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重錦見趙玨陷入了沉思，索性不去打擾他，又和趙裬嘁嘁喳喳聊起了什么方法好，是假裝刺殺范二，離間計好；還是放出消息說范二要招了，引蛇出洞好。趙裬更甚，覺得兩個都用最好，先引蛇出洞，然后離間。燕重錦給趙裬挑一個大拇指，深深地佩服自己這個哥哥，絕對是當皇帝的料，太能納諫了。難得兩個人意見統一，燕重錦舉起酒杯，豪氣地說：“來，哥，為了我們目的達成，我敬你一杯。”趙裬舉起酒杯，碰了一下，嘴里還不忘叮囑，“妞，給我少喝點，喝多了下次不讓你碰酒了。”

燕重錦哪管那么多，一仰脖干了杯里的酒。還要再倒，卻被皇后打了一下手背，“小姑娘家家喝什么酒？你這哥哥也不攔著，還和她一起喝？”

趙裬放下空杯，舉起雙手，“得，賴我，我不應該。”

皇后送了趙裬一個白眼，又和趙玨商量起來，趙玨已經緩過神，看著燕重錦眼睛有點迷蒙的樣子，覺得小姑娘是真可愛。剛剛就在和皇后商量燕重錦的婚事，這么看過來，竟有了些不舍。

燕重錦覺得頭有點重，看著皇后和皇上說話，突然說：“你們好般配。”

嚇得趙裬趕忙捂住燕重錦的嘴。皇后聽了嚇了一跳，這燕重錦怎么什么都敢說，皇家哪有般不般配一說，偷眼看了眼陛下，竟然發現皇上的嘴角微微上翹。這些年，趙玨皇帝做得越久，心思越重，也越難揣摩。很多時候，她都不太愿意主動去找趙玨。今天看到趙玨的微笑，真的覺得好意外。

“父皇給清靈也找個般配的好不好？”趙玨和顏悅色地說。

燕重錦覺得一個趙玨馬上要變成兩個趙玨，急忙晃晃腦袋，“不要，我要永遠陪著父皇！”說著就要伸手去夠趙玨，也不知道是要拽袖子，還是要抱抱，嚇得趙裬一把薅住燕重錦的脖領子，才沒讓她的爪子夠到趙玨。

趙玨淡淡地笑了一下，這丫頭酒醉的樣子憨憨的，倒真的是可愛至極。轉頭對皇后說：“你要把清靈嫁給溫嶺？”

皇后點點頭，剛要給姜溫嶺美言幾句，就聽燕重錦暈乎乎地說：“三表哥心眼太多，我會受欺負的。”小姑娘本來的聲音就糯糯的，加上喝酒后有些不太清醒，糯糯的聲音混著些黏黏的調調聽起來格外舒服。皇后一頓，腦子里想著兩個人什么時候見面了，倒把剛才要說的話忘記了。

趙裬生怕燕重錦說出什么驚掉下巴的話，連忙打圓場，“你不是和秋陌情投意合嗎？”燕重錦覺得頭沉，把頭直接枕在了桌子上，聽到趙裬的話，艱難地轉了個方向，面向趙裬，“誰說的，他那么小，我怎么可能喜歡他？”說完又覺得自己說的不對，想一想，沒想出哪里不對，大概自己還是喜歡他的，只是不能嫁而已，又揮了揮手說：“喜歡是喜歡那么一點點，可就是不能嫁！”

其他三個人被她糊里糊涂地繞的直懵，這到底是什么意思？趙裬權當燕重錦醉糊涂了，正色對趙玨兩人說：“我倒真是覺得秋陌對我妹妹能好一些，畢竟他家沒什么負累！”趙裬說的含蓄，趙玨聽得明白，姜皇后倒有些不愿意，“你舅舅舅母難道還會虧待了清靈不成？”

趙裬看向了趙玨，趙玨搖了搖頭，趙裬便不說話了。

飯桌上的氣氛頓時有些壓抑，燕重錦聽了個迷迷糊糊，只知道他們好像讓自己嫁給秋陌，可秋陌又是萬萬不能嫁的，就糊里糊涂地插了一句：“煥英表哥不行嗎？”

結果三個人異口同聲地說不行。燕重錦縮了縮脖子，老實地把臉埋在了臂彎里，不一會兒竟然想起了輕輕的鼾聲。

皇后剛要命人將燕重錦帶回后殿，趙玨擺擺手，“讓她這么睡一會兒吧！我有話說。”

趙裬也很納悶，母子兩個人目光都投向趙玨，趙玨沉思了一會兒，這才開口。

雖然剛剛和趙裬一起來的，其實兩個人并不是同行。趙玨一直跟秋陌在一起議事，直到日頭西斜，趙玨才讓秋陌回去。

秋陌卻站著沒動。趙玨很意外，抬起頭，疑惑地看著秋陌。秋陌直視著趙玨的眼睛，在趙玨看來已經有些僭越了。忽然見秋陌撲通一聲跪在了趙玨面前。趙玨詫異地問：“云歸有何事？為什么行此大禮？”

秋陌抬起頭，“臣斗膽，請陛下應允一件事情！”

趙玨忽然就意識到秋陌要說的話，心中涌起淡淡的不悅。

“你一定要說嗎？”

秋陌上身挺得直直，目光絲毫沒有回避。

趙玨沒說話。

“陛下，臣要求娶清靈公主。”

燕重錦去世后，秋陌曾經跟趙玨說過要為燕重錦守孝三年，趙玨當時沒有應允，但心里覺得秋陌是個有情有義之人，還是替燕重錦高興。可今日燕重錦孝期未出一年，秋陌竟提出這樣的請求，即使不是他的女兒，趙玨也會不高興。因此，趙玨沒說話，他不相信秋陌不知道自己想什么。果然——

“陛下，微臣知道微臣的請求有些妄想，可請陛下一定聽完。”秋陌頓了頓，將目光投向趙玨，趙玨輕輕點點頭。

“微臣和公主這段時間的事情陛下一定聽說了，臣不敢欺瞞陛下說臣與公主情比金堅，不管外面傳的風風雨雨，臣一直明白，公主并未把臣當做可以結伴一生的人……”

“那你對朕的女兒呢？”趙玨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

秋陌以頭觸地，趴伏在地上，一聲不吭。

趙玨重重地哼了一聲。

秋陌依然抬起頭，目光堅定地說：“微臣并不要求陛下一定要把公主下嫁，只是想跟陛下說，微臣要為姨祖母守孝三年，不會因為任何事而改變。但公主對微臣有恩，如果期間陛下要為公主招駙馬，請陛下考慮一下微臣，三年之后，臣定當以身相報，不負公主對微臣的救命之恩。”說完，以頭觸地再也沒有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