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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失望與發現

我獨自在法國研究了數月,制作好我自認為相當完整的梵高在阿爾勒的時間順序表,覺得自己已經萬事俱備,便啟程前往阿姆斯特丹梵高博物館的檔案館。那時我沉浸在幻想中,覺得自己對文森特·梵高了如指掌,希望在博物館的檔案館里,馬上找到最困擾我的問題的答案:梵高割下的到底是什么?因為除了那幅著名的展現梵高和他扎著繃帶的耳朵的自畫像以外,我能找到的當時留存的信息,只有報道此事的當地報紙。除此以外,一無所獲。

在這次行程中,我希望能厘清一些問題。我打心底里懷著野心,希望發現“梵高的耳朵”的真相,這將是一部紀錄片或報紙文章的有趣主題。既然梵高博物館是世界梵高研究領域的權威,我想那里的學者對梵高的生平都已經研究透徹,再也沒什么可以被發現出來,更不要說由我來發現了。在我出發前,我讀了一篇20世紀30年代關于梵高耳朵的法語文章,由兩名研究梵高病理的精神病學家所著。雖然我沒法進入附近的大檔案館,但我恰巧得知其中一位醫生的兒子羅伯特·勒羅伊(Robert Leroy)就住在我附近,他好心發給我一份文章的復印件。(62)文章中提及了一份令我耳目一新的目擊者自述:1888年12月23日被叫去紅燈區的當地警察的回憶。

我在11月末到達阿姆斯特丹,那里已是深冬。剛離開機場,就下起了雪。人們以為在法國南方只有炎熱和溫和的日子,但這不過是個傳說。出乎游客意料的是,普羅旺斯在冬天也會刺骨地寒冷。沒有云層遮蔽的大地覆蓋著厚厚的霜凍,夜間氣溫常常達到-10℃。但即使在深冬,那里的天空也幾乎總是湛藍的,光線尤為明亮——比夏天還要明亮,因為空氣中的塵埃都被當地的風吹散了。

于是,就在這極為壓抑的北歐灰色天空下,我走向梵高博物館邊上的建筑,那里是研究圖書館的所在地。我與菲克·帕布斯特(Fieke Pabst)通過信,那是一位態度謙和、笑容可掬的女士,她在那個冬日的清晨熱情地迎接了我。由于時間有限,我早早預定了所有我認為有可能幫助我了解梵高在1888年第一次精神崩潰的材料。我預約的一些盒裝材料已經放在閱讀室里我的桌子上了。我還得到了一份圖書館全部館藏檔案的目錄,于是迫不及待地申請閱覽更多檔案。菲克繼續幫我添加檔案,我們聊起了我的項目,她問我為什么要著手這項研究。我說起我姐姐過世的事,她喃喃道:“癌癥?”我點了點頭。“我也是,我姐姐去年也去世了。”她說,“我們一起吃個午飯吧。”菲克一下成了我非常好的朋友。

潮濕、陰冷的天氣,加上日落越來越早,意味著我在阿姆斯特丹的4天里很少能見到日光。我感到低落、憂郁,每天早上在圖書館等著我的那些堆起的檔案盒加劇了我的壓抑情緒。我以為我最初的想法是非常簡單而直白的:研究梵高割下部分耳朵的那一晚。而當我翻閱完那些文件時,我才意識到,如果我幾乎不了解梵高或與其同時代的人,就無法理解1888年的那個晚上。

隨著我的閱讀漸漸深入,我開始以一種不同的方式來理解整個故事。1970年,博物館的學術期刊《文森特》重點探討了1888年底至1889年初在阿爾勒發生的那個事件,全文刊登了梵高的一些朋友以及在阿爾勒為他治療的醫生寫給提奧的信。其中,梵高的朋友、在阿爾勒郵局工作的約瑟夫·魯蘭(Joseph Roulin),他的醫生菲利克斯·雷伊,還有阿爾勒的新教牧師薩勒斯(Reverend Salles)三人的信件非常有趣,因為他們在信件中及時向提奧匯報了他哥哥的情況,記錄下了真實發生的事件。在那之前,我只能讀到這些信件的摘要。在完整讀完法語原件后,我對梵高崩潰后的情況有了全新的認識。

