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仲陽率先拱手告辭，姜英也拱手道別。孫悟空從椅上躍起，笑道：“禮也送了，話也說了，我要送丑丫頭回計都了，不送！”狄千方拱了拱手，那猴看了一眼狄千方，嘆了口氣道：“呆瓜！就你這個情況，我看你肯定死的比蟲子都快！”沉吟了一下，從懷里摸出一粒丹藥，丟給狄千方，狄千方本能的伸手去接，那猴道：“這是我從...反正也是你們玄都...偷...這個要來的一粒九轉回魂丹，你留在身上傍身吧！”

狄千方撓頭道：“孫大哥你...”那猴擺了擺手，拉著女丑頭也不回揚長而去。金凡妍向范帆行了個禮，也隨后而去。

頃刻間諸人各自告別離去，狄千方立于庭中，突然不盡蕭索惆悵之意。小魚蹦過去，一把搶過狄千方的明心圖，嘖嘖道：“還算你有良心，除了仙女外還添了你的兩個師兄。”狄千方被弄的紅了臉，左手猛地向小魚袖中一伸，小魚來不及反應，明心圖已被狄千方抽出。狄千方大聲念道：“范帆，柳依文，殷叔普？”小魚又羞又怒，劈手將明心圖從狄千方手中奪回，另一只手抽出辰天引一揮，狄千方一個后跳避開辰天引甩出的銀絲，大聲發問：“殷叔普是誰啊？”

小魚將明心圖折了兩折掖入懷中，似笑非笑道：“呦，進步很大啊，現在可以仗著身手和幾下三腳貓的道法和老娘動手動腳炫耀了？你那槍譜轉化吸收完了？”

狄千方雙手一叉腰，大聲道：“老子好歹也是你師叔，不露幾手怎么教導你們？槍譜那么簡單還需要轉化嗎？還敢在老子面前自稱老娘？”

小魚冷笑道：“那好，我跪求狄師叔以神槍賜教幾招如何？”

狄千方洋洋自得道：“我怕不小心一槍傷了你那小臉蛋兒，怎么對你那明心圖上的人交代？”

小魚陰惻惻的笑道：“好啊！我不用辰天引，你也別用你的槍，讓老范幻化出來兩把紙兵，你教我幾招好不好？”

狄千方笑道：“怕你不成？看你瘦瘦小小，定是靠法寶吃飯的什么‘煉器士’，身手能強到哪兒去？就讓師叔好好教你做晚輩的道理！”

小魚不再言語，向范帆一伸手。范帆自懷中摸出兩張紙，折了幾折后向空中一丟，兩把武器已現于場中。小魚道：“給我的筆尖上附滿‘無垢墨’！”

狄千方取槍入手，揮舞了幾下，回憶姜杰的動作，擺了一個中平槍的姿勢，道：“來啊！師叔讓你三招！”

小魚將范帆施法后的筆提起，立于狄千方對面，平腕持筆，吹落筆頭上一大滴似凝未凝的黑墨，道：“別三招了，一招就行。”范帆苦笑道：“三思啊，狄師弟...”

柳依文對姜英道：“孟翼帶了一只旋龜來，路上順手殺的，我們去洞頂，讓范師叔烤了它如何？”姜英笑道：“我去取酒！上次你給我的蟾宮桂花酒還有大半沒喝完呢，我去取！”拉了一把范帆，范帆無奈道：“輕點動手...”

狄千方得意的笑道：“不煩師兄說，我會留手的！”

小魚冷冷的道：“好啊，就給你留只手！”范帆三人轉身入洞。小魚左足一點，狄千方眼前一花臉上一疼，已結結實實的吃了一筆，慌亂之下亂舞長槍。不料小魚動作迅捷之至，左足又一點地，已脫離槍長范圍，旋步移至左側，手腕一勾，狄千方右臉上又吃一筆。狄千方長槍橫掃，小魚卻早已眺至另一側，戟手一點，狄千方額頭上又中一下。

狄千方心慌意亂，長槍亂舞有如狂風暴雨，小魚閑庭信步，妙筆生花有如游龍彩蝶，或勾或挑或直或點。狄千方全身上下不知道中了多少下，可一桿長槍連小魚的影兒都摸不到半點。狄千方只求能刺中小魚一槍挽回半點臉面，槍勢大開大合，只攻不守，崩穿劈點圈掃挑撥云九字訣一發使了出來。小魚在槍影中閃轉騰挪好似蝴蝶穿花。

