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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報仇了

  • 紅袖傳
  • 簫箏琴
  • 3063字
  • 2021-02-10 17:30:00

張厄開始走起來。他要找一個出口,離開這個鬼地方。

可是,這座荒原像是無邊無際的。張厄自覺已走了許久,身上的熱汗和冷汗匯流在一起,卻依然看不到任何有希望的所在。

張厄真的恐懼了!他已年過半百。在他這半生的歲月里,他還從來沒有如此的恐懼過。就算他死去的兒子出現在他的面前,跟他說了那些話,他也沒有這般的絕望過。這里是黑暗,是深淵,是逐漸地陷入!

張厄終于忍受不住,大嚷大叫起來,同時涕淚橫流。他邊走邊哭訴,“各位狐貍大仙在上,我張厄罪大惡極。我不該去漠漠谷冒犯各位仙上,不該請釣妖者來火燒漠漠谷,不該害了侯家三口人的性命……!各位大仙請發發慈悲,饒了我這條狗命吧!”

他痛哭流涕,聲嘶力竭,捶胸頓足,已近崩潰。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張厄的面前現出一片光亮來。那片光亮越來越大,越來越寬廣。張厄又看見了綠的樹,紅的花,高大的房子。他喜極而泣,拼命往那光亮處奔去。

走著走著,他疑惑起來。這不正是自己的守備府嗎?

他正困惑。這時走過來四個捕快,一個個都兇神惡煞般抓住他的胳膊就用力擰。張厄大怒,罵道:“你們瞎了狗眼嗎?敢抓本大人!”只見一個捕快照著張厄的頭就是一拳頭。張厄頓時昏厥過去。

等到他悠悠醒轉過來,卻見自己身邊圍了一大群人。有他的發妻張夫人,有他的幾個兒女,還有那四個捕快。

張厄見到這四人,不禁怒極欲要申飭,卻突然發現自己居然是在床上。他捶了捶自己的頭,問了一句:“我如今是在哪里?”

張夫人一愣,不由面露喜色。“老爺,你總算是醒過來了。你剛才鬧騰得厲害,都要把我們嚇死了!阿彌陀佛!”張夫人不由念了一聲佛。

這一聲佛,使張厄的耳朵里聽見了外間和尚們的念經聲。他徹底清醒了過來。剛剛夢中所歷境遇,竟是記得清清楚楚。

張厄問夫人,“我剛剛都——說了些什么?”

張夫人面露為難之色,欲言又止。看看自己的兒女,他們面上皆有尷尬之色。再看看那四名捕快,他們早已侍立一旁,面無表情。

張夫人道:“你剛剛定然是叫惡夢給魘住了,因此胡言亂語了一番。若不是他們四位拉住你,扯住你,只怕你都要跑出這屋子了。”說著,張夫人指了指那四名捕快。

張厄明白了。剛才在夢境之中,他所做的,所說的,皆被這屋中人所看見,所聽見。自己這回,真可謂是顏面無存了。

只聽夫人又說道:“老爺,你折騰了一夜,天已經快亮了,睡一會兒吧!”說著便讓子女們都出去。又讓四名捕快也出去。

見人都走了,張厄又驚惶起來。張夫人忙扶住他,道:“有我陪著你呢!”

張厄看看那扇窗戶。果然,窗紙已開始發白。天真的要亮了。

張厄真是已經精疲力竭了。他想睡一會兒,便閉上了眼睛。誰知他剛一閉眼,便見眼前烏云翻滾,嶙峋的巨石向他撲壓下來,又聞得許多鬼哭狼嚎之聲。他嚇得趕緊睜開眼來。

夫人問:“怎么了?”

張厄搖搖頭,眼中居然涌出了兩顆濁淚。他拉住發妻的手,說道:“我只怕命不久矣!”

張夫人一聽,不由哭了起來。“老爺,不要瞎說。老爺正當壯年,且前程似錦,你不要說這些喪氣話!”

張厄苦笑了笑。忽想起一件事來。“去雪州的人回來了沒有?”

張夫人道:“還沒有呢。老爺,不是我說你。你還想和狐貍大仙斗法嗎?你看你都變成什么樣子了?悼鎂去了,難道我就不傷心嗎?可是,侯家三口人已經為他陪了葬。我看這事就此了了吧。我們畢竟是凡人,怎么斗得過妖怪?”

張厄眼窩深陷,一雙小眼睛倒是顯得大了幾分。他喘著氣道:“就算我放過那群狐貍,它們也不會放過我啊!”

張夫人也沒了話。

張厄真想閉上眼。可又不敢閉眼。這三夜的折騰,已令他精神耗盡,命在垂危。

一會兒,丫鬟端上藥來。張夫人親自喂藥。卻發現張厄已牙關緊咬,那面色也漸漸地變成了死灰一樣的顏色,瞳孔里的光正慢慢地散去。

張夫人情知不好,忙令人請郎中來。

郎中來看了看,把了把脈,嘆息著搖了搖頭。那意思明白無誤,沒治了!

