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聽到殿外一陣喧嘩,吵嚷起來。只見少年的臉色微微一緊。
賓客們交頭接耳起來。
原來,來自昆侖山的穿山甲精將喜帖弄丟了。他想進大殿,負責迎接的人不讓。穿山甲精著了急,因此在殿外吵嚷。
眾人就見東海的妬螭王后走了出去。有人立刻跟上,要去看看熱鬧。座中那少年也站了起來,跟了出去。
妬螭對穿山甲精一陣呵斥,嫌他不通禮數,擾亂婚宴。
哪知,這穿山甲精卻不是個軟柿子。他并不認得妬螭,見這女人穿金戴玉,渾身都是珠寶,便十分鄙夷地說道:“哪里來的老女人,你家是開珠寶鋪子的嗎?”
眾人聞言,都哄笑了起來。人群中的少年也捂著嘴笑了。
妬螭大怒。她自娘胎里出來,還沒受過如此嘲笑呢。所以,她也顧不得她侄女兒的婚禮需要祥和吉瑞了,伸手就是一掌,朝穿山甲精的胸口拍去。
兩人就在殿前打了起來。掀翻了桌子,砸碎了椅子,摞放的喜帖飛落得滿地都是。
少年在人群中,靜靜地看著妬螭出招。他發現,這位妬螭王后出手極為狠辣,招招都是奔穿山甲精的要害而去。
兩人正打得不可開交,只聽一聲斷喝,“住手!”二人回頭一看,原來是東海龍王敖包來了。
妬螭一見敖包,喜道:“夫君,這廝甚是無禮,快替我殺了他!”穿山甲精一聽,原來這惡女人竟是東海的王后,眼見東海龍王也來相幫,他心里不由有了怯意。
敖包瞪了穿山甲精一眼,喝道:“還不速速退去!”
穿山甲精哪里還敢再糾纏,朝敖包一拱手,轉身走了。
“這廝......”妬螭還要追趕,被敖包一把拉住。
“讓他去罷!”
妬螭怒氣沖沖,余恨不消。她今天可是丟了大人了!
且說穿山甲精出了西海,心中亦是憤憤不平。他今日可真是趁興而來,敗興而歸了。先是丟了請帖,后和妬螭打架,真是鬧了一肚子的氣。他心里覺著沒意思,便沒有心思游山玩水,決定回昆侖山算了。
他正垂頭喪氣地走著,忽見眼前光影一閃,原來是那個惡女人又追來了。
妬螭攔住了穿山甲精的去路。
“你想怎樣?”穿山甲精道。
妬螭冷冷一笑,傲然道:“你猜我想怎樣?我想要你的命!”一語未了,那臉色已變得兇惡無比。隨即欺身上來,直取穿山甲精,招招致命。穿山甲精大驚,急忙應戰。
兩人又大戰了四五十個回合。漸漸的,穿山甲精落在了下風。他氣喘吁吁,疲于應付。只見妬螭飛起一腳,將穿山甲精踢翻在地。緊接著,妬螭手中幻化出一支長劍來。寒光一閃,劍尖朝著穿山甲精的心窩扎去。
眼看,穿山甲精就要命喪當場。
在這危急時刻,只見一道金光閃過,“叮”的一聲,妬螭手中寶劍的下半截已消失不見。
妬螭嚇了一跳。
穿山甲精借機一個翻身,站了起來,退出數丈之外。
這時,從一塊巖石后面,走出來一位風度翩翩的少年。
“你是何人?”妬螭問。
“這個不重要。”少年淡淡地道。
妬螭瞟了一眼手里的劍,暗道:這少年不知是什么來頭,居然把我的劍毀壞成這樣!看來功夫必然不弱。
想到這里,妬螭一指穿山甲精,“我還有事要辦,今日姑且放過你!”說罷騰空而起,飛走了。
這里,穿山甲精躬身向少年施禮,感謝相助之恩。
少年擺擺手,“不用道謝。妬螭王后對待客人太不禮貌,許多人都看不過眼呢。”
穿山甲精道:“敢問少俠尊姓大名,來日必報大恩!”
少年似乎有些猶豫,想了想笑著道:“我叫紅袖。”
穿山甲精摸了摸頭。
紅袖笑著一轉身,一道紅光閃過,穿山甲精面前出現了一位美麗無比的少女。
穿山甲精一指紅袖,“莫非,姑娘便是狐丘的新主?”
紅袖微笑道:“就是我。”
穿山甲精慌忙又施一禮,“原來是無上尊,在下真是失敬了!”
紅袖忙道:“快快請起。”
穿山甲精道:“在下鎏金,世代在昆侖山修煉。本來今日是來西海祝賀的,誰知不小心弄丟了請帖,才有了這場煩擾。幸得上尊拔刀相助,不然,鎏金今日小命休矣!日后,上尊若有用得著鎏金的地方,只管開口。雖刀山火海,鎏金在所不辭!”
紅袖顯得越發不好意思了。
鎏金好奇地看著她。
紅袖笑道:“鎏金大哥,其實是我對不起你。”
“怎么?”
“嗯——,你的那張請柬......”
“是你拿了呀?”
紅袖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鎏金無奈地眨眨眼。
“鎏金大哥,對不起啊!”
