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英一揮手,從玄都洞內飛出幾個蒲團分列于地,眾人各坐一個,孫悟空慵懶的躺在椅上,小魚坐在當中。
小魚道:“我現在為打架講一下上次試煉。和本次大概可能出現的內容,諸位如有問題,可以隨時打斷我?!?
金凡妍笑道:“能聆文曲星官天音本已三生有幸,快請講!”
小魚伸手從地上揪起一支草棍,目光游離,道:“上次試煉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為石室試煉,每名參加試煉的仙者進入石室會被分配到與自身實力相當的上次試煉的仙者的一個幻影,依據與幻影對陣時的表現,會以五人為單位組成一個小組來進行第二階段的密林試煉?!?
狄千方道:“密林試煉?比打獵砍樹摘果么?”
小魚白了狄千方一眼,道:“自然不會像你那么庸俗!在仙界之北,真武宮與極北之淵間有一片地域廣大的密林,稱作‘北林’,內中雜居著終北之民與諸多奇獸。上次的密林試煉,每個小組分配道了一個集體任務,小組中的每個人還有一個不公開的個人任務,只有在完成了個人任務的前提下,完成集體任務才會被接引離開北林,去進行最后一階段的試煉。”
狄千方道:“如果個人任務沒完成怎么辦?如果完成了個人任務,但集體任務沒完成怎么辦?”
小魚沒好氣的道:“雙任務完成的人會被接引走,沒完成個人任務的傻瓜就要自行尋路離開了,而沒完成集體任務的呆瓜則要再進行一項個人挑戰才可繼續進行第三階段試煉,此即‘個人大于集體’,至于個人挑戰是什么,我不知道,我上次是雙任務都一次完成了?!?
狄千方道:“那上次你的雙任務都是什么?”
小魚大怒道:“你怎么那么多問題?”
狄千方怒道:“你不是說有問題隨時打斷你么?”
小魚被噎了一下,氣鼓鼓的道:“我上次的集體任務是與小組深入密林找到一塊充滿‘印記’的古戰場并盡可能的做好發掘記錄,我的個人任務則是在發掘時辨別出至少三十種法寶碎片,明白了么?”
狄千方正要張嘴,小魚投過去一個殺氣十足的眼神,他立刻知趣的閉上了嘴。小魚道:“至于這最后一階段的試煉反而是最簡單的了,就是所有完成前二階段試煉的所有仙者被重新集合道一處,進行斗法。每場斗法的對戰雙方是隨機安排的,而幻化處的對決場地也各為不同。不同的場地有不同的要求,只要勝得一場便可被封神并領受法寶,但也可繼續與人斗法,直至失敗為止。獲勝場次越多,被封神職就越高,上神賜寶的種類也就越豐富。我上次便是撿了個便宜,連勝七場,斗過了剩下的所有對手,才被封北斗文曲星官,被賜了辰天引、龍煉索、戮目珠,降魔斗篷,夢想無雙,和玄天島的管理權?!?
小魚說來口氣極為輕松,但人人皆知這五件法寶背后的激烈戰斗,個個臉上都不自覺的流露出敬佩之情。唯獨狄千方不知好歹的發問:“那都是啥?除了那支辰什么鬼筆之外的我咋沒見過?”
小魚伸手入懷,抽出手時掌中多了一顆淡黃色的援助,姜英范帆柳依文三人不忍直視,轉過頭去。小魚將圓珠望天上一丟,右手二指指向狄千方,圓珠“嗖”的破空飛向狄千方面上,“啪嚓”一聲微響,狄千方雙手捂臉痛苦大叫道:“啊啊啊啊啊啊啊眼睛好痛?。 ?
小魚抽出辰天引輕輕一揮,狄千方眼淚流出,頓覺雙目清涼了許多,但再也不敢多口。小魚道:“這就是戮目珠,專門打瞎那不知好歹話又多的呆瓜狗眼的!法寶哪有一個一個說給別人聽的?”
殷仲陽肅然道:“那敢問李星官,閣下預計本次失聯內容大致為何?會否與上次試煉相近?”
狄千方閉緊了嘴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但心頭突然浮上一事,他試著抓住頭緒,但并無半分頭緒。
小魚立刻換了一張溫和的嘴臉,柔聲答道:“大致應該差不多吧!如有變化,我估計變化應該在第二階段上。仙界地域廣大,歷來多少仙者窮盡精力都無法參遍所有的地方,前陣子據說本門的豎亥師叔祖有望制成仙界全圖,怎料竟然沒有下文了,師叔祖也離奇失去音訊,這已經是三年來我玄都門下第二個失去音訊的人了?!彼龂@了一口氣,道:“所以我猜想試煉第二階段會在天庭上神的庇佑下,以試煉之名行探索之實,故試煉地點極可能不是‘北林’,而所封神職與獎賜之法寶自然也會不同?!?