張夫人放聲痛哭。便在這哭聲之中,張厄的兩條腿踢蹬了一下,頭一歪,斷了氣。至死,他也沒敢閉上眼睛。

就在屋中眾人一片哭聲之際,窗外一個人影一閃而過。

紅袖來到了侯錦錦的墳前。

“錦錦,我為你報仇了!你放心,我會為你找個好人家的。咱們很快就能再見面了!”

紅袖決定去地府一趟。她要去求一求管投胎的南柯令,給侯錦錦找一個好人家投胎。她記得母親楓凝露曾說過,這南柯令是個貪財鬼,只要送他銀子,就可保亡魂投生到富貴人家。

紅袖還從未去過地府。地府大門朝哪開她也不知道。她不想去問母親。母親若知道她要去地府,肯定會阻攔。還是問問姐姐吧。

誰知紅妝聽說了之后,立即嚴辭反對。“你知道地府是個什么地方嗎?不是你說想去就能去的。”

“我想幫錦錦找個好人家投胎。”紅袖道。

紅妝拉著妹妹的手,“你的心思我知道。說起來,錦錦也是因我們而死。我知道你心里很難過,很愧疚。可是,那陰曹地府是個十分兇險的地方。你若去了,不但幫不了侯錦錦,還有可能搭上你自己的小命,你知道嗎?”

紅袖沒想到陰曹地府居然這么可怕!

“可是,萬一錦錦被投到窮苦人家,她豈不是又要受一輩子的苦!”

紅妝嘆了一口氣。小妹說的亦是有道理啊!凡人一輩子,若投生在富貴之家,一生生活無憂,無需為了一口吃的而奔波勞苦,便是人生一大幸事。想那些窮苦至極的人,從生到死,匆匆幾十年,難得展露幾回笑顏,他們的命簡直就跟地上的野草一樣,無人照拂,任人踐踏,自生自滅!

“你現在修為尚淺,去了也于事無補。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紅妝硬著心腸道。

“姐姐——!”紅袖叫道。

“不行就是不行。這事沒得商量!”

紅袖無奈地閉了嘴,目送著姐姐離去。心中卻暗暗的有了主意。

夜。美麗的漠漠谷籠罩在一片漆黑之中。而深藍天幕上卻掛著一輪圓圓的月亮。圓月之夜,對于許多生命來說都有著重要的意義。對于狐貍來說亦是如此。

紅袖看著那輪圓月,下定了決心。到了明日,月亮就不會這么圓了,她的元神之力也會有所減弱。再說,錦錦也沒有多少時間等待了。誰知道那貪財的南柯令會不會提前將她投入輪回。

月光下的荒草叢,微微一動。一只狐貍慢慢地鉆了出來。她看了看身后,又抬頭望了望那輪圓月,便撒開四足,狂奔起來。

此時的陰曹地府,正是白天的喧鬧時刻。這里本沒有白天黑夜之分。只不過,為防陰陽兩界發生沖突,鬼魂們向來都是將人間的夜晚當作白晝。此刻,地府的鬼市上正是熱鬧非凡。這里的市場與人間并無多大不同。你看那坐地擺攤之鬼,他們面前擺著的,有制作得精致而高大的樓房,有一大盆一大盆黃燦燦的金元寶,有馬車,有小轎,甚至還有牌九、骰子等物。這些物什都是他們在陽間的親人們燒給他們的。他們留下了自己所需,有多余的,便拿出來賣了換地府通寶。

這里同樣有衣衫襤褸的窮人,和沿街乞討的叫花子。他們一般都已去逝許多年了。人間的親友們已漸漸將他們遺忘。逢年過節時不再給他們燒紙錢等物。致使他們的生活漸漸困頓起來。到最后窮愁潦倒,竟至于沿街乞討起來。

正在討價還價、挑選貨物、吵鬧不休的鬼們,突覺眼前紅光微微一閃,街道正中竟突然出現了一位極其美貌的少女。她看起來有些窘迫,又有些害怕,有些不知所措。

眾鬼且丟下手里的事,圍了過來。

少女越發窘迫起來。她輕聲問道:“請問,這里可是陰曹地府?”

眾鬼聞言,忽地哈哈大笑起來。這是個什么問題?這個問題太幼稚!

這個突然出現在鬼街之中的少女,正是紅袖。她只知道地府的大概方位。一路上,她涉黃泉,過荒原,翻越山陵,越走越糊涂。橫沖直撞之下,竟突然來到了這個地方。

一個鬼湊近紅袖聞了聞,笑得十分天真地道:“嗯,不是個人!”

“你才不是人!”紅袖以為他在罵自己,不禁脫口而出還嘴道。

那鬼卻是一愣,道:“是呀,我本來就不是人呀!”

一個干瘦的、留著山羊須的老頭兒,捋著胡須道:“我聞到了狐貍味兒。”

眾人一聽,紛紛湊近紅袖來嗅。“果然,果然,就是一只狐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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