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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三探鳳儀

且說案件審畢之后,以沫拜托書吏要來父親寄往張府的書信,這才從中得知父親投奔在蜀中親戚家下,便迫不及待要去尋父,于是同子逸眾人商議,眾人決意兄弟三人、鄭恩和韓素娥一同相伴前往,留下小玄子看守醫館和府宅。這才備下馬匹盤纏,隨身細軟,準備翌日便啟程。這是一個漫長的夜晚,以沫一大早便起了床,她一個人走到花苑旁,抬頭望著漸弱的星光,思想起過往,心潮久久不能平靜,突然她發覺自己的肩頭多了一件錦袍,回頭看子逸正站在自己的身后,她靦腆地朝他微笑。

“這宇宙真的很神奇”,以沫又轉頭仰望天穹道,“兩個先去素不相識的人,就像天上兩個星宿,機緣巧合,竟然讓我們彼此相遇,并一起經歷了這么許多。”

“是啊,天下這么大,偏偏讓我在那一天,那一刻遇見你。”

這時東方漸現魚肚白,以沫回手拉過子逸的手道:“感謝公子——”

子逸感覺一股熱流涌上,頓時覺臉上發熱。

“感謝你陪我等到黎明的陽光!”

以沫將頭依偎在子逸肩頭輕聲道,清晨第一縷和煦的陽光帶著溫暖照在他們身上……

天亮之后,一行六人在子逸府上聚齊,上馬啟程上路,一路之上,眾人縱馬而行,青春作伴,美景放歌,好不歡喜。

路上無書,這日黃昏,幾人正行至一處山谷,突然天色大變,風云驟起,頃刻間大雨便至,幾人忙不迭四處尋覓避雨的所在,鄭恩手指不遠處小山頂與眾人道:“快看!那山上有一處廟宇,俺們快去那里避雨。”

眾人策馬奔那廟宇疾馳,走到近前,見廟上牌匾三個大字“圣清觀”,方知是一座道觀。幾人下馬躲到檐下避雨。又見天色已晚,眾人商議要在道觀留宿,鄭恩上前敲打門扉,不多時從里面出了一位小老道。

這小道人穿著寒酸之極,身上道袍,那也就應名是件道袍,實際上不仔細看,真看不出原來的樣式和顏色了,只見那袍子上大補丁套小補丁,補丁摞補丁,再不濟直接在上面攛起一個揪兒,用繩子系住了事。再看腳下穿的一雙草鞋,右腳一只露腳趾,右腳一只露腳后跟。鄭恩看了好懸沒有笑出聲來,心說看來這道觀也沒啥香火啊。

鄭恩施禮問道:“小道長,外面風大雨急,能否允我等在廟上留宿?”

小道人看了一下一行六人回道:“容我去通稟師父。”

不多時,小道人出來將眾人引入廟中。

一位老道人站在廟宇正殿相迎打稽首道:“無量壽福,善哉善哉,幾位檀越,我這小廟臟亂,怕是委屈了幾位。”

呂端帶頭道:“哪里哪里,道觀上下很是干凈整潔,只怕我等擾了您的清修。”

老道人嘆道:“我這里‘清’倒是清的很,哪里談得上什么修啊,不過是苦熬歲月罷了。”

眾人正寒暄,聽廟門口有人唱道詩云:

坐臥常攜酒一壺,

不教雙眼識皇都。

乾坤許大無名姓,

疏散人中一丈夫。

得道高僧不易逢,

幾時歸去愿相從。

自言住處連滄海,

別是蓬萊第一峰。

莫厭追歡笑語頻,

尋思離亂好傷神。

閑來屈指從頭數,

得見清平有幾人。

眾人循聲看去,見來人身材魁梧,胖大腰身,頭頂雙髻,赤紅面堂,龍睛虬髯,坦腹赤足,背背寶劍,右手搖棕扇,左手提一個酒葫蘆。眼神癡迷,走起路來左搖右晃,一看就是個醉漢。眾人見他這副裝束深以為異,當下方是早春時節,這人何以穿的如此清涼?但見他也不問旁人,跌跌撞撞走到三清法座下的供桌旁,半躺半坐堆萎在那下面,拿起手中葫蘆大口飲起酒來,幾口酒吃下肚,立馬醉態天真,滿面癡笑,嘴里還小聲嘟囔起些什么,眾人不得而知。人說“天子尚且避醉漢”,老道人見他醉成這幅模樣,也便由了他,不敢多問。

而后一老一少兩個道人,為眾人燴了些白菜豆腐的吃食,子逸眾人拿出隨身所帶干糧,一起用了晚飯。雖然素淡,因為一路勞累饑餓,眾人倒也吃得香甜。子逸還特意囑咐了鄭恩,讓他用油紙包了兩個炊餅放在那醉漢身旁。

飯后子逸兄弟幾人在廟里溜達了一圈,大略的看了一下廟宇上下,其實這廟宇的規模很是宏大。子逸心里納悶,為何香火卻如此慘淡。

于是上前問那老道人道:“道長,我有一言不知當問不當問……”

“唉!”道人嘆了口氣道:“有啥當問不當問,您是想問為何破敗至此吧?”

