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貍,你跑到這里來做什么?”一鬼道。
“我,我想去找南柯令大人!”紅袖想,反正自己既不知路,也不知南柯令住在何處,不如說出來,也許有人會告訴她。
果然,有人答話了。
“你找南柯令要做什么?”
“還能做什么,一定是投胎之事!”
“小狐貍,那位南大人可是不大見人哪!”
“小狐貍,你身上有銀子嗎?”
“你要是沒銀子,可見不到他!”
眾鬼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很是熱鬧。
紅袖道:“你們能否告訴我,南大人住在何處?我想去找他!”
一個鬼伸手一指,“你出了鬼街,就會看到一條洶涌的河流,那就是忘川啦。度過了忘川,你就會看到一座黑山。你順著黑山的道兒走,找一間藍房子。那就是南柯令的屋子啦!”
說得這樣詳細,紅袖真是喜出望外。忙拱手躬身相謝。
“不客氣,不客氣!”那鬼笑得合不攏嘴。“不過,小姑娘,這道兒雖不太遠,可是那忘川,那黑山,都有些怕人!我們平常沒事,都不大敢去的。你可要小心些!”
“嗯,我記住了!”紅袖心中十分感激。她覺得,這陰曹地府之中的鬼怪也并不可怕嘛!他們心腸都很好啊。
謝過了眾鬼,紅袖依路而去。只覺眾鬼仍在她背后指指點點,說著些什么。這些鬼平日里生活枯燥,無所消遣。見了這么天仙一樣的小姑娘到這黑暗的地府中來,簡直就是于黑暗之中突見一抹絢麗的彩虹。直到紅袖走得影子都看不見了,他們才重新回歸到自己的事情上來。
果然,鬼街的盡頭,來往的鬼影逐漸稀少。又走了一會兒,就聞濤聲隆隆。只見一條十分寬闊洶涌而且可怕的大河出現在面前。那水波似虛似幻,如萬馬奔騰般永不停歇地朝前奔去。水面上陰霧慘慘,越發使紅袖看不清那水下是否藏著什么怪物?
如此兇險的河流,怎生過得去?紅袖犯了難。
就在紅袖在岸邊急得走過來走過去轉圈圈時,猛然看見洶涌的波濤之中有一個人駕著一只小船,好像正往她這兒來。
紅袖連忙招手,“船家,船家!……”
不過倏忽之間,那一船一人已到了紅袖面前。撐船的是一個白胡子老頭,面相慈眉善目。紅袖觀其形貌,明明就是一位帶著些仙氣的平凡老人啊。他的身上竟無半點鬼氣,與方才鬼街上所遇諸鬼全然不同。
“老伯伯,您可是神仙?”
老頭拈須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我在這忘川之上,擺渡千年,渡過的鬼仙無數,他們從來都沒有說過我是神仙!今日我方第一回聽到,真是可喜可賀!罷了,小狐貍,我今日便免費送你去黑山!”
“老伯伯,您真是仙眼通天,不僅看出我是一只狐貍,還知道我要去黑山。您真是一位好心腸的神仙!”一邊說著,紅袖已飛身上了小船。
“小姑娘嘴可真甜!”擺渡翁極少聽到有人這樣的恭維他,心中不由十分的高興。
只見擺渡翁將那竹篙在水中輕輕一點,小船便劃開波浪,飛一樣地前進了。奇怪的是,明明底下是暗涌湍急,這小小船兒卻只是微微起伏著,那些浪花就像無數只手一樣托著小船穩穩前行。
紅袖看了一眼水下。水流之中隱隱有些黑色、暗紅色、或者深綠色的東西在游動,在盤旋。她正想仔細地看個究竟,就聽擺渡翁說道:“小姑娘,別看下面,小心魂被勾了去!”
紅袖嚇了一跳,趕忙收回目光。又好奇地問:“老伯伯,這水下都是些什么啊?”
擺渡翁哈哈一笑,“他們呀,都是些冤孽極重,身負巨大怨念的魂魄。你可千萬不能去招惹他們。”
“哦!”
“你是不是害怕?”
“我不怕!”紅袖強作鎮定,坐直了身子,露出一臉燦爛的笑。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擺渡翁又是一陣爽朗的笑。
“小姑娘,黑山上有一種精靈,最嫉妒別人比她長得美。她若問你這世上誰最美,你就回答說‘世上人都在傳言,地府中的錦衣仙子是最美的女子,可惜我沒福氣見到。’她就會放你過去。”
“那,錦衣仙子又是誰?”紅袖好奇道。
“錦衣仙子就是這個精靈。”
“那我就說,‘你最美’,她豈不是聽了更高興?”
“你可千萬不要這樣說。若是這樣說了,她就會吃了你!”
“這卻是為何?”
“你若當面說她美,她就會認為你是在恭維她,說的是假話。她一生氣,就要把你吃啦!”
