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章：少華山

楊志回頭一看樂了，那人正是金錢豹子湯隆，手里拿著一把鐵瓜錘，旁邊還有一個少年，拿著一把長槍。

湯隆一看，果是楊志，不由欣喜若狂，便叫那徐亮道：“姑丈，這位好漢便是俺與你提到的楊志，都罷手吧”。

原來那湯隆怕那吳明索債糾纏，便從延州城逃出來，一路向南，跑到少華山投奔他的山大王姑父徐亮。剛才聽說姑父下山與人爭斗，便叫了表弟徐寧一同來看熱鬧。

那徐亮乃東京人氏，耍的一手好槍，人稱鐵槍徐亮，原在開封府當差，遭人陷害誣告，流落之間，被老山大王收留，后來老大王被官軍抓去處死，徐亮便做了新山大王，并將妻子湯氏和兒子徐寧都接上山來。山寨聚集了三五百嘍啰，借著山勢險要，官軍屢次征剿皆無功而返。

徐亮聽得湯隆說，便虛晃一槍，跳出圈外問道：“莫非就是在綏德城大戰中，刀劈石州鐵鷂子統領細母鬼奴的延州團練使楊志？”

“不錯，正是灑家”，楊志有些得意，沒想到自己也名聲在外，這消息還傳的真遠。

徐亮好生欽佩，“自古英雄出少年。楊志小小年紀便馳騁沙場，真個膽略過人”，便下馬請楊志上山。

楊志有湯隆在此，更不害怕，便相隨上山。

進了山寨，徐亮便讓手下擺下酒席，請楊志坐了。湯隆便介紹自己的表弟徐寧，說他也使得好槍法。

楊志一聽又樂了，金槍手徐寧，又是一條梁山好漢，咦，不是在東京禁軍金槍班當教師嗎？怎么會在這里跟著他老子占山為王？忽然晃然大悟，現在都是十幾歲，那是后話，天機不可泄露，不過眼下得給徐寧指條明路，得走正道。

楊志正瞎琢磨呢，徐亮道“俺聽湯隆說你替幫著下葬了湯成，又替他抱打不平，真個仗義”。

楊志道：“湯知寨以身殉國，令人敬仰，湯隆乃烈士遺孤，亦當厚恤，灑家所為，不足掛齒”。

徐亮好生感動，乃道：“所說此回綏德城一戰，打得很厲害，石州統制帶領鐵鷂子、步跋子軍、潑喜軍、麻魁兵等幾撥人馬都被種諤擊退，可是真的？“

“那場面真是險象環生”，楊志接話把此次綏德城之戰添油加醋說了一遍。

徐亮聽得精彩，連聲贊嘆道：“楊團練使刀劈細母鬼奴，果然少年英雄，令人欽佩。那似我兒徐寧，終日價只知山溝里攆兔逮野雞”。

徐寧一聽不樂意了道：“老爹休如此說，我讓上得戰場，不見得比他差。如若不信，當場和楊志比試一番”。

湯隆好看熱鬧，連聲叫好道：“楊大哥敢不敢與我這兄弟一較高下？”

楊志心情好，也想顯賣一下，馬上應承道：“誰怕誰，比就比”。

當下兩人在當院便要動手，徐亮道：“兵器無眼，你兩個比拳腳，卻要手下留情，點到為止，莫傷了和氣”。

徐寧氣守丹田，拉開架式。楊志抱拳道：“得罪了”，掄起鐵缽大的拳頭砸過來，徐寧封門閉戶，掃腿橫蹚，楊志就勢反擊，滾龍縛虎，徐寧順手牽羊，借力打力，兩人拳腳相加扭在一處。楊志身高力沉，徐寧機敏快捷，兩人拳腳相加，正是齊逢對手，半響不分勝負。

湯隆看得過癮，連聲喝采。

徐亮恐二人失手，傷了和氣，便叫二人罷手。楊志和徐寧停下手來，握手言和，也是惺惺相惜，互相敬酒，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徐亮又問楊志從何而來，欲往何處？

楊志裝做愁眉苦臉道：“因那番將綏州監軍蒐名山投宋獻城有功，朝廷嘉獎，授了大官。灑家護送此人進京，路過寶地，走散了，真個愁死人，這可怎么交差？”

徐亮一聽，忙道：“昨日俺進華陰城中打探消息，見有幾人行跡詭異，不似宋人，便耍小計，用藥麻翻，帶回寨中，半路還跑走一個。莫非兄弟所指便是那幾人？”