狄千方終于理清了那個浮上心頭的事情是什么,不禁脫口而出:“那上次試煉,老...范師兄為何沒能完成?”
小魚不問則已,一問到此事,大怒道:“你問他自己!一說這事我就生氣!”
范帆摸了摸頭,道:“也沒什么...只是中途和駱寒打了一架,退出了試煉...”
殷仲陽驚道:“駱寒?‘九天一劍’的劍圣駱寒?”
小魚怒道:“說的那么輕松!你可知你那一把火燒掉了多少人的封神夢想?這次試煉估計好多人排著隊等著要報仇呢!”
金凡妍也驚道:“大火...二年前!二年前北仙林的那場燒了十幾天的大火是范師兄你引起的?”
范帆輕描淡寫的揮了揮手,道:“哪有那么夸張?一場小火而已,只不過別有用心的人比較多,沒人去救,才燒的時間長了些,沒有那場火,你以為憑你的水平能拿第一?”
小魚被噎的直捯氣兒,金凡妍輕輕拍拍小魚的后背,好奇的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兩年前的那場試煉好像所有人都避而不談,我也是聽仙長隨口提起才知道一二,李星官可否詳細講述一下?”
小魚煩躁的揮了揮手,道:“不想說!一說起這事兒我就想打人!”
金凡妍望向姜英,道:“姜兄,可否給我們講一講?”魏山曲和孟翼兩張冰塊一樣的臉也轉向姜英,孟翼道:“想聽。”魏山曲道:“我也想聽...”
姜英無奈道:“好吧!首先要說明的是試煉并無定期,通常是數載間飛升的仙人較多時才會臨時決定安排,原則上每名沒有神職的仙人均要參加試煉,但也有某些因某種原因不愿封神的存在,這種人我們一般稱之為‘散仙’...”
狄千方脫口而出:“駱寒!”
姜英道:“駱寒便是其中之一,他飛升之初因資質低劣導致沒有仙長愿意收他入門,他性子偏激,自己一人進行修煉,竟不知從何處習得一身詭異劍術,幾達神境。不過此人性格古怪,抗上而不欺下,一口劍下不知傷了多少曾與他有過節的上神。而當時我玄都今僅有我與依文二人未曾試煉,我是因心灰意冷,依文則是根骨不佳道術不行,故而不去試煉,那年范師弟飛升而來,而神王李家也將小魚送來玄都修行...”
小魚大怒道:“你也好意思說那叫修行?你和范...老范騙我說掃地洗衣就是修行,騙的老娘給你們洗了一年的衣服,掃了一年的地,當了一年的打雜丫頭!”
孫悟空“哈”的一聲笑了出來,小魚帶著殺氣一眼掃過去,那猴立刻閉上眼睛發出鼾聲。
姜英道:“...總而言之那年試煉我玄都共七人參加,我、范師弟、依文、小魚、孟麗...”
狄千方奇道:“孟麗是?”一旁的孟翼悄悄捏緊拳頭,手指節都已經發白。
范帆淡淡的道:“是我的三弟子,在二階段試煉中失蹤了?!?
姜英續道:“...還有范師弟的兩名男弟子,當年試煉還有仲陽的表哥,火云宮馬伯乾,你們應該見過他?!?
殷仲陽奇道:“表哥也是那次封的神?他從來也沒說過上次試煉的事...”
姜英苦笑道:“實在是因為那次試煉太過離奇。當年公認駱寒綜合實力第一,我第二,伯乾與范師弟不相上下。但第二階段試煉時,范師弟不知從哪里聽說北林中可能會有仙界八奇之一的‘赤煉火銅’現世,便誘使他的小組探入林中一山洞深處,不料洞底竟是祝融氏取‘太初之火’之處,范師弟見此上古四大奇物之一,心動之下出手盜火,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引出了一條火龍,七搞八搞下,他們小組且戰且退將火龍引到了地上,燒毀了大片樹林,駱寒的個人任務好像是個什么‘尋木刻器’,不巧把他要找的那片樹林給燒了...”
小魚接道:“老范這個心機婊,將火龍引到地面,使不少仙者被迫出手,不料人算不如天算,老范偏偏在那時候心魔來襲,孟麗為他護法,待心魔退去時,孟麗已經不在老范的身邊,也并無半分打斗痕跡。老范沖到洞口,正是火龍與其他仙者激斗之時,一不做二不休,老范一怒之下一把太初之火燒了半片樹林,待火龍力竭之時,老范出手一刀斬了火龍,本以為可以名利雙收,不料試煉失敗的駱寒一怒之下和老范大打出手,波及了很多參加試煉的人...”