“無事,無事,上尊,小事一樁嘛!”鎏金嘿嘿地傻笑。“對了上尊,您為何要拿我的請帖?”
紅袖便把斯戎中了逆鱗之毒,她今日是特地來西海查探的事,大致講了一遍。
誰知鎏金聽了之后,渾不在意地道:“上尊,我知道逆鱗之毒如何解呀!”
“真的?”紅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要如何解?”
鎏金道:“我的山上有一眼仙泉,名為千毒圣水,劇毒無比。斯戎殿下若在泉中浸泡七日,便可解了那逆鱗之毒。”
紅袖喜得無可如何,忙道:“鎏金大哥,請隨我去漠漠谷一起見斯戎殿下!”
于是紅袖和鎏金立刻啟程,不過片刻功夫,二人已身在龍池了。
聽說千毒圣水能解逆鱗之毒,雪狐將信將疑。“鎏金,那泉水不是有劇毒嗎?”
“雪狐宮主自然知道以毒攻毒的道理。”
“以毒攻毒自是不錯。不過,逆鱗之毒非尋常之毒,若你的毒泉不能克制住它,到時候,戎兒就可能反受其害。”
鎏金笑道:“宮主還不了解我那千毒圣水。我的毒泉乃天下至毒,就算是毒王,他也要討一點回去做藥呢。宮主只需擔心殿下在我那泉中解得毒后,又染上了一點小毒。至于逆鱗之毒,鎏金可拍著胸脯保證,必定能解!”
斯戎道:“雪叔,既然鎏金大哥這么有把握,我們不妨一試!”
雪狐道:“這個是自然。我們現在就動身。”
于是,紅袖、斯戎、雪狐、鎏金一行四人徑直往昆侖山而去。
原來,這眼千毒圣水泉偏偏在一個鳥語花香之地。泉水形成的一眼深潭周邊,綠草茵茵,鮮花爛漫,頗有點兒像漠漠谷龍池周邊的景象。只是,這里的花兒顏色過于鮮艷了。紅的花,便如那快要滴出來的鮮血。藍的花,閃爍著幽幽的磷光。黃的花,便如新鮮蛋黃一般的顏色,還散發著一股腥味兒。
這里美麗如仙境,氣味卻是極為怪異。說不清道不明,反正就是難聞。
那汪千毒圣水,靜靜地臥在爛漫鮮花之中,呈現出令人恐懼的黑色。如年深日久的醬汁一般,也是氣味難聞得很。
紅袖靠近深潭,只過了一會兒,就覺得呼吸不暢,有中毒的跡象了。
就見鎏金從一個玉色小瓷瓶里倒出四粒棕色的丸藥來。他給每人發了一顆,自己也將一顆丟進嘴里,道:“這是辟毒的丹藥,你們且含在嘴里,方可抵御這空氣里的毒氣。”
雪狐嘆道:“果真是劇毒無比。”
紅袖暗想:瞧那潭水的顏色,簡直就是一鍋熬煮了千年萬年的毒湯嘛!看來鎏金說得對,斯戎的逆鱗之毒必然能解。只怕解了舊毒又會染上新毒。
想到這里,紅袖對鎏金道:“鎏金大哥,萬一斯戎解了逆鱗之毒后,又染上了新毒呢,那可怎么辦?”
鎏金笑道:“上尊不必擔心。如果斯戎殿下又染了新毒,我就帶他去找毒王。必然無事!”
紅袖這才放了心。
于是,斯戎嘴里含著辟毒丹,泡進了那汪深潭里。
他剛一入水,便覺得身上似有一萬把小刀在割他的肉一般,慌得忙站了起來。
鎏金道:“殿下莫怕!這潭水劇毒,浸到身上必然是不舒服的。殿下還需忍耐!”
斯戎聽了,只得又泡進水里。
紅袖道:“小斯戎,是不是很難受啊?”
斯戎苦著臉道:“太難受了!就像有一萬把小刀在割我的肉!”
雪狐道:“戎兒,你且忍耐著。我與紅袖都會守在你身邊的。”
斯戎點點頭。
最初的幾日,斯戎活像受刑一般痛苦。好在有紅袖一旁同他說話,轉移一下他的注意力,可以讓他好受些。
雪狐則在千毒圣水周邊巡游。他自隱居冰湖以來,已極少與外界聯系,亦極少出門轉轉。現在因了紅袖和斯戎,他不得在冰湖安靜地隱居了。出冰湖后經歷的一些事情,重又勾起了他對于這個世界的熱情。昆侖山他極少來。因此,他想要在這周邊轉一轉,看一看。
紅袖便和斯戎講起了秦離宮的事。
她講她第一次見秦離宮是個什么樣的情景。講她幫助秦離宮消滅秦庸午之事。講述之時,眉飛色舞。
聽著聽著,斯戎心里不是個滋味起來。
“小紅袖,難不成,你又喜歡上那個秦離宮了?”斯戎問得沒好氣。
誰知,他這個問題,卻讓紅袖陷入了沉思。
紅袖暗暗問自己:難道我真的又喜歡上了不笑的轉世?我與那山林小童的緣份竟至于這般深厚嗎?
這個問題,紅袖自己也不能回答。人與人之間的緣份,到底是個怎樣的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