紅袖嚇了一跳。暗道:若不是擺渡翁提前告知,我只怕見不到南柯令就要喪生于精靈之口了。
“謝謝老伯伯!”紅袖由衷地感謝。
“哈哈,不用。你是稱我為神仙的第一人,我自然要告訴你這些話。換作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勢利眼,我才不會提醒他們呢!”
紅袖心中暗笑,看來,這神仙也與凡人一樣,都是愛聽恭維話的。看來,以后我得學得乖些!
說話間,船已靠岸。
紅袖再次謝過了擺渡翁,飛身上了岸。
這黑山果然是名符其實。山體黝黑,如用煤炭堆成。山間居然也有花?只見一枝綠葉紅花十分醒目地生長在那里。只此一朵。它的周圍卻是寸草不生。
又走了幾步,倒是又看見一叢綠草。也是那么孤零零的一叢,很突兀地出現在這不毛之野。
山間陰風慘慘,黑霧彌漫。風聲中隱隱地夾雜著不知名的怪叫。
紅袖站定,伸出一只手來,只見微微白光閃過,她的手掌之上出現了一根精鐵制成的長刺。這兵器似劍非劍,比劍稍短,也比劍更為窄而細,倒更像是一根長長的刺。此兵器名喚“幻月”,是當初紅袖在狐丘修煉時青蓮神尊所贈。
幻月在手,紅袖心下稍安。她謹慎地、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據眾鬼說,南柯令住的是一所藍房子。
不過,目前,紅袖還沒有看見任何一座房子。
愈往里走,那陰慘之霧就愈發濃重。連腳下的路都看不清了。紅袖掌心用力,幻月發出幽幽的清光來,照亮了她腳下的路。
但似乎正是幻月之光所吸引,只聽轟隆一聲,好像是一塊大石頭滾下來了。緊接著,一個渾身著鐵甲、甩著長尾、狀似蜥蜴的怪物突然出現在紅袖眼前。紅袖嚇得后退一步,幻月之光瞬間消失。
那怪物并不問青紅皂白,直朝著紅袖撲來。它的鐵甲鐵尾,掃得山石喀拉作響,無數的碎石從山體上滾落。
紅袖輕飄飄地飛了起來。躲過了怪物的一擊。
怪物一擊不中,更加兇狠地伸出巨爪朝紅袖抓來。紅袖騰身一躍,雙足落在了怪物寬大的脊背上。怪物巨尾一甩,直朝自己背上抽去。紅袖不提防它的反擊居然這般快速靈活,慌忙之中騰空飛起,險險避過了這一擊。可是,于半空之中,卻不知要落于何處,只好一閉眼,幻月直朝怪物脊背刺去,自己則依靠幻月之力,倒立在空中。
又是一個沒想到!幻月竟穿透怪物堅甲,直刺入一半進去,只剩半截在外面。只聽怪物一聲怒吼,聲震山谷。它渾身劇烈搖擺起來,似乎想要擺脫掉身上的幻月。
紅袖牢牢抓著幻月,被怪物搖晃得頭昏眼花。又有一陣極其難聞的惡臭襲來,熏得她肚內翻江過海,幾乎要吐出來。
紅袖使勁抓住幻月,身子盡力往上一掙,幻月帶著一股黑血,竟被她拔了出來。紅袖在空中連翻兩個跟頭,穩穩地落在一塊石頭上。
那怪物似乎受了重創。
紅袖看看幻月。這還是她第一次使用它哩!那黑血順著刺尖極快地流得一滴不剩。整根刺就像從未受過臟污一樣,又潔凈光亮如新了。
想不到幻月的力量如此之大!真是一個好寶貝!
怪物掙扎了一番,終于喘出一大口氣,趴在地上不能動彈了。
紅袖道:“我并不想害你性命,你只要不攔我便好。”說罷還鞠了一躬,這才繼續往前走去。
又走了一會兒。山路越發崎嶇難行。
只見右側山坡之上,出現了一座房子。是灰白色的。
紅袖繼續走。
她感覺來到了一個村莊之中。各式各樣的房子,越來越多了。果真是漆著各種的顏色。倒是為這烏漆抹黑的黑山增添了一點兒亮色。
紅袖收了幻月。還是沒看見藍房子。
正走著,紅袖突覺腳下有異。等她發現時,已是來不及。一條黑枝黑葉的樹藤如蛇般扭曲著,突然竄起,眨眼之間已將紅袖緊緊纏縛住,并迅速將她懸吊在了半空中。
紅袖驚恐地扭動起來,卻感覺越扭動,那藤蔓就愈加用力地將自己纏得更緊。紅袖嚇得不敢動了。
只見面前多了一樣東西。這小東西渾身翠綠,手腳細得如蟻肢,大腦袋,胖身子,背后生著一對透明的綠翅膀。
“是你綁了我嗎?快放了我!”紅袖不由一動,那藤蔓立即又緊了一圈。紅袖只覺被勒得呼吸都不順暢了,只好喘著氣不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