范帆面露迷茫之色,喃喃道:“為何我的記憶和你們不太一樣...”
小魚白了范帆一眼,道:“做壞事的人的記憶怎么會和我們這些受害者的記憶一樣?”
狄千方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駱寒對老范這么大的怨念,原來是這樣!”
姜英道:“那日駱寒與范師弟劇斗之下,不少試煉之人都被波及,有的重傷,有的任務失敗,像我們這些有飛行法寶的便占了便宜,未被干擾的太多。匆匆完成任務后便被接引走。不過也可理解,駱寒被欺壓多年,就等著試煉之日封神得道出一口惡氣,沒想到出了這么個岔子,最后進入第三階段的高手寥寥無幾...”
柳依文嘆了口氣,道:“不過也成全了很多人,比如我,否則以我當年那點微末導航,想要封神?”
姜英道:“前兩輪大家勝的都非常輕松,因為很多仙者在那場大火中消耗了極多的真元和發力,外加之前范師弟為我們量身定做了一套最大限度發揮自身長處的作戰方法。依文打到第四輪敗給了孟麗的姐姐,現被封為陰司忘川河神的孟歌;我第五輪以火靈手干掉了志堅,第六輪以秋魚刀暗算了伯乾;小魚則是一路好簽,第五輪干掉了功力盡失且被破了相無心再戰的孟歌,第六輪干掉了曾經為同門的知曉,最后我師徒二人對決,嘿!打的那叫一個...激烈...”
狄千方奇道:“不對???小魚的法寶都是成神之后封賜的,那她之前用的什么兵器什么法寶?怎會如此厲害?”
小魚怒道:“什么法寶?這兩個爛人騙我掃了一年地,干了一年的丫鬟的雜活!要不是老娘天資聰穎,又加上老范最后良心發現,教了我幾招后一腳把我踢進無極室,在那里老娘才突破了境界,要不然就以我師父教的那幾手能封神?”
狄千方道:“是是,故事我都懂,那么是什么兵器什么法寶呢?”
小魚敷衍道:“有長有短!”
范帆忍俊不禁,笑道:“長的是掃把,短的是燒火棍、菜刀。法寶是炒菜用的鐵鍋,擦桌用的抹布...”
“嘭”的一聲,猴子笑的從椅上摔到了地上,狄千方笑的捶胸頓足,連魏山曲和姜杰都笑出了聲,只有孟翼沒笑。小魚又羞又惱道:“喂!你們有沒有同情心?。∵€笑!那時我每個對手看到我拿出這些東西就笑,還不是被我一燒火棍打的滿地找牙?”
孟翼突然問道:“你們說的那個孟麗,是什么樣的人?”
范帆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姜英道:“天才!仙界當年為數不多的煉氣奇才,為人謙和有禮,是當年我玄都上下最有禮貌和天分的弟子,只可惜...”
孟翼緊咬牙關,道:“那她失蹤后你們做了什么?就這么丟棄了她,去繼續這試煉去了?”說道最后幾近失態,柳依文輕輕的一手放在她肩上,一手攬住她腰。
姜英奇怪的望了孟翼一眼,道:“我玄都上下豈是那無情無義之人?‘玄都門下,同氣連枝’這并不是一句空話,范師弟的那把火其一是為了赤煉火銅而引起,其二也是因為孟麗的失蹤,北上至下沖動所致。與駱寒決斗后,范師弟動用了他之前積攢下的所有人脈和機緣,遍訪四方,但仍無半分線索,最后范師弟甚至遷怒于靈霄管理天界不力,沖上靈霄大打出手,被當日值守的姬涼風教訓了一頓,養了半年傷,這才趕上你們飛升...”
孟翼大滴大滴的淚水自臉頰滑落,撲身便拜,道:“我替她謝謝諸位師長了!”柳依文連忙把她扶起,姜英滿臉不解,范帆嘆了一口氣,道:“師兄,你真的還沒發現么?”
姜英一臉懵,突的一拍手,道:“啊啊!對??!你們都姓...”
