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狐恢復人形,伸出手來,在墻壁上摸索著。
正在摸,他忽覺身后有冷風襲來。猛回頭,只見身后齊刷刷站著四名侍女。她們一樣的裝扮,一人手執一樣兵器,正目光陰沉地盯著雪狐。
雪狐心念一動,身形已晃至四名侍女之后。這間屋子沒有窗子,要逃走只能奪門。
他前腳跨出門來,四名侍女后腳已追到。
雪狐一伸手,手中幾枚冰凌激射而出。趁侍女們躲避的功夫,雪狐一個縱身,已躍到了小花園中。
妬螭的這四名侍女功夫倒是不弱,隨后亦緊緊跟出。
雪狐在前,侍女在后,出了荼靡院,直撲入海水之中。
雪狐專往那亂石海草之中鉆。他并不在意那幾名侍女。只是,他不想與她們糾纏。也不想驚動了東海其他人。
三轉兩繞,雪狐便擺脫了那四名侍女。
正往前游著,忽聞一聲鼓響。雪狐面前出現了一大群蝦兵蟹將。它們一只只張牙舞爪,氣勢洶洶,轉眼之間,便將雪狐包圍起來了。
人群分開,東海龍王敖包背著雙手走了出來。
“雪狐,你私闖龍宮,意欲何為?”
雪狐亦負手笑道:“東海遼闊無邊,美景無數,不是你一家人能享用盡的。它也屬于天下蒼生。我為何來不得?”
敖包被問了個啞口無言。若論起口才,他可比不上雪狐。
“既如此,那你自便。只是,莫要惹事!”敖包警告道,說罷就要轉身回去。
卻就在這時,那四個追來的侍女亦找到了這里。她們一見雪狐,其中一人便對敖包說道:“大王莫要放走了此人。此人剛剛闖入荼靡院中。”
雪狐心中暗暗叫苦。
敖包聞言,轉回身來嘲笑道:“好一只狡言善辯的狐貍!你不是游玩東海嗎?怎么,偷偷潛入我家中,你是想看什么風景?”
雪狐不慌不忙地笑道:“聽聞妬螭王后種了一院子的煙籠雪,甚是好看。我便忍不住去看了一眼。這,不算過分吧!”
敖包面色陰沉。他知道雪狐提起煙籠雪是什么意思。
“帶走!”敖包下令。
雪狐面色一變,“敖包,你想作甚?”
敖包不理他,拂袖而去。
蝦兵蟹將上前,將雪狐綁起來,推搡著走了。
雪狐被關進了一間空屋子。他看了看屋中,連把椅子也沒有,便沖一名蟹將叫道:“坐的地方都沒有!快給本宮搬一把椅子來!”
那只蟹充耳不聞。
雪狐只好在空蕩蕩的房間內轉悠。
“本宮餓了,把你們東海的好酒好肉送些來!”雪狐又叫道。
那只蟹站在門外,依舊只當沒聽見。大王交待過,將這只狐貍關一會兒就放了。因此他犯不著理睬他。
這時,外邊傳來一個女人說話的聲音。“里邊關著的,可是一只雪狐?”
“稟娘娘,正是!”只聽蟹將答道。
雪狐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壞了,妬螭來了。她必然不肯善罷甘休。
門開了,妬螭走了進來。身后跟著的,正是那四名侍女。
妬螭驕傲地一仰頭,“你就是那只雪狐?”
“正是本宮。”
“你為何闖入我的荼靡院中?你是想偷東西,還是想做什么?”
“嗤!”雪狐一聲輕笑,“你還當真以為只有你們東海有好東西啊!實話告訴你,你們東海的東西,我還真是沒一樣看得上。”
妬螭冷笑。“看不上,那你還偷偷摸摸的!”
“偷偷摸摸?心藏陰險,暗中害人的人才是偷偷摸摸呢!我雪狐進了你的荼靡院,也是心懷坦蕩,正大光明!”
妬螭的眼中射出兩道毒辣的光芒。
“臭狐貍,你私闖龍宮,已犯下死罪,今日,我便教你什么是規矩!”她一伸手,一名侍女遞過一條鞭子來。妬螭臉上拂過一層殘忍的微笑,一抖鞭子,只聽“啪”的一聲,雪狐身上已重重地挨了一鞭子。
雪狐沒料到這個女人竟如此毒辣,待要抽劍還手,那四名侍女已身形如風,只在頃刻間,四把明晃晃的寶劍已架在了雪狐的脖子上。
妬螭沉聲道:“綁起來!”
侍女們一陣忙亂,雪狐被捆成了一個大粽子。
雪狐怒道:“妬螭,你膽敢暗害本宮?”
“哈哈......”妬螭發出一陣刺耳的笑聲,“臭狐貍,誰叫你自己作死!你既然送上門來,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四名侍女退至一邊。妬螭掄起鞭子,照著雪狐劈頭蓋臉地打去。鞭子如一條毒蛇一般,嘶嘶吐著毒信,撕咬著雪狐。
只一會兒,雪狐身上的白袍子就變成了紅袍子。
雪狐忍著疼痛一聲不吭。他這輩子還沒受過這樣的羞辱,心中自是對妬螭恨到了極點。只是苦于被縛,無法還擊。
妬螭鞭如急雨,下手狠辣,竟然將雪狐宮主活活打得暈死過去。
紅袖與玉帥、斯戎正在龍池悠游玩耍,忽然見老龜急匆匆而來。
紅袖叫道:“龜爺爺,您怎么來了?”
