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晨回到南院后,小黑撒著歡跑了過來,兩只小短腿抱住了他的腳腕,小眼珠子瞪得溜圓,討好般搖著尾巴,熱切地哈哈著。
方晨揉了揉它圓乎乎的小腦袋,又拽了拽過來湊熱鬧的小黃,將帶回來的禮品交給顧氏。
顧氏笑吟吟地接過,到屋里“拆紅包”去了。
過了一會跑出來問道:“旭輝,怎么有個香囊?”
方晨詫異道:“真的?我看看哪個包里的?”
顧氏伸手一指:“是從這個里面取出來的。”
方晨一看,沒印象啊,幾乎都是竹葉包。
顧氏似笑非笑地瞅著他:“旭輝,說實話,是不是與哪個小娘子好上了?”
方晨一頭霧水:“舅母,沒有的事。”
顧氏面色一正:“旭輝,要是有的話,可別辜負了人家。”
方晨無奈道:“可我都不知道是誰送的。”
“你都去了誰家?”
方晨說道:“讓叔家、和叔家,還有孝叔、祥叔…”
顧氏瞪眼道:“沒去七娘子家?”
方晨說道:“這不是還沒說到嗎?”
顧氏馬上來了精神:“見到瑞娘沒有?”
方晨點頭道:“見到了,還說了好一會話呢。”
顧氏好奇道:“真的?七娘子肯讓瑞娘見你?”
方晨撓頭道:“去時候只有瑞娘一個。”
顧氏笑道:“瑞娘平時可不與男子多說話。你究竟怎么想的?那么好的小娘子看不上?”
方晨郁悶道:“不是看不上,瑞娘好著呢,我,我只是習慣了獨處。”
顧氏皺眉道:“旭輝,你都二十了。”
方晨頓時頭瘋起來,過了一會說道:“舅母,我真不想那么早成家。”
秘密太多,又惹了麻煩,身邊多個人束手束腳,這就是他想單著的原因。
陸貴見狀打茬道:“好了,娘子,今天是歲正,少說兩句吧。”
顧氏沒好氣地看了兩人一眼,把香囊往方晨手上一塞:“人家小娘子送你的,好好收著吧,十有八九是瑞娘給的,別家小娘子不是嫁了,就是歲數還小。她面薄,不好意思當面給你,你可別裝糊涂。”
方晨無奈接了過來,揣到了懷里,心里直為難,這玩意怎么辦?長痛不如短痛,還回去算了。
“舅父,舅父,我再出去一趟。”
方晨打了個招呼,再次出門,快到瑞娘家時又猶豫起來。
今天過年,這么過去潑人家妹子一頭冷水,是不是太冷血了?
另一邊,酈捕頭走到半道上又停了下來。
錢虎奇怪道:“酈頭,怎么了?”
酈捕頭說道:“這個陸仁家里不對勁,再回去看看。”
半刻鐘后,酈捕頭等人再次看到白管事那張令人反胃的臉。
后者滿臉堆笑道:“酈捕頭,你這走了又來,還真夠辛苦的,剛好今天是歲正,干脆留下吃杯酒吧!”
酈捕頭淡淡說道:“我有事要問你們家主。”
白管事笑道:“有什么事給在下吩咐就行,用不著麻煩家主。”
酈捕頭面色一冷:“據村民所說,你們家主、少家主快半年沒露面了,對此你有何要說?”
白管事面色微變,急忙說道:“家主和小郎君不愿出門,我這做下人的可管不了。”
酈捕頭聽后眼睛一瞇:“如果我今天非要見到人呢?”
白管事慌忙道:“酈捕頭,還請不要為難在下。”
锃——
酈捕頭拇指一彈刀柄,佩刀彈出寸許,反射出刺目的白光。
嗆啷——
與此同時,其余捕快紛紛將刀抽出半截。
“酈捕頭息怒,在下這便去稟報。”
白管事面色大變,急忙后退后步,隨即轉身就跑。
酈捕頭大喝一聲:“抓住他!”