子逸點頭。道人道:“不瞞施主,原本這道觀的香火還算旺盛,繞過前面的山梁便有一個大莊子,名曰“鳳儀莊”,莊上有千余戶人家。每逢朔望皆有信眾前來敬香。可數年前莊上人得了一種怪病,患病后面色鐵青,四肢無力,終日里精神萎靡,眾人前來廟宇燒香跪拜,求道尊施救,始終未見靈效。不久后,莊上來了一位道友,俗家姓方,那方道長賜了莊上人等每人一粒仙丹,眾人服下后即刻病愈,而且各個精神抖擻,便將那道友奉若神明,尊他為仙尊。雖是如此可是那仙丹藥效有限,人服藥一月之余,病癥便又逐漸復發,因此必須每月服丹,即便如此莊上人等也趨之若鶩,樂此不疲,那方道友以煉丹為由,讓莊上人集資為他修了仙宮,每日駕坐仙宮內為眾人施舍丹藥,說是施舍,其實是買賣,每粒仙丹要價一百文銅錢,可憐莊上的百姓,大門富戶倒是不在話下,窮苦人家單靠著地里刨食的哪里來的余錢買藥,只得為盜,為娼,弄得莊子上下世風日下,烏煙瘴氣!如此往復,這數年下來,那方道長倒是聚斂錢財,富得流油了。我這小廟卻是可憐,自那時便逐漸荒廢,以致如今破敗不堪。廟上道友們也都紛紛各奔西東。只剩下我和小徒窮困潦倒勉強維系,讓諸位施主見笑了。”

又嘆道:“唉!怪只怪貧道我道行太淺,修心不誠,恬為三清弟子,卻請不來神仙庇佑啊!”

話至傷心處,老道人不禁老淚縱橫。

子逸忙勸解道:“事無常形,事無常形,道長您不必自咎啊!”

子逸仔細打量了一下老道人,見他雖然形容消瘦,但面色紅潤,便問他道:“道長您這道觀和那鳳儀莊上只隔一座山梁,您和小道長可曾患過那怪病?”

道人答:“倒是不曾患過。”

“那之前道觀上的其他人呢?”,子逸追問。

“也不曾聞有誰患過。”老道人答,

“哦…那就奇怪了…”

子逸心中暗生疑竇,心想此間必有蹊蹺。

隨后眾人又閑聊了些什么。天色已晚,老道人于是安排幾人住在道士們的寮房,兩個女眷住在最靠里面一間,兄弟三人一間,鄭恩一個人住在廊間,看管行李。

眾人各自回房安睡,單說鄭恩,一路之上,甚是疲乏,不多時便進入夢鄉,可突聽轟隆隆連聲作響,驚醒了他的美夢,他連滾再爬跑到內屋,叫喚子逸:

“公子醒來,公子醒來,大事不好,地動了,地動了,公子快些醒來,俺們逃生才是啊!”

他這一喚,兄弟三人先后被叫醒,幾人聽了聽,外屋確有隆隆作響,于是和鄭恩一起出去觀看,原來是那醉漢不知何時跑到廊屋里來了,那隆隆聲響正是他的鼾聲,平素人常形容鼾聲如雷,此時可讓眾人見識了。

鄭恩憤憤然要去叫醒那醉漢,卻被子逸一旁攔下道:“道長既默許了人家一同住下,怎好又冒然攪擾人家。你且隨我在內房睡便是。”

鄭恩雖氣不過,但知道公子心地良善,也只好聽命,搬了行李去里屋和三兄弟一起安睡去了。

一夜無話,翌日眾人在廟上吃完早飯——再不見那醉漢,不知去了哪里,眾人也沒太過在意,又和兩位道人作別,上馬揚鞭啟程上路,翻過山梁便來到道人所說的鳳儀莊。見朱紅牌樓下有一座石碑,上面用隸書寫著三個大字:鳳來儀。石碑后有文記述說,傳說漢末曾有人在此地見過鳳凰,后來魏武帝官渡之戰前后曾路過此地,聽說此事,就提了這三個字。碑文字跡模糊,語焉不詳,再加上年更日久,是不是真由曹操題寫難于考證。但擺在如此明顯的位置,猜測這鳳儀莊的莊名確是源自于此故。