孟翼拂去臉上淚水,道:“那是我二姐。”
范帆溫和的從懷中拿出一方小紙遞給孟翼,孟翼一怔,范帆道:“擦臉用的?!泵弦斫Y果,依言在臉上一拭,淚痕頓干。她抬頭對范帆一笑,笑容如初綻春花,雨后斜陽,狄千方看的一呆,連忙看了一眼女丑的側臉,收起雜念,將口水咽下。
柳依文微笑道:“試煉后,范師叔幾近瘋魔,上天入地四處搜尋,但陰司無名,南天門無跡,既未死亡也未下凡,也因此我師父和師叔和人多次大打出手?!彼⑽⒁恍Γ骸啊茧p璧’的名號也是那時闖來的,說他二人是兩塊石頭,一言不合就要開打,打兩個人也是兩人,打二百個人也是兩人。有許多受氣的小仙來找我和小魚的茬兒,那時我們也是痛痛快快的打了幾場好架?!?
孟翼旋身又行了個禮,小魚閃身一避將她扶起。孟翼道:“我三姐妹在下界所修一套心法名為‘回夢游仙’中有一個法門,不論身隔千里,每百日均可以夢溝通一次,并同享部分修為,是以我三人修行進境均較常人為快。我飛升前突然二姐不再托夢,大姐在夢中對我說二姐失蹤一事,我情急之下便未等升仙渡劫,而是自行服食靈藥后兵解升仙,以求我二姐下落...”
小魚驚聲道:“你是兵解升仙?萬一兵解后未能升仙而是再入輪回,那數百年修為豈不是化為泡影?”
孟翼道:“尋不到我二姐,當了神仙又有什么意義?”
狄千方心中微動,道:“當神仙一定要有意義么?”
此言一出,其余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他被看的退了幾步,強笑道:“這么看我干什么?我隨口說說的!”
殷仲陽道:“若懷此心態,修行到‘比喻’時,心魔一出怎么抵擋?修仙的意義本就為對抗心魔的唯一依據,若修仙意義不明意志不堅,心魔入體入了摸到,那時可就前功盡棄,悔之晚矣。”
狄千方鎖了縮脖,心想老子哪有什么意義?之前是被一件又一件的禍事追著跑,現在是練習那些心法既好玩兒可以消磨時間,又不知那試煉是什么內容,外加和玄都這些同門相處特別舒服,這能算意義嗎?
小魚道:“基本上有關試煉的內容就是這些,諸位還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么?”
金凡妍笑道:“大致了解了!范師兄快發法寶吧,人家還有別的事兒要做呢!”
范帆伸手一招,數個布袋從坤極洞內飛出堆在地上。范帆道:“沒什么好東西,只有兩粒聚靈丹...”小魚驕傲的笑道:“這是本仙子初次煉丹哦!可以快速恢復真元的丹哦!”
范帆續道:“還有我做的一張‘明心圖’,一份‘替身紙人,一份‘乘龍符’?!彼麖膽阎谐槌鲆粡埖仙挠布?,巴掌大小,上面以銀絲隔成三隔:“替身紙人諸位應該聽說過,可以祭出抵擋一次傷害,那乘龍符則是使用后與某地靈氣融合,無論身在何處都可以回歸到那個地方...”
柳依文將布袋分發給眾人,除孫悟空外正好人手一只。那猴大度的擺手道:“我從不用法寶,給我我也不要!”
范帆微微一笑,道:“至于這‘明心圖’,此物并不是進攻性法寶,其實沒什么太大用途,‘明心圖’可以記錄三個你想要關心的人的靈氣,可以隨時顯示其狀態、與使用者之間的距離。我在制作時還在此物中加入了些許龍鱗。此圖的顏色也可顯示自己所處環境的危險程度?!狈斗珜⒚餍膱D向空中一丟,道:“師兄,注些氣進去?!?
姜英右手一揮,一道青色氣弧注入明心圖中,那圖的第一欄立刻現出“姜英”二字,字體為青色,底色為綠色。范帆道:“只要向圖中注入他人的氣,即可添加他的名字到圖上。名字的顏色代表他的狀態,顏色越淺狀態越差;底色則是與使用者之間的距離:紅色為極遠,黃色為較中,綠色則為極近;這圖的紫色則代表著百丈內的環境對我的危險程度,顏色越深就越安全,當危險程度極高時,圖會發出明教。在下道行低微,只能做出這么幾樣玩意貽笑大方,還請諸位不棄。”
金凡妍手指一彈,一道微光閃過,范帆手中的明心圖上已多了“金凡妍”三字,范帆無奈的笑道:“這...金姑娘...”金凡妍笑道:“怎么?不情愿么?”范帆只是微笑不語。
一時間場中全是女孩嘰嘰喳喳的聲音,各自添加他人的氣息入圖。姜英擊掌道:“諸位!再相見便是試煉之時,望諸位同修在這余下的一月中修行精進!諸位既為我八景宮之客,今后有用得上的地方自可言語,惟愿日后不刀兵相見即為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