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石敢當顯得非常為難,道,“娘,這幫兄弟跟著我出生入死好多年,我怎么能忍心拋下!”唐蓮道:“這么說,你是不答應了?”
石敢當?shù)椭^道:“實難從命啊!”唐蓮道:“那我可就不客氣了。”說完目光如刃一般望向玄真。
玄真渾身打了個抖,忙哀求道:“求老夫人手下留情啊!”
唐蓮又怒又恨道,“賊僧!他不救你,休怪我手下無情!”說完緩緩抬起暗器,瞄準玄真。
玄真嚇得撲通就跪下了,哀求道:“老夫人饒命啊!貧僧有何過錯!貧僧一心輔佐大首領忠心耿耿,您不能這樣對我!大首領,求求您,快給貧僧說個情!”
石敢當忙道:“求娘手下留情,放大師一回。”
唐蓮冷笑一聲道:“他不死,你能回心轉意么?”么字音落,就見黑盒子開了一束銀花,緊接著萬千銀光閃閃流動恰似一條銀河。
玄真“啊”地一聲慘叫,抱頭跪下,渾身顫抖不止。過了片刻,他才發(fā)覺有怪,忙睜眼查看撫摸周身,發(fā)現(xiàn)身上竟沒有一絲傷痛。
這是怎么一回事?他心里十分納悶。
旁人看得清清楚楚,唐蓮手中暗器發(fā)出的銀針全都射到了玄真的上空。唐蓮是暗器高手,在如此近的距離,難道還沒有點準頭嗎?說到底,她還是網開了一面,并未下毒手。
無數(shù)的銀針從空中落下發(fā)出叮叮當當輕而清脆的聲響,在地上形成一層閃亮的雪霜。
唐蓮道:“敢當,我們的緣分就像這銀針一般散了,從此我不再是你母親,你也不再是我孩子,你的生生死死與我沒有半點關系。”說完流下兩道淚水。
“這……”
石敢當心痛不已,不知如何是好。
“這世上竟有這樣的母親逼自己兒子的!”這當,一句渾厚響亮的話聲自遠處飄來。
陸無情循聲觀望,就見屠魔道長帶著一幫弟子緩步走進了院子。
唐蓮凝神一瞧,見這道長頭戴紫金冠,身著八卦衣,手執(zhí)拂塵,腳踏蓮花,步履脫塵,頗有派頭。又見他相貌兇惡,眉宇間淤著一團厲氣。當下,不客氣道:“你又是何人,來管別人家的俗事?”
屠魔道長左手單掌一豎道:“貧道無極門門主屠魔。”
唐蓮道:“道長有何指教?”
屠魔含笑漫步走到石敢當身旁,將他拉起,才緩緩道:“師弟做得沒錯,非但沒錯還很好!老夫人可知屠龍道長是如何駕鶴西去的?”
唐蓮搖頭道:“我怎知道!”屠魔道:“就是這個女子,殺了屠龍道長,你說這血海深仇報是不報?”
唐蓮道:“你們報你們的仇,跟我教訓兒子有什么關系?”
屠魔笑道:“當然有關系。師弟為屠龍道長報仇,沒有過錯,你還為何要教訓他?”
唐蓮可笑道:“他沒錯!你再瞅瞅綁在木樁上的姑娘,這又是怎么回事?能有什么大仇大怨這樣折磨人!他這幾年的所作所為,我全知道,若不是為了這個,我也不會千里迢迢從江南來這里找他。哪個母親不心疼自己的孩子,我這是在救他!”
屠魔依然含笑道:“老夫人在千里之外怎么能知道這里發(fā)生的事。眼見為實,耳聽為虛,道聽途說不可信。師弟可是這方圓百里的大俠士,救民無數(shù),功德無量,這才是實情。”
石敢當忙道:“是是是,娘,孩兒可從來沒有做過壞事,這幾年干的都是行俠仗義的好事。”
玄真忙插嘴道:“貧僧可以做證,石首領說的句句都是真話。”
屠魔道:“你連自己的兒子都不相信嗎?正所謂虎父無犬子,石大俠美名遠播,他兒子也差不了多少吧。”
唐蓮道:“那好你們說說,這木樁上綁的女人犯了什么錯,為何如此殘忍對待?”
“他——”石敢當還是說不出話。玄真誆道:“她是個飛賊,膽敢偷盜賑濟貧民的銀兩,貧僧一怒一下,就把她打了,就是想讓她多吃吃苦頭,再不敢胡作非為。”
石敢當忙點頭道:“真是個可恨的飛賊!”唐蓮道:“他即使有錯也不能亂用私刑,趕快把人放開,好好養(yǎng)養(yǎng),再送官不遲。”
石敢當連連稱是。
唐蓮道,“有仇是要報,這是天經地義,不過有恩也得報,這也是天經地義。敢當,這位姑娘救了我的命,你說這個恩人是以禮相待,還是殺了為那個屠龍道長報仇?”