老龜未及說話,卻看見了玉帥。慌得他急忙跪下叩拜,“老朽參見大元帥!”
斯戎這才覺得,這玉帥果真有這么的威風!
玉帥只是淡淡地道:“起來吧。”
老龜顫顫地爬起來。斯戎這才問:“出什么事了?”
聽老龜一說,幾人這才知道雪狐被妬螭給抓起來了。
原來,這老龜雖已年邁,不大關心海中的事情。但他的龜子龜孫們卻是遍布整個東海。因此,老龜不出他的小屋,就可知天下事。
在抓捕雪狐的那群蝦兵蟹將中,就有他的一名龜孫。這龜孫當完值后,便跑去將這件事講給老龜聽。
老龜一聽,嚇了一跳。
他知道斯戎與雪狐關系匪淺,也知道雪狐痛恨敖包。因此他急急忙忙地跑去探聽。
誰知他到了關押雪狐的地方,發現妬螭來了。他暗暗心驚,知道妬螭必不懷好意。
果然,妬螭竟然毒打雪狐,那態勢,是要置雪狐于死地啊。
老龜慌了神,這才趕來找斯戎。
紅袖一聽就急了,立刻便要動身去救雪狐。斯戎也要去。
玉帥黑袍一揮,攔住了他倆。
“慌什么!這事極簡單。我們悄悄地進去,找到人,救出來便罷。我與你們同去。”
紅袖大喜。
老龜聞言,心中卻隱隱有些擔憂。
于是,由老龜帶路,一行人悄悄潛入了東海。
且說雪狐被打得暈死過去,復又蘇醒,接著再被折磨得死過去。此刻,他被高高吊在一根房梁上,已是奄奄一息。
玉帥幾人到了關押之處,只見牢房四周站滿了蝦兵蟹將。
這些當然難不住玉帥等。
蝦兵蟹將們只覺得眼前突然飄過來一陣黑霧。緊接著,他們全都不會動了。他們都被玉帥飛點了穴道,只能眼睜睜看著玉帥、紅袖等人走進了那間屋子。
一見師父被折磨得成了這個樣子,紅袖心如刀絞。她與斯戎正手忙腳亂地要把雪狐放下來,忽聽室外一個女人喝道:“把他們都圍起來,一個也別放跑!”
老龜見勢不妙,一扭身化作一道綠煙逃走了。
只見烏壓壓一大群水族兵涌了進來,里三層外三層將這里圍了個水泄不通。
妬螭氣勢洶洶地進來,她乍一看到玉帥,不由吃了一驚。
“你是——!”她說道。
玉帥瞥她一眼,“你最好不要大呼小叫。”
妬螭沒想到玉帥會出現在這里,倒使她猶疑起來。她一轉臉,看到了紅袖,不由又吃了一驚。
“你?”她指點著紅袖,一個俊俏的身影頓時在她腦中浮現,“就是你救了那只穿山甲?”
“沒錯。”紅袖答。
妬螭怒從心頭起,揚手就要打紅袖。豈料她的手剛剛揚起,就“哎喲”一聲,痛得她感覺手臂被折斷了。她怒向玉帥。
玉帥面沉如水。
妬螭暗道:這小丫頭什么來頭,竟然有玉帥護著她?
她冷冷一笑,道:“大元帥莫忘了,自己可是戴罪之身!”
“那你想要如何?”玉帥的雙眸中寒氣襲人。
妬螭臉一沉,喝道:“都給我拿下!”
“住手!”
隨著一聲斷喝,東海龍君敖包帶著幾名侍從匆匆趕來。
趁著這空檔,紅袖朝斯戎一使顏色,兩人連忙將雪狐放了下來。
妬螭慣常的惡人先告狀,此刻又待言說。敖包一伸手止住了她。
敖包躬身向玉帥行禮。
玉帥亦只是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雪狐被救了下來,一番折騰,此刻也悠悠醒轉過來。
紅袖輕輕喚道:“師父!”
妬螭氣得牙根發癢。
敖包一揮手,圍在屋里的兵丁們都撤了出去。
妬螭道:“大王,此人可是玉帝欽拿的要犯!”
敖包道:“你先出去!”
妬螭氣得還要說,見敖包臉色難看,便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她一甩袖子,氣哼哼地帶著侍女們離開了。
玉帥冷聲道:“那我們就把這個人帶走了。”
敖包道:“大元帥請便!”
卻聽遍體鱗傷的雪狐氣息微弱地說道:“敖包,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敖包皺了皺眉,道:“宮主也請自便!”
玉帥帶頭往外走去。
紅袖和斯戎攙扶著雪狐跟在后面。
斯戎頭也沒回。
敖包看著兒子的背影,想要說什么,張了張嘴,最終又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