子逸一眾人進了莊子,發現上下人等都面無表情行色匆匆,于他們這一群外來人也態度默然,其間確有不少人如那老道人所說,面色鐵青,神情倦怠。這更添了子逸作為行醫之人的一份好奇,倒是想探個究竟。眾人正往前走,突聽開道銅鑼聲響,避在路旁觀瞧,見來了一眾儀仗,前方銅鑼開道,中間幾排鄉勇高舉肅靜回避昭示牌,后跟護衛人等,中間八人抬紅羅大嬌,嬌后立三丈多高大纛旗,紅底黃字上寫道:“應天仁孝經文緯武明寬仁信功德無量福壽無疆大仙尊方”,子逸見這排場不禁暗笑,心中暗道:“這轎子里的莫非就是那老道人所說的姓方的道士,先不論其道行高下,這表面文章倒很是到位。”

——話說這樣的排場實屬行事僭越,按禮只有相應等級的官員方能使用,可這戰亂的世道,早就官民不分,禮法不存了——

再說莊上眾人見來了儀仗,連忙跪地叩拜,口頌:“大仙尊福壽無疆,大仙尊福壽無疆……”也有人見了子逸他們幾個陌生人立而不跪,暗中捩了他們幾眼。

纛隊過后,子逸一眾人繼續前行,不多時,聽不遠處牛角癟咧號響,眾人循聲望去,見一座小山之上,竹林掩映之中,隱約可見一座金碧輝煌的寺廟,想起老道人所說,這許就是那所謂的仙宮所在。再看周圍前去等待仙尊辭藥的鄉眾熙熙攘攘朝著那小山的方向魚貫而行。子逸幾個人互相使了一下眼色,不約而同也都想要去那仙宮探看一番,于是他一眾人隨人群到了小山下,拾階而上前往仙宮,其間發現一位步履蹣跚的老嫗在他們前面不遠處摔倒,子逸忙搶前幾步上去攙扶,細看那老嫗面色慘淡氣喘吁吁,她見有人攙扶,側過身朝子逸微微點了點頭表示感謝,而后在他的攙扶下繼續緩步向那所謂仙宮走去。子逸這才趁此機會給老嫗診了一下脈,從脈象上看:輕取即得,用指重按稍減而不空,舉之泛泛而有余,如水上漂木的脈象。此脈象最常出現在久病不愈的人身上,最可能是外邪入侵,日久未愈,致使體內陽氣受損,所以脈象較輕,手指輕按的之時即可覺察脈象,而重按的時候,又沒有脈象。但單就此也難以判斷外邪的來源。

約過了一刻鐘,眾人才隨人流來到所謂仙宮,見這廟宇正堂富麗堂皇,中間高搭法臺,臺中央正是那姓方的道士,見此人三旬上下年紀,身材矮小,身形胖大,三柳蝦米黃須隨風亂擺,一雙鳳眼總是瞇縫著看人,他身著黃色八卦道衣,一手持拂塵,另一手從一旁小道士遞上的銅盤中取一粒所謂仙丹,交到眼前一位付了錢的鄉民手中,而后那受了仙丹之人跪地磕頭拜謝,如此往遞。子逸也循例交了銅錢,自那道士領了一粒仙丹。

而后幾人又沿原路返回莊上的官道,找了一處茶攤歇腳,其余人圍坐飲茶,子逸和匡義二人則專注研究那所謂仙丹,從味道上判斷,應該含有一些提神醒腦的成分,表面有細小的紅色顆粒應該含有朱砂的成分,其他的不好輕易判斷。六人歇息完畢,才又啟程趕路,一路之上呂端、鄭恩和兩位女眷,神情倦怠,而且越發嚴重,天到申時,竟都無力駕馭鞍馬,甚至意志昏沉。子逸和匡義攙扶四人下馬,找一處陰涼處,暫做休息,子逸給四人號了下脈,發現脈象竟然和之前遇見的老嫗一般不二。子逸回想一路的經過,突然恍然大悟,這病因定然是出在水源之上。不然匡義和自己沒有喝茶水,就安然無恙,而其余喝了茶水的人,都患上這怪病,又想到之前老道人所說,雖然只隔著一座山梁,但道觀上道士卻都不曾染病,這問題顯見是出在水上啊。可究竟水源出了什么毛病呢?不得而知。子逸將之前買來的那粒仙丹一分為四,讓四人一一服下。并將他們安頓到附近的一個客棧休息。隨后將自己關于病情的猜測如實告訴了眾人。眾人聞言細細思量,皆認定必是如此。子逸回頭囑咐趙匡義道:“廷宜,你且在這里照看他們四人,我現在就回去鳳儀莊探個究竟。”這才別了眾人又潛回莊上。

回到莊上已是入夜時分,只得先找了地方打尖,順便問清了這莊上唯一的水源,乃是位于莊子以東的一眼水井,待到夜深,他一個人悄悄來到水井旁,爬上井垣,用井繩大致測了一下水面的高度,又打了一桶井水上來,仔細查看,并沒有發現什么異常,隨后將井繩在轆轤上打了個結,抓住井繩,腳蹬井壁,緩緩下移,一直向下直至雙腳著地深潛至井底。

