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勝男到底沒探出來藺晨會不會娶云珠。所以跟燕重錦也交代不出來子午卯酉。不過,燕重錦知道云珠來大周的目的是藺晨就足夠了。畢竟云珠如果能聯姻,就比把自己送到北戎強,雖然自己更容易干的事就是在進北戎境內,就腳底抹油,那時候,自己既可以擺脫這個惱人的身份,又不會給大周帶來什么太壞的影響。想想,云珠和藺晨真的大婚的話,恐怕對藺晨并不是一件好事,藺家的根本在北疆,如果和云珠聯姻,那樣藺晨的身份就有些敏感了,再待在北疆,哪個帝王能放得下心呢?細細想來,云珠與藺晨聯姻,還真不是件好事。
不過,想來藺晨也能想明白這些事,所以不用自己提醒。想到這里,燕重錦拉起藺勝男,“走吧,男男!我給你去接風洗塵。”
藺勝男剛邁出腳步,又猶豫地看了一眼燕重錦,“只有我們倆?”
燕重錦拍了她的肩膀,“放心,只有我們倆!”燕重錦是有絕對的信心,覺得自己的太子哥哥不會有時間來跟蹤自己,畢竟一國的王儲,接待鄰國的君王是理所應當之事,沒想到這么快就被打臉了。
望湖樓的雅間里,剛剛解除了封禁,正好人還不多。燕重錦和藺勝男剛點完菜,趙裬和董西便施施然走了進來,行云流水般坐到了藺勝男對面,給藺勝男倒了一杯茶,遞了過去。藺勝男尷尬地接過茶杯,埋怨地瞥了燕重錦一眼,燕重錦頓時覺得自己的臉似乎被狠狠地打了一下,不滿地對趙裬說:“你不在宮中接待北戎王,來這里做什么?”
趙裬不在意地說:“這不很正常嗎?我一個病重的太子,接待殺氣這么重的蠻夷君主,要是把我嚇犯病了,該怎么辦?”
“你說這句話的時候,你的良心不疼嗎?父皇年事已高,就應該接待殺氣這么重的蠻夷君主嗎?”燕重錦恨恨地說。
“他又不用說話?”趙裬和燕重錦拌嘴,目光卻沒有離開藺勝男,這一會兒一桌子的小食都被推倒了藺勝男面前。
“用你說話嗎?”燕重錦真覺得重生真不是那么令人愉快的事,如果自己還是老夫人,這個太子也不敢在自己面前這么放肆,小孩子永遠沒有說話的權勢。
“誰讓我是病人?”趙裬伸手接過店小二上來的瓜子,又給藺勝男遞了過去,整個桌子上一排碟子全圍在藺勝男周圍,燕重錦這邊基本除了一只空空的茶盞,只有雪白的桌布。
“你的病不是好了嗎?”藺勝男弱弱地說。
趙裬頭都沒抬,又給藺勝男倒了一杯茶,空出手拍拍心臟的位置,“又被一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傷到了這里。”
藺勝男覺得自己活該嘴欠,吃點喝點不好嗎?怎么就那么愛接話?趙裬看藺勝男委屈地閉上嘴,這幾個月沒收到一封回信的沮喪心情徹底好了起來,自己多不容易才騙得燕重錦相信自己偷拿的藺勝男寫的軍報是男男的回信,要不這丫頭肯定覺得藺勝男不喜歡自己,幫著藺勝男遠離自己,保不齊還會再幫藺勝男找個如意郎君呢?
燕重錦受到趙裬滿是怨氣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剛才互懟的時候,都沒有情緒低落,自己都沒說話,怎么還被怨懟了?
趙裬看著燕重錦在旁邊像一個二愣子似的也不知道避避嫌,突然說:“今兒一大早,父皇讓秋陌一個人去揚州了,聽說揚州是出了什么變故?”燕重錦霍地站了起來,秋陌此時去揚州,自己肯定是走不了了,那自己的揚州之行不也就泡湯了,也顧不得藺勝男了,轉身走出了雅間。董西跟出去,盡職地掩上門,站在剛剛羽緞站的位置。
羽緞追上燕重錦,問:“殿下,怎么了?”
“我得去找秋陌!”燕重錦急匆匆地說。
聽她這么說,羽緞一把拉住燕重錦,不下樓,反而往樓上走去。燕重錦知道羽緞不會自作主張,詫異地問:“秋陌在這里?”
羽緞點點頭,“剛剛和太子一起來的,他說如果您找他,到后院就行。”
兩人上了三樓,穿過暗門,下樓梯,來到后院。那棵大樹的葉子已經落光了,光禿禿的樹冠看起來頗為奇怪。上一次在這里,她把姜煥英劃到自己的陣營。
似乎聽到了腳步聲,秋陌從東廂房里走了出來,一身白衣,竟然比那飄落的雪更加出塵。秋陌看著燕重錦愣愣地看著自己,知道她已經收到了自己要南下的消息,有些心疼地拉過燕重錦的小手,責備著:“天這么冷,披風哪去了?”
燕重錦這才發現,自己把披風落到了雅間里。支吾了幾句,秋陌已經把燕重錦拉到了東廂,讓她坐到暖炕上,把暖爐上剛溫好的奶茶送到了燕重錦的手邊。羽緞自覺地留在了外間。
“你怎么能自己去揚州?”燕重錦看著在對面盤膝坐下的秋陌,委屈地問。問完就覺得問得幼稚,一定是揚州出了問題,要不然陛下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讓秋陌出城。畢竟秋陌在京城,巴魯出什么幺蛾子,秋陌也能對付。
秋陌并沒有怪燕重錦,他知道燕重錦多想去揚州,他輕聲地安撫燕重錦,“朝廷的消息,揚州一連死了好幾個重要官員,初黎遞過來消息似乎比朝廷的邸報更加嚴重。現在朝中分不清你我的情況下,陛下只有讓我去才放心。”輕輕緩緩的語氣像極了這屋中暖暖的氣息,讓燕重錦一下子就不好意思起來。
“我不是怪你!”燕重錦自己都沒察覺自己的語氣中泛著濃濃的撒嬌味,讓秋陌心神一動。
“我知道你不怪我。”秋陌的聲音更加輕緩,像燕重錦早膳最愛的牛乳羹。“這時候我也不愿意離開京城。”
燕重錦這才想起巴魯要和親的事。看來那日自己的話,這孩子在意了。
“我怕我回來的時候,聽到你和親的消息;我怕我回來的時候,你就不再是大周的公主;我怕我回來的時候,已經沒有資格再這樣,和你面對面喝茶、對弈、聊天,或者只是無語相對……”秋陌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后,竟然輕得似乎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