一幫捕快紛紛追了上去,眼看幾步就能追上這個腳步虛浮的家伙,誰知白管事突然加速,以不似常人的速度躥過了屏風墻,又進了過道。
“關門!快關門!”
哐當!
二道院子的耳門重重關上,將一眾捕快堵在了過道里,兩邊都是一丈多高的墻壁。
酈捕頭舉刀一指:“給我撞開!”
哐當!嘎崩崩!
幾腳下去,窄薄的木門便破開了一道大口子,一個捕快伸手過去想拉開門栓,下一刻慘叫著縮了回來,一只手齊茬而斷、血流如注。
“竟敢攻擊官差?這狗奴反了!弟兄們,等會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酈捕頭親自上前,幾刀劈斷了門栓,眾捕快蜂擁而入。
嗖嗖嗖——
十幾支羽箭攢射而來,三個擠在前面的捕快頓時扎成了蜂窩。
酈捕頭驚呼道:“快退!”
然而,狹窄的門洞無法容這么多人通過,又一波箭雨后,再次放倒三人,連同酈捕頭、錢虎在內,完好的只有五個了。
酈捕頭抓起一柄佩刀,揚手丟了出去。
噗!
一個追趕來的弓箭手避之不及,頓時被貫穿了心窩,其余人紛紛往兩旁躲避。
借著這個時機,酈捕頭等人迅速退出夾道,重新到了前院。
然而,夾道卻是有兩個,等酈捕頭等人一扭頭,就見十來個持刀漢子已堵在了屏風墻處。
酈捕頭將牙一咬:“沖過去!”
其余幾人也知道,要是不拼命的話,今天肯定得折在這里,紛紛紅著眼睛沖了上去。
叮叮當當——
雙方碰撞的剎那,金擊聲頓時響起,濺起一陣陣火星。
酈捕頭虛晃一招,劈倒一個漢子,卻見兩個捕快也中刀倒下。
“不要戀戰!”
酈捕頭大吼一聲,奮力一刀逼退另一人,向門口疾沖過去。
錢虎以輕傷重創一個對手,也緊跟著沖破了堵截。
剩下幾個就沒那么幸運了,被阻擋了片刻,弓箭手已到了前院,一輪齊射后,紛紛中箭倒地。
白管事這時從后院躥了出來,尖聲喊道:“追,別走了一個!”
“酈頭,咱們去哪?”
錢虎氣喘吁吁道。
“直接回縣城!他母親的,這村里窮得叮當響,連匹馬都沒有!”
酈捕頭也上氣不接下氣。
一幫黑衣人很快追了出來,見到兩人后又是一波箭雨。
酈捕頭猛然推開錢虎,又借力躲入一棵樹后。
錢虎則連滾帶爬,滾入了一道壕溝。
嗖嗖嗖——
箭雨過后,兩人驚出一身冷汗,好在都沒受傷。
酈捕頭靈機一動,扯著嗓子喊了起來:“長盛村的百姓們!我是本縣捕頭酈城!陸仁家白管事謀害主家、勾結匪盜、弒殺官差、十惡不赦!依朝廷律例,有兇徒逞兇者,百步之內者都有援手之責!否則,必遭有司嚴懲!”
喊完后并沒有人援救,反倒是浪費了不少時間。
酈捕頭一計不成又生一計,脫下外套丟了出去。
嗖嗖嗖——
十幾支羽箭攢射而來,將衣服凌空撕為絮狀。
酈捕頭乘機躥出,到了轉彎處一個翻滾過去。
噗——
一支流矢正巧射中他的右肩,吃痛下長刀落地。
“啊——”
一聲長長的尖叫幾乎刺破他的耳膜,酈捕頭一瞅,是個美得令人窒息的少女。
他本能般沖了過去,在少女驚恐的目光中,一頭扎進了屋內,又砰地關上了門。
少女正是瑞娘,還未反應過來,就見一伙黑衣人殺氣騰騰地追了過來,她驚懼之下,條件反射縮成了一團。
“哈哈哈,這村中還有這么美的小娘子?”
