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酒吧

為了解決一個這段時間一直困擾著我的問題，我和李凡約好，晚上在√2的酒吧見面。上午我懷著一種即將載入史冊的心情為晚上來到這個酒吧做了一下認真的準備，然后在閑暇的時候，對著打開的窗戶，迎著微風不由自主地回憶起這個叫作“√2”的酒吧來，一個起了個神秘名字的酒吧。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去過的酒吧，也是一個久違的地方。

那是我們上大學第三年的暑假的晚上，依然是我和李凡。我記得那年我剛好越過了尷尬的19歲，順利地踏入20歲。為了使這個暑假變得有意義，我們決定從日常的路邊攤升級到去一個真正的酒吧喝一次啤酒。說實話，那個階段的我還真的挺向往那種獨自坐在面對老板的吧臺椅子上，像電影里的西部牛仔一樣，慢慢摘掉自己的帽子，然后操著別人難以辨別的外地口音，永遠低著頭地說著“再來一杯”等等這類酒吧術(shù)語。尤其是在喝到第二杯的時候，我會毫不吝嗇地從自己的左口袋里掏出一張比這杯酒多出一分錢的鈔票，告訴老板“剩下的這是小費”，然后戴好帽子揚長而去，神秘得像個剛剛退休的克格勃……但遺憾的是，那時青澀的我，一次也沒有去過真正的酒吧。因此當李凡提出當晚要去酒吧喝啤酒的時候，我百分之百贊成。

那晚，在李凡的建議下，我們最終選擇了這個名字叫作“√2”的酒吧。他已經(jīng)去過三次了。起先聽到這個怪異的名字，讓我瞬間聯(lián)想起了《殺出個黎明》中的那個僵尸酒吧，討厭的鬼才導演昆丁總是用一種無法想象的故事情節(jié)讓人過目不忘。但是10秒過后，我立刻覺得這個帶有數(shù)學詞匯的名字聽上去頗有點哲學思想的味道，應該有其一定的內(nèi)涵和道理。隨后李凡給我介紹，這個酒吧在BRG市享負盛名，酒吧里永遠都伴隨著沁人心脾的音樂，并且里面的工作人員全是盲人。聽說這個酒吧的老板在BRG市非常有名，為BRG市的文化事業(yè)建設(shè)做出了卓越的貢獻。這個酒吧的獨特之處很多，除了在每張桌子上都可以見到四大名著以外，它會讓任何一個第一次來這個酒吧的人有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并且讓人終生難忘。這件事情可能會讓你興奮，讓你悲傷；也可能讓你靈感突然一現(xiàn)，讓你驚嘆不已；沒準會改變你的生活，也沒準會在第二天的清晨把它忘得一干二凈。但是它一定是當你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閉目回首往事，眼前出現(xiàn)的不可或缺的一幕。每個人的都不一樣，不用去猜，也不用去想，只需等待奇跡的發(fā)生。李凡為了表達自己第一次經(jīng)歷時的驚訝之舉，故意撐大眼睛，扯出舌頭，仿佛這些器官已經(jīng)超出回收限度，再也收不回來似的。但是具體是什么事情，李凡說這是他的秘密。奇怪的想法最好不要存在，以上是李凡最擅長的敘事風格，我也已經(jīng)習慣，因此對于他那種所謂的“意想不到”也是半信半疑。當時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想它為什么叫作“√2”，沒準這才是讓我“終生難忘”的呢！