在阿姆斯特丹的第一天快結束時,我打開了一份標著“耳朵”的檔案。我瀏覽了前幾頁,突然感到一陣反胃。檔案中有一篇刊登在極富權威性的藝術雜志上的文章,是由記者馬丁·貝利(Martin Bailey)寫的。(63)其中有梵高耳朵扎著繃帶的那幅著名自畫像,封面上甚至用了“梵高的耳朵”的標題。我的心沉了下去。不僅僅因為這篇文章把我當時對那次事件的全部認識都寫完了——質疑梵高割下的究竟是什么,受贈殘耳的姑娘到底叫什么名字,還有高更自相矛盾的描述,這些都早已出版了。這使得我的探究完全變得多余。我在圖書館里呆坐了一會兒。我的追尋戛然而止。完蛋了。這還只是我的第一天,但我已經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么了。

下午5點,圖書館即將關門,菲克來到我的桌邊。我們聊起我發現的那篇文章,應我的請求,她給了我馬丁·貝利的電子郵箱。她問我有沒有參觀過博物館,我說“還沒有”,她給了我一張票,這樣我就能進到旁邊的博物館,看看梵高的畫作。雖然我在別的地方看過梵高的作品,但是從沒有機會一口氣看到那么多他的畫。當我走進這龐大的現代建筑時,有人用荷蘭語含混不清地說著歡迎,我沖了進去。距離閉館還有一小時,我快步穿過畫廊,略過了他在荷蘭和比利時的早期畫作。那些畫作陰暗、悲傷,和我此刻的心情別無二致。當我剛要轉彎走進下一個展廳時,我在拐角處停下了腳步。掛著油畫的墻壁上方寫著:

“我感到失敗。”——文森特·梵高(64)

我盯著這句話,看了好幾分鐘。我那時士氣十分低落,已經開始懷疑自己再也不能為這個故事帶來什么新東西了。我浪費了10個月的時間,去研究別人早已經研究過的項目。突如其來地,我與這個我素未謀面的一生坎坷的人產生了共鳴。他,全世界最負盛名的畫家之一,也有那么一刻曾經感到失敗。他不再只是我的研究對象。文森特·梵高變得真實起來了。

然后我轉向另一個拐角,突然,我仿佛回家了,回到了法國南方,沐浴在我無比熟悉的陽光和圖景中。那些油畫明亮,充滿了生機。我慢慢地閑逛,品味著每一幅畫。它們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熱烈。在一個陌生的國度,被梵高的畫作湮沒、震撼,我深深地感動了。如此始料未及地重新回到普羅旺斯的溫暖和陽光之中,令我忍不住開始哭起來。

那晚,我在租來的公寓里給馬丁·貝利寫了封電郵,向他解釋我的研究項目,并提出要把我迄今搜集到的全部材料都給他。他回信說,感謝我的慷慨,不過他在可預見的未來沒有對“耳朵”進行更進一步研究的打算。這給了我一絲希望。夜里我仔細研讀了他的文章,被一件我從未發現的事吸引住了——文中提及還存在另一份關于“耳朵故事”的文章。這是一則寄給梵高的朋友、比利時畫家歐仁·寶赫(Eugène Boch)的剪報。在貝利發現它之前,它一直收藏在比利時皇家檔案館的一個信封里。(65)起先并沒有發現里面有什么新鮮的內容:

阿爾勒——一名瘋子:上周三,在這個標題下我們敘述了一個波蘭畫家的故事,他用剃刀割掉了自己的耳朵,送給一個在咖啡館工作的女孩。今天我們得知,這名畫家因為自己造成的傷勢而在醫院里受苦,不過希望他性命無憂。(66)