為首的黑衣人獰笑著,粗暴地揪起瑞娘的秀發,將她提了起來。
“啊——救我——”
瑞娘剛喊了一嗓子,便被一掌擊暈。
頭目猙獰一笑,對手下說道:“你們解決里面的家伙,我辦點事。”
“哈哈,明白。”
“放開我女兒!我跟你們拼了!”
姚氏聞訊從另一屋內沖出,一頭撞向了頭目。
“去你的!”
頭目一腳踹出,將姚氏踢了個跟頭,正要補上一刀,卻又眼前一亮:“嘿,這女人長得也不賴啊!弟兄們,解決了里面那家伙,這個就歸你們了!”
說完后拖著瑞娘就往屋里走。
姚氏艱難地爬了幾步,還沒來得及阻止,便被幾個黑衣人給按住了。
“嘿嘿,這位阿姊,你湊什么熱鬧啊?別急,我們陪你玩!”
幾人說著又按住了姚氏的胳膊腿,又嗤啦啦地撕扯起了衣服。
“救命啊——”
姚氏撕心裂肺地喊了起來。
一個黑衣人見狀就去捂嘴,姚氏脖子一扭,狠狠咬住了他的手指。
“啊——”
那人慘叫著,痛得幾乎跪在了地上。
“去你母的!”
酈捕頭經受不住內心的煎熬,拉開房門沖了出來,拔出肩上的羽箭,一把扎入了其中一人的頸側。
其余人見狀,連忙舍了姚氏,拔刀撲向了酈捕頭。
酈捕頭躲過迎頭的一刀,一個肩撞將一人撞飛出去。
噗噗噗——
下一刻,三柄長刀貫入他的后心、肋下、側腰;
嗖——
噗!
就在這時,一支長槍飛掠而至,將一個黑衣人釘在了墻壁上。
“什么人?”
一幫黑衣人剛一扭頭,就見一個藍衣男子掠至近前,下一刻已握住了槍桿,拔出的瞬間,帶起一圈寒芒,五六個黑衣人手捂咽喉倒下。
“方小郎,快救瑞娘!”
姚氏捂著破成絮的衣裳,奮力拍打著屋門。
方晨虛晃一招逼退幾人,一腳將屋門踹飛出去,提著姚氏沖進了屋內,下一刻睚眥欲裂。
就見一個衣衫不整的漢子慌張地爬起,手剛握住刀柄,瑞娘仰躺著一動不動,衣服被撕開大半。
“瑞娘——”
姚氏凄厲地喊叫著,就欲上前。
“找死!”
頭目咬牙切齒地揮刀撲來。
方晨一手拉回姚氏,單手舉槍一記突刺,直奔對男子咽喉。
對方舉刀一擋,不料卻低估了方晨的力道,僅僅磕偏了寸許,頸側便被撕裂開來。
噗——
撲通!
霧狀的鮮血從頸側噴薄而出,將屋內染成了煉獄一般。男子搖晃了幾下,栽倒在地。
方晨一腳將其踹出屋子,轉身面向門口。
“殺了他!”
屋外的黑衣人們堪堪反應過來,拎著長刀就往里沖。
方晨收槍后一記橫掃,尖利的槍尖從幾個黑衣人胸前掠過,帶起一蓬蓬血霧。
幾人衣衫連著肌肉被割裂開來,慘號著倒地,翻滾不已。
“放箭!射死他!”
余下的紛紛后退,擎起弓矢準備放箭。
方晨抓起一具尸體當作盾牌,單手提槍追了上去。
嗖嗖嗖——
一波箭雨射來,不是射空,便是被肉盾擋下。
眼見方晨就要近身,一幫弓箭手轉身就跑。
方晨奮力將肉盾拋出,砸倒其中一個,幾步趕上去結果了對手,拾起對方弓箭,朝著一道背影射了過去。
咔嚓!
不料用力過大,竟將弓拉折了。
奮力將斷弓拋出,再次砸倒一個,又提槍追了上去。
這時,村內許多青壯執著棍棒、農具跑了過來,到了籬笆院口停下,見到煉獄般的場景,不少人頓時猛烈地嘔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