石敢當笑道:“娘說,娘說怎么辦,就怎么辦,我全聽你的。”
唐蓮道:“要我說,讓他們都走吧。哪天我不在跟前了,你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還有,那個女子也放了吧,受了打也算懲戒了。”
石敢當笑道:“只要娘高興,孩兒全依。來人——”
“且慢!”
屠魔道長拿拂塵指著陸無情道:“別人貧道不管,這個人是放是殺,貧道說了算!”
唐蓮道:“你想如何?今日非跟我過不去是不是?”
屠魔道:“并非貧道跟老夫人過不去,而是老夫人有意偏袒她。”
唐蓮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是偏袒怎么了?貧道若是不服,咱們倒可以交交手。”
屠魔笑道:“老夫人,論暗器功夫,貧道自嘆不如,若是論拳腳功夫,只怕——傷了你,我也不好跟師弟交代。”
唐蓮道:“既然道長不愿動手,那么咱們就講講理。我先問問這位姑娘,為何要殺屠龍道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屠魔道長道:“請問。我就不信殺了人,還有理了!”
唐蓮走到陸無情面前,輕聲道:“不要怕,你給我說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給你做主!”
陸無情哀聲道:“這話還得從頭說起。那雷家少爺雷仁看上我的美貌,在大庭廣眾之下調戲我,我于是便動手打了他。雷仁懷恨在心,唆使手下屠虎道長,求其師父屠龍道長報仇。那個屠龍、屠虎都是黑心肝之人,抓了我七歲的孩兒,逼我赴約打擂,簽生死狀。當我看到我孩兒滿身傷痕,被高高吊起,我的心真真在流血啊!我恨我痛,我一時怒火沖天,難以自抑,才殺了他解恨!”
“打在兒身,疼在娘心,我們都是做母親的,假如我是你,我想也會殺了那個惡道!”唐蓮憤慨地看著屠魔道長道,“你都聽見了嗎?你那個屠龍作惡,是罪有應得。再說他們打擂前是簽過生死文書的,生死由命,各不相擾,你還來報哪門子仇!真愧對你這一門宗師的名頭!”
屠魔道長不服氣道:“既然簽了生死文書,那么拿來我看。”
陸無情道:“雖簽了,但只有一份,在屠龍道長手中。”
屠魔道長冷笑一聲道:“這樣的大事怎能視若兒戲,我看你分明是沒有。陸無情,你殺了人,就得償命,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咱們就不要多廢口舌了,還是拳腳上動真章。”
陸無情毫不示弱道:“道長一心為難,我再多說什么也無益,想要動手來便是!”
慕容云海道:“屠魔道長,是又怎樣?人是我殺的,你來尋我報仇就是了。”說著走到陸無情前面。
屠魔道長瞅了瞅,問道:“你又是哪一位?”
石敢當?shù)溃骸斑@位便是鬼見愁慕容云海。”
屠魔道長聞聽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心道:“可真倒霉,怎么就碰到他這個硬茬了?”他心里害怕,嘴上可不示弱,道:“慕容公子,你想為她出頭?”
慕容云海道:“她本是慕容家的人,我為她出頭也情理中。”
唐蓮一聽這位公子正是慕容云海,便道:“道長執(zhí)意要動手,那我也就不管了。”她心里深知慕容云海武功極高,這個老道根本不是對手。他們一交手,這個老道八成要丟人現(xiàn)眼。這正是她想要看到的。
屠魔道長是騎虎難下,心里直叫倒霉,現(xiàn)在他非常希望唐蓮發(fā)一聲怒,阻止他們,當然此時看情形是不可能了,他只能硬著頭皮上了。深吸了一口氣,嘴上囂張道:“貧道怕你不成!”說著虎叫一聲,掄拂塵便打。
屠魔道長看著慕容云海兜頭打過去,可是人一下就不見了。他心里感覺不妙,正要遠離,就覺得屁股上好像被什么頂了一下,一下子往前一撲,趴在地上了。一瞬間,他是滿臉發(fā)燙,羞臊不已。對陸無情、慕容云海恨得咬牙切齒,暗暗發(fā)誓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唐蓮笑道:“有些人就是怪,明知不敵,還非要上,不吃點苦頭,就是不認蔫兒,這回好了,羞也羞了,打也打了,還不是得息事寧人?”
屠魔真想趴在那兒,埋住頭,不聞不看,就當什么事沒發(fā)生,真想找個地縫鉆進去,遠遠躲開,可是他不能啊,他必須站起來面對一切,說實話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過了半晌,他才站了起來,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兒了。瞅了瞅在場的眾人,一言不發(fā),轉身走了。
“沒事了。”唐蓮嘆了口氣道,“敢當,準備馬車送這二位離開吧。”石敢當“嗯”了一聲,喊道:“都愣著干什么,我娘的話,你們沒聽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