“波蘭畫家”的說法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在法語里,“荷蘭”拼作hollandais,“波蘭”拼作polonais,兩個詞的讀音也很接近。雖然沒有日期或是其他信息能說明這份剪報來自哪份報紙,但是文中提及“自己造成的傷勢”,意味著那只能是關于梵高的了。但是文章中寫道,這是一篇對上周文章的后續報道——這是一個激動人心的發現。我一直想不通,如此有賣點的故事,別的報紙居然都只字不提,而這篇剪報里短短的幾行字證實了我長久以來的猜測:阿爾勒發生的事,確確實實在某處登報了。馬丁·貝利在他的文章里提到,他嘗試尋找這則剪報的出處,卻徒然無果。我發誓等回到法國后,一定要找到原始的出處。(67)

貝利的文章中還有兩點令我感到震驚:第一,據提奧·梵高所述,文森特用了一把“小刀”割自己的耳朵,但這篇新的線索明確指出是一把“剃刀”。(68)究竟誰對誰錯,提奧還是新聞記者?第二,這篇文章描述梵高把他的耳朵送給“一個在咖啡館工作的女孩”,這與其他所有提及這一晚的敘述都不同。那個神秘的“拉謝爾”總是被描述成一名妓女。“在咖啡館工作的女孩”究竟是一種委婉的說法呢,還是另有隱情?

在我即將離開荷蘭的時候,一個高高瘦瘦的荷蘭人走進了圖書館。菲克向我介紹,他是資深的博物館研究員路易·范蒂爾博赫(Louis van Tilborgh)博士。路易在博物館工作多年,同時也是關于梵高畫作和梵高研究的世界權威之一。我已經讀了那么多關于耳朵的自相矛盾的材料,這位專家或許能夠為我答疑解惑。我問他如何看待各種報告中關于梵高耳朵的矛盾之處:有人說梵高割下了整只耳朵,有人則說只是耳垂。如果只是耳垂,真的能把一個人嚇暈嗎?——就像妓女“拉謝爾”那樣?“嗯,”他答道,“有些人暈血。”

在我們的會面中,路易問我有沒有讀過古斯塔夫·科奎特寫的梵高傳記。“只知道書名。”我答道。他是第一個用法語撰寫梵高傳記的作家。在與路易交談前,我全然不知道科奎特曾在1922年訪問過阿爾勒,并遇見過19世紀80年代認識梵高的那些人。此外,他是第一個發表梵高當時受傷記錄的人,這令我十分感興趣。

路易告訴我,科奎特的傳記或許會對我有幫助,能為我提供更多19世紀末阿爾勒的背景信息。尤其是他在那次訪問時拍下的非常有用的照片,與1888年阿爾勒的整體氛圍和城市面貌相比,沒有太多改變。科奎特照片里的黃房子正是梵高所熟悉的黃房子。現在能夠直面他家的樣子,著實令人感覺詭異又奇妙,仿佛是魅影現身。我注意到了房子歪斜的外立面:正如我一直猜測的那樣,梵高那著名的臥室并不是正方形的。(69)

黃房子,拉馬丁廣場2號,1922年

在阿姆斯特丹的日子匆匆而過,不斷地在我桌面上堆起的檔案盒似乎沒有盡頭。起先我會仔細閱讀每一份檔案,考慮是不是有必要復印。每份材料都很有趣。有一次,一份標記著“奇珍異品”的文件放在桌上,其中包括一些受阿爾勒事件啟發制作的衍生品:橡膠做的梵高耳朵、許多卡通書、唱片封面,甚至有個沒有杯耳的咖啡杯。我喜歡這種小雜物,花了過多的時間一一賞玩。然后,一陣新的恐慌襲來。我想我永遠都不可能在這次短暫的拜訪中讀完全部材料。我開始瘋狂地記錄各種東西,把看似有趣的東西全部記錄下來。我開始拍攝成百上千張數碼照片,把從幾大箱材料里復印出的無窮無盡的材料拖回家。