“應該就是，現在何處？”楊志忙問道。

徐亮道：“昨日捉上山來，一問果然是西夏人，怕是夏人奸細，送官領賞吧官家正捉我呢，俺便想要將他幾個點了天燈，虧得你及時趕到，若遲些，豈不鑄成大錯？”

楊志暗自慶幸，便求徐寨主高抬貴手，放了幾人。

徐亮道：“即然楊兄弟發話，敢不從命”，便叫手下人將那幾個人帶上來。

蒐名山被帶上來，脫去蒙眼黑紗和身上繩索，定了定神，看見楊志在彼，驚道：“這不是楊團練使嗎？如何在此處？”

“正是我”，楊志便道：“這幾位兄弟以為你是西夏奸細，發生點誤會，不必在意”。

蒐名山半信半疑道：“俺即降大宋，便是宋人，豈能朝秦暮楚，反復無常？天幸朝庭重用，自當肝腦涂地，報效官家”。

徐亮道：“此人倒是直爽”。

蒐名山道：“即是江湖朋友，可否放了俺們早日進京，覲進趙官家？”他想早點脫身。

“正是”，楊志道：“江湖上講個義字，即然大家都是朋友，徐寨主就不必為難他了”。

徐亮道：“俺留他也無用處，即是楊志的朋友，便送個人情，全都放了。不過在下有個不情之請，不知楊兄弟可否應允”。

“說吧，上刀山，下火海，為朋友兩肋插刀，再所不惜”，楊志拍著胸脯，大聲道。

徐亮道：“俺只想留兄弟在山上坐把交椅，大秤稱金，大口喝酒，吃不美哉”。

“如今夏遼兩國，虎視眈眈，邊關烽火不絕，正是報國立業之機，我看徐寨主也是頂天立地的漢子，何不下山投軍建功立業，封妻蔭子，豈不快哉？強似這整日價防著官家王法，提心吊膽”，楊志可不想當山大王。

徐亮道：“俺也曾是開封府捕快，只是被人冤枉，官司在身，不得已做了山大王。如官家肯招安，愿相隨下山，永不做劫掠之事”。

“如此最好。徐寨主即有意招安，待我下山轉報于縣知事，那人原是我的朋友，定然會幫忙打通官節”，楊志很開心，他知道這下徐寧可以回東京做教師爺了。

蒐名山道：“俺這便要到東京見趙官家，徐寨主若有冤屈，俺可奏請皇上為你做主”。

真個多個朋友多條路，少個仇人少堵墻。

徐亮見二人說得誠懇，便下定決心不再做山賊。便連聲稱謝，并送與二人些金銀盤纏，一路送到少華山谷口，方才打住，揮手告別。

楊志便帶蒐名山幾人來到華陰縣衙。

縣知事鄭高聞聽楊志將蒐名山一伙救回，大喜，即在正衙后堂設席，為楊志慶功。

楊志便說了此次少華山之行，已說服山大王鐵槍徐亮愿受招安。鄭高大喜，楊志不僅幫他救回朝庭命官，還說服山匪招安，真個不虛此行，便連聲道謝。

蒐名山也是稱謝不已，自然皆大歡喜。

酒至半酣，楊志便問蒐名山道：“聽說種諤大人現在隨州，不知怎么樣了”。

蒐名山道：“楊團練不知，種諤大人因不聽陸知州命令受到彈劾，幸虧趙官家圣明，任命韓絳大人做了陜西宣撫使。韓絳又舉薦種諤大人做了鄜延路經略副使兼鄜延鈐轄，輔佐經略使沈括經營鄜延事務。其余將官依綏德城戰功各有升遷，獨陸詵大人被調住秦州”。

楊志這才放下心來道：“灑家就知道趙官家離不開種諤大人”。

“楊志兄弟還要回延州種諤大人帳下嗎？”鄭高問。

楊志猶豫了，他真得很想縱橫沙場，報效國家，為老楊家爭口氣。可是自從親自下葬了知寨湯成，讓他常常牽掛著楊文廣老爺子，那個讓他一言難盡的父親。

風燭殘年的老爺子不知道現在怎么樣了。

楊志搖搖頭道：“灑家尚有些私事未了，待過后再回延州吧”。

蒐名山便告辭要去汴梁城，楊志卻是要到定州府，鄭高將兩人送出城外，方揮手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