那天晚上9點多，我們整裝完畢，準備出發(fā)。當時，我?guī)缀醢牙罘矊瓢傻目鋸埫枋鐾靡桓啥袅恕榱俗屪约涸谶M入酒吧的一瞬間，不會被里面魚龍混雜的酒客們通過我那用以表明潛意識的幼稚眼神，輕易地辨別出我是第一次進入酒吧喝酒的菜鳥，我提前給自己做了準備。就像大部分NBA的籃球明星晚上走進可能會決定是否能進入季后賽的賽場一樣，除了一身俊朗的休閑外套以外，耳朵上一定要掛一副耳機，至于里面放的是聽不懂歌詞的饒舌歌曲，還是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無人可知。至于我，效仿的項目，我選擇了后者，也為自己準備了一副耳機。在踏入酒吧的41秒之前，耳機里播放的歌曲正是《傷心太平洋》，一首老歌，這是我在后來才計算出來的。說實話，在我進入酒吧之前，我的腦子里面一直充滿了各式各樣的彩色線條，那可能是用來形容酒吧最好的詞語了吧。然后當我左腳一踏入酒吧的門檻，緊接著腦袋前傾右腳進入，整個身體陷入酒吧的那一時刻，我就真的被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擊中了。它就像一道閃電一樣，讓我措手不及，并且讓我不得不對此時此刻所發(fā)生的事情感到驚嘆不已。直到3分42秒之后，我才緩過神來。李凡這次說的完全沒有錯，這的確可以說是“意想不到”。但是具體是什么事情，我并不想現(xiàn)在就和讀者分享，除非讀者中有個女孩叫“趣兒”。因為我曾經(jīng)答應過她，如果下次再到這個酒吧碰到她的時候，我一定會告訴她我的“意想不到”。上次去√2酒吧，是我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當我慢慢從“意想不到”的驚嘆中回過神來，我才發(fā)現(xiàn)這個酒吧真的如此溫馨。里面和我預想的完全不一樣。毫無疑問，這里根本沒有《殺出個黎明》中的可怕僵尸和吸血鬼樂隊；沒有《霍比特人》中手拿武器的中土半獸人和《警察故事2013》中怪異的鐵籠子；也沒有《劍魚行動》中的煙霧繚繞和恐怖的黑客大哥。吸煙和賭博在這里是禁止的，里面有的只有讓人覺得很自然輕松的音樂。一間大廳被隔開上下兩層，因此顯得天花板很低，墻壁周圍安裝著古代城堡式的蠟燭代替了燈光，有一些鋪著白色桌布的桌子和一些柳條扶手椅子，桌子上放著幾本書，估計就是李凡所說的“四大名著”。我猜這些書在這樣的燈光下不是用來看的，應該有什么其他寓意。在酒吧吧臺的中心位置，懸掛了一塊很大的顯示器。我很奇怪顯示器當時是關(guān)閉的，不像其他酒吧的顯示器那樣，永遠都會放著激昂的音樂和刺激的畫面，以便激發(fā)酒客們的荷爾蒙，然后大打出手，掏空口袋里的鈔票，提高酒吧的銷售額。最后我慢慢了解到，這個酒吧的顯示器只在每年全國籃球聯(lián)賽的時候才開啟，遺憾的是BRG市籃球隊從來沒有摸過全國冠軍決賽的籃板，甚至連半決賽都沒有進去過。即使這樣，BRG市的人們?nèi)匀灰运麄優(yōu)闃s，他們相信總有一天，BRG籃球隊會拿到總冠軍。就這樣，每年的全國籃球季后賽的時候，大量的市民都會到這里觀看比賽，而只有在那個時候，這塊顯示器才是開啟的。憑窗而坐可以看到BRG市的路外街燈，我們走到盡頭，找了兩把椅子坐下。我們不是唯一的客人。一切近乎完美，完全超乎我的想象，白天的爽朗心情和夜晚需要的安全感在這個酒吧的超級設(shè)計里都能達到統(tǒng)一，我想這就是一種平衡的體現(xiàn)吧。我突然意識到來這個地方是正確的選擇，一時半會兒把“√2”這碼事給忘了。讓我最驚奇的是在表演臺上，有一個空著的貝斯演奏點，上面的標簽寫著“尼古拉斯·凱奇先生”。

就在酒吧開始放《葉子》這首歌曲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女孩，短發(fā)，休閑牛仔褲，笑容甜美，聲音溫和、親切，印象深刻。她是這里的工作人員，隨后我知道這個女孩叫“趣兒”。慢慢地，我們成了朋友，一個可以暢所欲言的朋友，至于為什么我們聊得如此投機，這可能就是緣分吧。通過和她親切的攀談，我確定了先前李凡告訴我的事情，這個酒吧的工作人員全是盲人，趣兒也不例外，這多少讓我有點遺憾。我們聊了很多自己的故事，我這才知道她并非天生盲人，而是在成年后形成的。她們家族的每個成員到了21歲都會變成盲人，但這并沒有影響他們的生活，因此她并沒有感到悲傷。她很樂觀地認為這是宿命的安排。同時她告訴我，她還有一個哥哥，是學計算機的，當然也是盲人。在她最后快完全失明的時候，她用她的心記住了這個世界的所有顏色，藍藍的天、白白的云、紅紅的太陽、綠綠的樹、五顏六色的游樂場等等。漸漸地我發(fā)現(xiàn)趣兒是個善解人意的姑娘，并且內(nèi)心充滿的樂觀就像大海一樣，在下午夕陽的反射下，格外燦爛和光輝四射。這種積極的心態(tài)感染著她周圍的小伙伴們。最后我知道，原來這個酒吧的老板的確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因為某種原因，他開了這個酒吧，并且為了BRG市的慈善事業(yè)，雇用的工作人員都是盲人。以上就是我大概記住的那天晚上的基本內(nèi)容。

還有一件事情我必須要提，直到最后在我們準備離開的時候，趣兒問了我關(guān)于我的“意想不到”的事情的問題。她說她會記錄下來每個朋友的這件事情，這是值得她回味并且和小伙伴們一起分享的事情。我裝作神秘地告訴她，下次過來再告訴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命運的安排，由于某種原因，自此以后，我再也沒有去過這個酒吧。因此，我對趣兒的承諾也就一直沒有兌現(xiàn)，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怎么樣，還在那里工作嗎？還是那么樂觀嗎？心里的天空還是那么藍嗎？但我知道，這絕對是一個我逃避不了的承諾。

可能有讀者會問：我準備要見的人——李凡是誰？他就是我的一位大學同學，也算是我的摯友，一次意外，讓他的智商變成了1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