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對漲薪，打到壓迫農民兄弟的帝國官僚！”

“反對漲薪，打到壓迫農民兄弟的帝國官僚！”

震耳欲聾的聲音壓得領主府本就留守不多的幾個衛兵劍都拿不利索。

潘帕斯男爵領（隸屬法諾帝國克蘭行省約克郡）政務府一大早便被一大群衣衫襤褸的農民團團圍住。

鋤地的鋤頭、割草的鐮刀、貧窮的農夫，當官老爺們平時不屑一顧的東西聚集到一定程度，也會爆發出令人心驚膽戰的力量。

“政務官大人，他……他們好像快要沖進來了！”

秘書模樣的男子在政務官辦公室門外急得直跺腳，卻也不敢向前一步。

政務官柯恩·柯里昂定下的鐵血紀律——未經通報，任何人不得入內。他的前任就是因為一次無心觸犯，直到現在還在西伯利亞挖土豆。

辦公室內，柯恩神情平靜地聽著對面中年男子的敘述：

“大……大人，我……我真沒想到他們居然會連夜行動，我的情報組真的事先一點兒消息也沒收到啊！”

臨近寒冬，情報官科格勒卻不停地揩著額頭滲出的汗水。

“您，您一定要相信我啊！”科格勒幾乎帶上了一絲哭腔。

柯恩雙手支著下巴，眉頭微微皺著——自己最親近的男爵大人前往帝都維多利亞授勛，離開領地已經兩個月了；自己最得力的手下武士官布隆·弗雷爾卓德被邊防軍叫去演示隊列，并帶走了絕大部分的士兵；政務次官塞勒斯則帶著財政官、工業農業官、檢察官外出考察學習，至今未歸。

柯恩嗅到了陰謀的味道，一張看不見的暗網正朝自己籠罩而來。

心臟微微收緊，會是誰呢：

目光掃過驚慌失措的情報官科格勒，男子嘴唇蠕動，還在拼命地解釋——老實木訥的情報官，平時很少犯錯，這次真是因為大意了才讓農民們連夜包圍了政務府嗎？

還是一直陰謀篡權的政務次官塞勒斯，外出考察這么久，就是等著今天這一幕？

布隆不會背叛我，但帶走大部分士兵……邊防軍的駐守也有嫌疑么？

柯恩擺手打斷還在不停試圖證明自己清白的情報官：

“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別的不知道，他們為什么鬧事總弄清楚了吧。”

情報官松了松脖子上的領帶，干巴巴道：“是……是咱們不久前通過的一項內部文件，給全體政務員漲薪的那個。”

是因為這件事么，看來真是內部有人想整倒我啊。

“把你臉上的汗擦擦，好歹也是帝國的正式政務員，注意形象！”

“是！”

“帶頭的誰？”柯恩遞給情報官一條毛巾。

聽見詢問帶頭人，情報官臉色又是一變，支支吾吾道：

“奧丁村的老兵pi……哈克。”

聽見這個潘帕斯領幾乎所有政務員都不愿意提起的名字，柯恩深深嘆了口氣，緩緩道：

“知道了，你去把男爵閣下的辦公室收拾一下。”

“是。”情報官已經完全失了方寸，只能將希望寄托在這個二十歲出頭的政務官身上。

柯恩出了門，瞟了一眼已經六神無主的秘書，淡淡道：

“把我辦公桌右抽屜的紅色文件夾放到男爵辦公室的桌子上。”

“是……是，政務官閣下。”

政務府僅剩的十多個衛兵已經聚集在了門口，雖然全副武裝，但顯然并不是府外近千農民的對手。

柯恩步伐沉穩地朝府外邁去：

“把你們手中的劍……拿穩了！”

踏出大門，一股裹挾著巨大噪音的熱浪席卷而來。

圍府的人大多枯黑、干瘦，衣衫襤褸，滿身塵土。連夜跋涉的疲憊并不能掩蓋他們精神上的亢奮，一個個紅著眼怒吼著，誓要討一個公道。

柯恩一出來，聲音立時降了許多。

眾人望著這個潘帕斯領最神秘也是實質上權力最高的人，不由心生幾分慌張。

一時的血氣的確能夠讓他們大著膽子包圍政務府，但真等平常掌握他們生死、位高權重的帝國官僚登場，這些人又不免彷徨起來。

民不與官斗，自古皆然。

柯恩獨自站在人群面前，視線淡漠地掃了一圈，令眾人更加恐懼——傳說這個年輕政務官能夠記得他見過的每一位陌生人的面孔。

“好久不見啊政務官大人！”

一聲粗重的喊聲頓時打破了柯恩想要蓄積的氣勢，似乎是受了鼓舞，農民的叫喊聲又一次響了起來。

帶頭人哈克穿著老舊制式鎧甲，腰間懸掛著一柄斷了半截的軍刀，渾身上下透著貧窮、破敗。除了胸前那枚刻著法諾帝國國徽的勛章熠熠發光，再找不到一點出彩的地方。

一名有過三十年服役經歷，上過戰場，獲得過勛章的老偵察兵。

最棘手的來了。

柯恩深吸一口氣，不露痕跡地摸了摸褲子口袋里的硬金屬塊，踏步迎上前，口吻嚴厲：

“士兵，你還是帝國的偵察兵嗎！”

哈克抬手，后方山呼海嘯的吼聲頓時停止，他指了指身后的人群：

“閣下，他們還是帝國的子民嗎！”

柯恩攥了攥拳頭：

“只要你們今天退去，你們就還是帝國的子民！”

哈克不屑一笑，朝柯恩腳下吐了口吐沫：

“如果我們不退，閣下是打算派兵鎮壓嗎？咦，政務官閣下，您的狗腿子，帝國一級大騎士，布隆·弗雷爾卓德先生今天怎么沒有站在您的身邊啊！”

柯恩從哈克臉上狂妄的笑容讀懂了一點：

政務府空虛的事實他已經知道了，今天給自己設局的人，已經把站在自己眼前這個以對抗政府出名的**子收買了。

既然如此柯恩也就不再掩飾了：

“那就進來談談吧！”

“談什么？”哈克明知故問。

“你們要是真想沖進來何必等到現在，我給你一分鐘考慮時間，不愿談判就帶著你這些烏合之眾進攻領主府吧！”

說罷迅速轉身離去，絲毫不給哈克追問的機會。

哈克威脅的話到嘴邊兒卻被對方躲開，一口悶氣憋得差點兒讓他喘不上來。

“好小子，你有種！”

哈克低聲罵了幾句，跟身后的幾人交代完畢，大大咧咧地踏進了政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