路易告訴我,博物館在20世紀60年代買下了科奎特的筆記本,原件存放在檔案館外的倉庫里。如果想要讀到整本筆記,我必須再來一次。

* * *

1889年春天,梵高住在阿爾勒的醫院里。每次精神崩潰后,他都會去那里。遠在巴黎的提奧問起藝術家保羅·西涅克(Paul Signac),他是否能在南下去往地中海沿岸的途中,在阿爾勒停留一下,看望他的哥哥。科奎特曾向西涅克寫信,詢問他對這次旅途的回憶。西涅克在1921年12月6日的這篇回復,是關于梵高這次受傷事件的官方認可版本。信的原件已經遺失,但科奎特在他的筆記本里記錄下來了。此后,幾乎每個寫作梵高傳記的人都摘錄了這么一句話:

1889年春天,我最后一次見到他。他仍然住在市立醫院里。幾天前,在你知道的情況下,他割下了他的耳垂(不是整只耳朵)。(70)

梵高在他生命的最后幾周遇到了加歇(Gachet)醫生,他在1890年7月梵高臨終前畫下的畫也佐證了西涅克的回憶。畫下這幅畫時,梵高兩年前在阿爾勒受的傷自然已經愈合了。這只是一幅速寫,并且是草草畫就,但是仍顯示出了梵高的左臉,包括左耳的一大部分。我想那兩份報紙一定是搞錯了,或是為了炒作故事效果而夸大事實,梵高其實只割了他耳朵的一小部分,或者僅僅是耳垂罷了。

梵高臨終前,1890年7月29日,保羅·加歇醫生繪

雖然我繼續通過許多不同的途徑來研究梵高在阿爾勒的生活,但是耳朵的問題不斷地侵擾著我。我到家一段時間之后,路易聯系了我。他好心地查看了提奧的遺孀在這件事上的說法。梵高離開阿爾勒后,她曾在1889年見過他。他在她巴黎的家里住過,后來,在梵高去世前幾周,她和她的丈夫去過梵高居住的奧維爾小鎮。我猜她應該見過梵高那只沒有被繃帶包扎的耳朵,也應該知道他到底做過什么。她說文森特割下了“een stuk van het oor”(一小片耳朵)。她的說法完全不能幫到我。“一小片耳朵”是什么意思?“一小片”實在是太模糊的詞語了。

多虧喬保存了梵高的書信和畫作,她把這些都贈予了她的兒子——文森特·威廉姆·梵高。1962年,他把這些永久借展給荷蘭政府,而這份厚禮構成了梵高博物館的主要館藏品。然而,她對于耳朵的說法卻略顯模糊,我們仍然沒有辦法確定梵高到底割下了什么,“整只耳朵”的故事變得越發撲朔迷離。

我帶著一大堆復印件和圖片——我那雙什么都不肯放過的眼睛看到的所有材料——回到了普羅旺斯的家中。我從那年的12月開始整理、歸類帶回來的文件。對于在普羅旺斯居住的我來說,圣誕節是一年中很特別的日子。這里的圣誕節與我兒時所知的區別很大:禮物只贈予家人,幾乎不辦派對;這里的圣誕節是個私密的節日,大多數人在家里與家人一起度過。許多家里搭起了典型的普羅旺斯式“耶穌降生”場景,擺著色彩明快的叫作“圣人”(santons)的泥塑小雕像,在12月24日午夜,一家人把小耶穌的雕像放進馬槽,便標志著圣誕節開始了。有些村莊還保留著在午夜彌撒時演出耶穌降生的傳統,一對當地夫婦扮成馬利亞和約瑟,帶來一個新生兒。其中最有趣的情景是牧羊人帶著羊和驢子進到教堂里,如果不知道的話,還以為是一出生動的實景劇。

法國人鐘情于食物,這在圣誕節尤甚。平安夜的圣誕節大餐吃得很晚,往往要持續幾小時。魚是首要的圣誕主菜,隨后有十三道甜點,不過這其實有點言過其實。所謂的“十三道甜點”(treize desserts)包括蜜餞、堅果、牛軋糖,這些見證了傳統的卑微起源。那時,人們在夏天把水果保存起來,留到圣誕節,當作特別的小甜食。雖然邀請一個非家庭成員參加圣誕晚餐是不太尋常的,但是我很多次都收到了好朋友的邀請。不過,那年圣誕節,我靜靜地在家待著,研讀著我從阿姆斯特丹復印出來的那些材料。到了2010年1月初,我已經閱遍了19世紀的大多數檔案。然后,我發現了一些令人激動的事情。

