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悄無聲息，似乎這裂帛之聲有某種魔力一般，撕開了老臣與年輕一代的裂痕。幾雙不懷好意的眼睛，頓時朝秋陌的胸口瞟過去。

也不知這位老大人是氣性太大，還是老當益壯，竟然將秋陌的衣服從領口一直撕到了腰間，白皙健碩的胸口頓時展露無疑，一些年輕人轉過了頭，不忍看秋陌的尷尬，可有些人卻幸災樂禍一般注視著秋陌，滿朝上下誰不知道秋陌儀容出眾，有多少紈绔子弟和勛貴權臣想從秋陌那里找點便宜，只因秋陌的后臺夠硬，人品夠直從未有機會下手，這一次倒是大飽眼福。一雙雙污穢的眼睛在秋陌的裸露的肌膚上流連，讓人覺得惡心。

秋陌甩開柳通悟的手，試圖掩一下衣襟，卻因為撕扯得太厲害，怎樣也整不到完好，一張俊臉紅云密布，說不出的窘迫讓秋陌第一次感覺孤立無援。

忽然，一件明黃的外袍迎面扔了過來，秋陌毫不猶豫地穿在身上，頓時遮住了乍泄的春光。朝堂中又是一陣鼎沸，指著秋陌的衣服議論紛紛。秋陌點頭看著身上的蟒紋才知道這是太子的朝服。想要脫下來，卻被一雙素手按住，兩人雙手交疊，秋陌心頭一暖，剛剛的窘迫頓時消散無蹤。

燕重錦背對著秋陌，面對著百官，淡定地對秋陌說：“去屏風后換件衣服！”秋陌看著比自己矮了一截的烏鴉鴉的后腦勺，嘴角微微一翹，傾城之色隨泄而出，頓時山河變色，草木凋零，大殿里又是一陣冷肅，剛剛不安分的眼神，又后悔沒多看幾眼。

秋陌健步轉身來到屏風后，趙裬只著白色襯袍坐在椅子上，上上下下贊賞地看了秋陌好幾眼，低低的聲音說：“你穿這太子袞服，怎么比我看起來還像樣？”

秋陌甩給他一個不屑的眼神，利落地結下衣袍，遞給趙裬，又從小太監手接過一件剛送過來的官服，淡定地穿戴起來。

趙裬站起身，張開雙臂，任由太監給他更衣，嘴里的話語卻有些冷，“在你身上亂看的人，你不考慮挖挖他們的眼球？”

秋陌嘆了一口氣，轉過身，看著趙裬，輕聲說：“你是儲君，這么血腥的話不能輕易出口！”

趙裬不屑地整理一下穿好的衣服，“我倒覺得你比我像儲君！”

秋陌無奈地拍了趙裬肩膀一下，輕聲在趙裬耳邊說：“你這是要把我推入萬劫不復之地啊！”

趙裬聳聳肩，不再言語。

外面的百官可沒有秋陌淡定，剛開始燕重錦的出現并沒有讓他們轉過神，等秋陌出去，這才紛紛醒過神來，柳通悟見自己的目標不見了，馬上轉移了自己的攻擊對象，“公主，女人怎么能出現在朝堂之上，這于禮不合！”

燕重錦淡淡一笑，沖趙玨施了一禮，然后轉身說：“柳大人身負人師之責，見到本公主不施禮，反倒張口就指責，這又是哪家的禮儀呢？”

柳通悟沒想到剛一張嘴就被燕重錦堵了回來，抬眼看了看斜靠在龍椅上，似乎根本沒打算阻止燕重錦的趙玨，忍著氣施了一禮，百官見此，都躬身施禮！

燕重錦并沒有露出半點輕狂之色，反而向大臣們回了一禮，朗聲說：“本宮出現于此，并非想介入朝堂之事，只是見幾位如此言語激烈，小女子有幾分拙見，想與各位論上一論！”

“不妥！”柳通悟率先發難，剛才圍攻秋陌的幾個大臣也隨聲附和！

燕重錦微微一笑，剛剛受到秋陌笑容蠱惑的那一伙人，又有些失神，不知哪個說：“既然公主已經站在這里，又不論朝政，說一說有何不可？”

柳通悟回頭想在人群中找是誰說的，卻根本找不到人。

燕重錦微微一欠身，“既然秋大人沒回來，吏部侍郎的罪一時也定不下來，不如聽我說一下。”話音剛落，不等有人打岔，接著說下去，“剛剛柳大人說這侍郎只貪圖不過區區幾兩銀子，到讓我想到柳大人身為吏部尚書時，確實是不貪圖半分銀兩，一時傳為美談……”

柳通悟沒想到燕重錦會開口夸他，自己做吏部尚書那段確實是自己最得意的時光，不禁有些自得地捋起胡子。

“不知道柳大人可記得當年吏部有一個六品的書吏名叫齊凡的！”燕重錦冷冷地說。

柳通悟并沒有想起這個人，朝堂上上了歲數的有人變了臉色。

燕重錦依舊不緊不慢地說：“可能柳大人貴人多忘事！這位齊書吏確實太平凡無奇了。只是他的死倒是有幾分故事！”

柳通悟的手突然停住，他記起幾十年前有那么一個人……

“我聽說柳大人當年愛好書畫，每年必有幾幅畫名動京城，動輒上萬兩銀子。可有此事？”燕重錦燕語鶯聲，語調輕柔，不少剛剛看到她站在朝堂上都持反感態度的人，現在都想聽聽她的話，趙玨見此情景皺了皺眉，當初他就不太同意把燕重錦拉進來，現在后悔有些來不及了。

柳通悟顫抖的聲音說：“他的死與我無關。”

“老大人稍安！”燕重錦向柳通悟投去一個安撫的眼神，柳通悟忽然有不好的預感——“齊凡之死確實怪不得柳大人，當年柳大人愛丹青，又是出名的兩袖清風，正值柳大人千秋壽誕，朝廷上每一位大臣都恨不得與柳大人拉上關系，不受金銀，這世上肯定還會有比金銀更合適的東西……”

“我并未收受什么不明的東西？”柳通悟急急地辯解。

“我又沒說您老收了東西！”燕重錦嫣然一笑，這一笑又是傾國傾城，讓人不禁想到剛剛的秋陌，這兩個人……“送愛好書畫的人，當然是文房瑰寶為上。這筆墨一類就有貴賤之分……”

“你胡說八道……”柳通悟氣得口不擇言。

燕重錦依舊不疾不徐，“柳大人這是急了，我又沒說柳大人收受了什么？齊凡當時剛爬上吏部書吏的位置，尚書大人的生辰正是很不錯的結交機會，要是能送大人一樣獨一無二的東西，想必大人會另眼相看……”

柳通悟還要打斷燕重錦，燕重錦卻一擺手，“當然這只是齊凡和大多數庸碌人的想法，柳大人不一定會這么想……”

氣得柳通悟把滿嘴的話又噎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