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短短的管子被面無表情的醫生一個個拔去，病床上的老伴氣若游絲。老程拉著老伴的手，坐在那里一動不動，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兒子上前拍了拍父親的肩膀哽咽著說：“爸，您別憋著，哭出來也好些。”老程嘆了口氣，“不哭了，十多年了，你媽癱在床上也受夠了罪……這樣也好吧。”孩子們都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女兒紅腫著眼睛，一言不發地抱過早就備下的衣衫，放到母親的床頭，回身拉了拉父親的袖子。老程低頭看了看老伴，放開手，準備起身。老伴的嘴張了張，大家都俯下身去，側耳細聽。“立夏了，花開了。”老伴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帶著生命最后的溫度。兒子和女兒都疑惑地看著父親。老程緊閉著嘴唇，轉過頭去，“哇”的一聲，開始號啕大哭。

葬禮之后，兒子小心翼翼地問起父親，母親臨終前那句話的意思。老程沉默了好久，撫著頭輕聲說起：“那年我去支邊，告訴你媽，等到立夏，花都開了的時候，我就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