不知畫了多久，小魚右跳一步，滿意的欣賞了一下自己的“作品”。狄千方長槍一挺，跳在空中，手腕連抖，槍尖如雨般籠罩小魚身上的所有空間，心中暗忖這你還不中老子一槍？

小魚倒提筆，雙足一擰如游魚般，身形如弧，逆槍勢而上，筆桿大力橫掃。狄千方臉上如中了一鞭，長槍脫手，身似流星，結結實實的被拍在地上。忽覺頭頂一緊，原來已被小魚左手扯住發髻，右手拖住后領，狄千方堂堂七尺男兒竟被小魚五尺不到的嬌小身子如拖一只沙土袋一般，將狄千方向玄都洞倒拖而去。狄千方手蹬腳刨，但小魚小小身軀竟然有千鈞大力，狄千方徒勞無功的將地上刨出一道淺溝，被小魚拖上去洞頂的石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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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英、柳依文不顧形象，左手一鐘酒，右手一塊肉飛嚼大咬，柳依文更是吃的滿手油膩。小魚拾階而上，伸手接過范帆擲來的一塊肉，一手將狄千方輕輕一甩，丟在范帆烤肉的火堆旁，狄千方奮力從地上爬起，姜英一見狄千方正面，失聲大笑，酒都噴到火堆中，火焰一旺。

柳依文滿口都是肉，含糊道：“這就叫‘自取其辱’了吧！”范帆伸手遞給狄千方一塊肉，對小魚道：“不是讓你動手輕點了么？”小魚笑道：“他又沒受皮肉之苦，我也依約給他留了一只手，還要我怎樣？”

姜英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將鐘中酒向空中一揚，右手一揮，酒液在空中平平垂落，化作一面水鏡。狄千方的身形在水鏡上清晰可見。狄千方一眼望去，大怒道：“這都是...這都是啥！”

水鏡內映出狄千方全身墨痕遍布，只有右手干干凈凈無半點黑墨。臉上被畫了一只巨大無比的烏龜，小魚用筆桿抽的那最后一下正是那烏龜爪中持的一柄槍；左肩至手被畫了數十朵蒸蒸祥云，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冒著熱氣的大便；左右兩腿被寫滿了“呆瓜”、“傻蛋”的字樣，身體正面和后背更是被小魚以凌厲的隸書寫了四句詩，正面兩句后面兩句，此詩云曰：

“狄師叔形如呆瓜，被本仙揍滿地爬。

烏龜上臉糞滿手，這道法不提也罷！”

狄千方怒道：“這什么狗屁不通的詩！”伸手在臉上蹭了幾下，墨色并未褪去半分，又用力搓了幾下，臉皮搓的生疼，墨色濃淡不變，大驚道：“這什么鬼墨！”

范帆苦笑道：“此墨名為‘無垢’，乃是北淵之水混入白澤之血配制而成，書寫后墨色隨時間逐漸淡去，約月余后即可自行消失。”

狄千方大怒道：“月余！那豈不是試煉時這王八還在我臉上？”

小魚冷笑道：“我沒用那么大力，這還是老范讓我留手了，依我的想法，就應該拿‘無根墨’伺候你，一季才褪色，玩死你！”

狄千方斗力也斗不過，斗口也斗不過，垂頭喪氣坐到火堆旁，恨恨的咬了一口肉，怒道：“這怎么辦？我在無極室內那么多時日，在東侯草棚里也悟了許久，怎么還是這么弱？這還試煉個屁啊...”姜英遞過一鐘酒，狄千方仰頭便灌，不料鐘中酒竟然取之不盡，嗆的大聲咳嗽。

姜英笑道：“并不是你弱，而是你選的對手太強！小魚的天資和實力在同輩人中也是數一數二，何況人家還是上次試煉的頭名？”

狄千方沮喪道：“可是她一個煉器士，玩兵器都這么厲害？哪有天理啊！”

姜英正色道：“師弟此言差矣！煉氣、煉器、煉契本為同根大樹，只是在其頂部分出三支分支。須知無論何種仙人，基礎修行部分都一樣，只是在最后對于仙力及真元的運用上有一點差異。所以今后萬不可因對手是某種仙士便忽略其他方向的準備。”

