家四大幫繳了“水上團練”的槍,在南壯附近各村武裝起槍。為阻止漁民抗日武裝的成立,他已經采取了緊急措施:一方面派他的參謀孟繁禮到大網幫找蔡運昌做“安撫”工作,極力威脅利誘,委蔡運昌擔任“水上團練”團總,重建“水上團練”。另一方面,他利用卜氏兄弟的矛盾,買通卜兆二,關押了卜兆一,里應外合,武裝占領了卜灣,把卜兆二扶上罱網幫幫主的寶座,要他組織罱網幫自衛團,與王老大分庭抗札。這兩手都已得逞,他正想進一步采取行動,將游擊隊扼殺在“腹中”。不想,平地一聲雷,游擊隊已經誕生落地。馮淵心如火燎,連忙把孟繁禮叫來商議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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