在一些20世紀50年代的信件中,我發現了一條關于作家歐文·斯通(Irving Stone)的內容。(71)1934年,在“大蕭條”的頂峰時期,斯通寫了一本關于梵高的傳記體小說,叫作《渴望生活》(Lust for Life)。這個在有生之年從未被重視、為了藝術遭受巨大痛苦的畫家的故事,讓美國人想起了他們正在經歷的苦痛時期,同時也將這位藝術家的故事帶入了大眾的視野。這是斯通的第一本書,成了暢銷書,也使他成了一名富人。斯通從未否認《渴望生活》是一本基于梵高人生故事改編而成的小說。他借用了一名德國作家為藝術家創作傳記體小說的思路。然而,斯通筆下的梵高是更為大眾熟知的那個版本。“二戰”后,這本書被改編成了電影《渴望生活》。所有好萊塢式的戲劇沖突、暴力和激情的情節,都被添加到了文森特·明奈利(Vincente Minnelli)和柯克·道格拉斯(Kirk Douglas)的彩色電影膠片上。(72)

我已經向兩家美國圖書館寫信,寄望于在那里收藏了與這本書和電影有關的論文。這幾條途徑不太可能有所收獲,但我還是覺得有必要在不尋常的地方搜索一下,看看能發現些什么。在孩提時期看的這部電影,是我第一次聽說梵高的名字、看到普羅旺斯的風景。那些明快的顏色和秀麗的景色啟迪著我,我知道有一天我一定會去到那里。多年以后,我在法國電視上看到了一部關于制作這部電影的紀錄片,其中柯克·道格拉斯對一個臨時演員用流利的法語說著話——那是一位與梵高相識的上了年紀的女士,這讓我好奇她會不會認識拉謝爾。這是一條我必須跟進的線索,所以我找到了位于洛杉磯奧斯卡圖書館的文森特·明奈利檔案館。(73)檔案保管員友好地給我寄來了他們關于這部電影所收藏的一些文檔——一些拍攝筆記和拍攝期間與臨時演員的合照。與此同時,我寫信給館藏有歐文·斯通資料的、位于舊金山的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圖書館。那里的檔案保管員大衛·凱斯勒(David Kessler)告訴我檔案數量非常龐大,并提醒我可能會失望:

許多信件都是用法語、弗萊芒語或荷蘭語寫的。沒有提到把阿爾勒作為研究地點的,只有一個文件夾標注了馬賽。卡片也沒有明確的順序……我沒有發現有任何原始文檔的抄件或是說明。除了讀遍所有信件外,沒有別的辦法能準確知道這個材料里是不是有任何關于“耳朵”或是妓女的內容。我相信這份可謂相當有限的材料,對解答你的問題不會有什么幫助。

我盡力而為了。

祝平安!

大衛

在我讀到我從阿姆斯特丹的檔案館復印來的一封信(74)前,我都沒注意到斯通先生其實來過一次阿爾勒。此外,他拜訪過菲利克斯·雷伊醫生,那是梵高在阿爾勒的故事中非常重要的一位人物。當梵高因為耳朵上的傷入院時,雷伊剛開始在當地的醫院里做實習生。梵高住院期間,雷伊是不斷向提奧·梵高告知他哥哥情況的人之一;另外,隨著時間的推移,雷伊成了梵高的朋友。梵高曾為這名年輕的醫生繪制了一幅美麗的肖像畫,以表達他對這份友情的珍視。

雷伊直到1932年去世前,都在阿爾勒公共醫院工作,任何想要調查文森特·梵高在阿爾勒生活的人都會去找這位醫生,他是梵高的熟人中最容易找到的。盡管圖書管理員斷言在斯通的檔案里找不到什么東西,但斯通曾去過阿爾勒一事給了我一絲希望。1月的一個寒冷的下午,我打開電腦,興奮地開始寫一封郵件。我并沒有意識到這將會是多么重要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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