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克抬頭望著辦公室的銘牌，咂嘴道：

“嘖嘖，告訴我柯恩到底是不是你們男爵閣下的私生子，這小子怎么敢用帝國男爵的房間？”

旁邊帶路的秘書本就慌張，被哈克猛然一問，慌得差點兒站不住腳。

“帝國第三集團軍出來的人都這么八卦嗎？”屋內傳來柯恩似笑非笑的聲音。

提起自己以前的老部隊，哈克臉色一沉，粗暴地推門進去。

看見柯恩風輕云淡地端坐在主位上，好像沒事人一樣，自覺又落了下風，氣不打一處：

“小子，你別故作高深，我知道你手下已經沒幾個兵了，再給我裝信不信我一聲令下，外頭的人十分鐘就能踏平你的領主府。”

柯恩點點頭：“我信，當然信。誒我好奇問一下啊，那個跟你交易的內鬼是不是就是這樣交代你的？”

哈克心中一緊，嚷嚷著岔開話題：

“不是談判嗎，談啊！”

說著隨手拉了把椅子坐到了柯恩對面。

柯恩也沒有追問，翻看桌上紅色文件夾里的文件，漫不經心地說出了一串數字：

“233456733456786674。”

“是你的公民編號吧！”

“怎么？查戶口啊？”哈克冷笑一聲。

柯恩驀然抬起頭，眼中一串電子流一閃而逝。

閉上眼，在他的意識空間里，一座閃閃發亮的巴貝奇差分機如同蟄伏的巨獸，緩緩張開了獠牙——

差分機上的上百根銅柱反射著光芒，那些銅柱上下兩端都結結實實地固定在插孔里，用光滑的螺母擰的很緊，同樣閃閃發光的還有無數操縱桿、連接臂和成千上萬的齒輪，所有的部件都那么精密、清晰，帶著一股令人沉醉的味道。

這是屬于機械的勝利，這是來自蒸汽的榮光！

約克城號！

以城市命名，儲存著整個約克群公民的檔案資料！

“233456733456786674。”

柯恩輸入數字。

“噠噠噠”

一股巨大的信息流涌入腦海——哈克從出生以來的所有檔案資料！

【在某個地方運轉著這么一臺機器，她能將過去的歷史全部揭露出來！】

睜開眼，銳利的目光刺得哈克眼睛生疼，令后者心底沒由來升起一股不可名狀的恐懼，自己好像完全被對方看透了。

柯恩眼中閃過幾絲震驚，但很快掩飾下去，微笑道：

“開個價吧，哈克。”

哈克佯裝聽不懂的模樣：“開什么價，老子聽不懂。”

合上文件夾：

“咱倆別繞彎子了，政務府里還有好多事兒要處理，你就直接說吧，怎么做才能退兵。”

“我們口號不都喊出來了嗎，把你們那個什么給政務員漲薪的文件作廢了。”

柯恩向后靠了靠背椅，雙手交叉支著下巴：

“我很是不明白，我們自己給自己……咳，我們給那些沒日沒夜為帝國前途殫精竭慮的卑微公仆們提高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薪水，跟諸位有一毛錢關系嗎？”

哈克咧嘴一笑：

“據我所知，潘帕斯領的財政收入并不足以支持本次政務員漲薪，你們非要漲薪的話就只有增加農民賦稅這一條路，我說的對不對！”

柯恩皺著眉毛：“這些消息都是誰給你透露的？”

哈克望著柯恩苦皺的眉毛，自覺扳回一城，別過頭去，冷哼一聲也不搭理他。

“換個條件，漲薪的事兒我已經通告全體政務員，不能取消，否則我這個政務官對上對下都沒法兒交代。”

哈克騰地起身：

“那我們就沒什么好聊的！”

說罷，作勢轉身要走。

“你的老兵撫恤金花的差不多了吧。嗯，準確來說你的賬戶上還剩一百零三塊錢。”

平靜的聲音令哈克猛然停下腳步。

柯恩繼續道：“你的兒子快要結婚了吧，女方好像是約克郡市中心的一個小學教師？”

哈克轉過頭，臉上神情變幻莫測。

“約克郡市區最便宜的房子也要超過五萬法郎，你賬戶上那點兒錢估計連套像樣的家具都置辦不下來。”

年輕政務官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

“還是說你想讓你未來的兒媳放棄一份體面的市區教學工作，跟你兒子回奧丁村當個鄉村教師？”

哈克完全沉默下去，這個強硬的漢子終于在提到他家人的時候，柔軟了下來。

對方的聲音極度耐心而真誠：

“再怎么鬧總歸也是要回歸生活的嘛。你看，我們現在是不是可以好好聊聊了？”

哈克表情掙扎，拳頭攥了又松，激烈地做著思想斗爭。

柯恩從辦公桌上的紅色文件夾抽出一份文件遞給哈克：

“約克郡市政廳明年準備成立一個‘榮軍俱樂部’，需要男爵先生推薦一名執行董事。”

“年薪五萬法郎、軍官病房使用權、與開發商合作的配售房、物價指數化養老金。”

哈克臉上升起幾絲不正常的暈紅，感覺呼吸都有些困難。

“看看吧，放心，這間辦公室做過全面的防竊聽處理，我們兩個人的談話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不由自主地接過文件逐字逐句地查看起來，當然最令他在意的還是公文結尾處那枚象征約克郡市政廳至高無上權威的公章。

“原則上來說男爵先生需要推薦一名德高望重的高級軍官。”

柯恩輕輕把哈克手上的文件收回，刻意咬重高級軍官幾個字。

注意到對方瞬間垮下的臉色，貓戲老鼠般說道：

“當然，如果男爵先生愿意，他可以推薦‘任意一位’帝國士兵！”

哈克呼吸猛地一滯，柯恩給出的條件太誘人了。

“那么您現在還愿意當一名帝國士兵嗎？哈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