狄千方奇道：“那為何仙人不同時修煉這三個方向？反正仙人與日月同壽，時間多的是，三個方向齊修，對敵出手變化莫測豈不是更妙？”

姜英笑道：“嘴上說來當然容易！須知三種法門運氣方式各為不同：煉氣士是將氣凝于體內流于體表，凝而不發；煉器士是將氣用于法寶而專于目標，流而不斷；煉契士則是將氣周流外境而結之成形，專而不收。若真有仙者想從三個方向同時進行修煉，反而會因氣不好控制而事倍功半，甚至有走火入魔之虞。是故大多仙士皆在修煉一門功法時輔修另一門攻法，但不同方向互有沖突，是以何為主何為次，在修煉中必須分清。”

狄千方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但如果不能從對手外表和兵器上判斷的話，要有什么方法可以預先知曉對方的修為類型以便提前做準備？”

姜英啞然失笑道：“這個問題...狄師弟在下界時不常和人動手打架嗎？”

狄千方苦笑道：“動手打架這個倒是...動，只不過都是幾十人對幾十人的打群架，若被埋伏和被多打少，則要么走為上，要么...認輸求饒...”

范帆自火堆旁轉過頭正色道：“狄師弟，在仙界與人對戰可萬萬不能這么做。仙者之間斗法，若為和平性質，則多以‘賭賽’方式進行，雙方須對等壓上相當的法寶、仙器或真元凝形而成的真元珠，勝者即可將全部賭注納為己有。若為仇斗或其他性質，輕則傷及五內，損壞形體，重則危及三魂七魄，甚至入魔...”

狄千方道：“總聽二位師兄說‘入魔’、‘心魔’、‘走火入魔’，這‘魔’究竟是啥？這仙界之中仙人的對手敵人是啥？如果沒有敵人，修煉這威力巨大又這么費勁的仙術仙法又為了什么？我就是始終這點沒想通...”

小魚將嘴從肉上移開，沒好氣的道：“呆瓜！仙者修煉倘若入了魔道，心魔侵蝕下失了仙智，豈不就成了魔？成魔之人，仙者人人得而誅之，否則心魔這東西會依附人身互相傳遞，日久之后全仙界都入了魔，怎么得了？”

狄千方撓頭道：“可我還是不明白這‘心魔’究竟是什么...”

姜英道：“心魔，便是心內埋藏的欲望、惡念的結合體，是仙者在修行中壓抑的情緒的集合。仙者本為生靈，故每日生成各種情緒及欲望本屬正常，然而仙家修行之法摒棄七情六欲，而情欲惡念揮之不去，會被壓抑在神識深處。仙者時時修行，一部分情欲會得到消解，而消解不去的那部分，日積月累就會化作心魔。”

柳依文道：“仙者，本由修行而成，是故仙者行事一法天地，二法自然，三法神識仙智。若是仙者入了魔道，則行事只依本能欲望而行，與動物又有什么分別？”

狄千方脫口而出：“可我覺得人和動物本來也沒什么區別啊？餓了邊要吃，困了便要睡，發情了便要...這個這個...配，這是生靈的天性，何魔之有呢？”

火堆旁的范帆翻轉烤肉的動作一停，抬頭投來一個奇異的目光。姜英正色道：“狄師弟此言便已離魔道不遠矣！難道狄師弟沒有發現自身相較下界來說有什么變化？自從升仙以來你可曾感到過饑餓、困倦和男性本能？”

狄千方心說男性本能我還是有的！但饑餓和困倦好像還真沒有。姜英道：“狄師弟飛升后可還有男性反應？”見狄千方一臉不解，伸手一指狄千方下體。小魚和柳依文一齊大聲咳嗽。狄千方大驚失色，慌道：“媽的，師兄你這么一說，上天之后它還真的是沒硬過！”

小魚大怒道：“喂！你們三個討論這種東西，去一邊討論去行嗎？”

范帆愕然道：“喂！他們兩個討論關我什么事？我又沒說話？”小魚翻了個白眼，道：“去去去去！滾一邊去！”伸手自長袍中抽出辰天引，威脅性的在空中晃悠了幾下。姜英伸手拉起范帆，道：“師弟！好漢不吃眼前虧，走，去那邊！”狄千方一見小魚拿筆，早驚得面色蒼白，摸了一下臉上的烏龜，灰溜溜的尾隨姜英而去。左手不住的撫摸褲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