——話說這程子逸,自父母離世后的那場大火開始,便逐漸注意到自己和常人的不同,自己好像天生異稟,風、雷、水、火難以傷身,刀斧不避,禽獸不避,在水中行走坐臥也猶如在平地。

子逸洑水潛到在井底,突然見一座小廟亮燦燦奪人二目,走到近前見三人蜷縮在廟前瑟瑟發抖,仔細觀瞧,一驚非小,見中間那個龍首人身,身披紅袍,頭戴鳳翅紫金冠。酷似尋常廟里的龍王。雖然貌似龍王,但仔細看卻全然無有那泥胎龍王半點威風,見他身高不過五尺,長得瘦小干枯,身上龍袍被扯的東一柳,西一柳,下巴上只剩幾柳胡須,頭頂上鳳翅紫金冠,美玉已然被摳走,冠上兩根雉雞翎也只剩下一根。他左邊一位龜首人身,身穿紅色官衣,頭上歪戴烏沙,手捧半截象牙護板,嘴上兩撇胡只剩下一撇。再看右邊的一位蛙首人身,身上披了件沒了鱗的魚鱗甲,手中所持的托天叉竟被人掰成了弧狀。莫非這二位就是傳說中的龜丞相和蛙夜叉?子逸見了好懸沒笑出聲來。細聽那三人嘴中還念念有詞,道的卻是:“大將軍饒命,將軍爺爺們饒命……”子逸聽了更覺得好笑:哪里來的什么大將軍,這幾位怕是得了瘋病吧。三人聽無人搭言,才緩緩抬頭觀看,見來的竟然是個文生公子,也覺得奇怪。

子逸上前作揖道:“三位仙人快快起身,莫非您便是此地井龍王?”

中間那人道:“不瞞公子,小王正是此地井龍王敖順。這乃是我的丞相和將軍……”,說著用手點指二人,那二人也先后向子逸作揖行禮。敖順又問:“公子您是何方神圣何以能洑水至此?”

子逸道:“我哪里是什么神圣,不過是俗胎凡人罷了。”

龍王道:“公子天賦異稟,莫不是上天派來拯救小王的!但不知你來此所為何故?”

子逸這才將自己在鳳儀莊上所見所聞和這井龍王講了一遍。

“唉……”那龍王深深嘆了口氣道:“公子您有所不知啊!原來這鳳儀莊離后漢時官渡古戰場不過十余里的路程,昔日曹操在追殺袁紹敗軍途中,曾在此地坑殺過數千降卒(史書確有),數年前,有莊上人家在井口附近建造房屋,打地基時不慎將我這府邸的西墻震塌,誰想那西墻外側恰巧是昔日坑殺降卒之處,那些橫死的降卒不得投胎轉世,整日里來我這里攪鬧,可憐小老兒這一把年紀還被他們欺負成這般模樣。”

說著他右手捋了捋下巴上所剩幾柳胡須,左手扶了一下那斷了一根翎的鳳翅紫金冠,一時悲從中來,竟然委屈的哭出聲來。

而后又泣聲道:“降卒們骸骨的晦氣沁入水中,莊上眾人寒邪入侵才患上怪病。”

話音未落,幾人便覺襲來陰風陣陣,不遠處鬼火燦燦。一眾枯骨鬼卒朝這邊晃來。敖順君臣見狀,忙躲到子逸身后,相互抱在一處,抖成一團。子逸見狀也面現懼色,不知所措。畢竟他也是第一次見到此情此景。正在此時,突然聽背后有人哈哈大笑,子逸循聲看去,來人正是那日所遇的醉漢,見他從背后抽出寶劍隔空朝著那為首的一個鬼卒劈了一斬,只見半懸空中一道綠光,那鬼卒頃刻灰飛煙滅。后來眾鬼卒見狀不敢上前、都愣在當場。

那井龍王敖順聽到有異樣聲響抬頭觀瞧,論及他也是天庭在冊的,也算見過世面,一見那來人,急忙整理衣裳伏身叩首道:“正陽真人在上,小王謝仙人搭救,迎接來遲,還望恕罪!”

書中暗表:這正陽真人鐘離權正是五代中人,他和凝陽真人李鐵拐,華陽真人施肩吾,純陽真人呂洞賓,黎山老母,陳摶老祖,六位仙人都是太上老君(或為傳說中不同化身者)的弟子,其中前四位又合稱四陽,后兩位合稱二老,故六人合稱四陽二老,又稱地仙六祖,后來其中的凝陽真人李鐵拐、正陽真人鐘離權、純陽真人呂洞賓修成天仙。李鐵拐、鐘離權、呂洞賓和其他五位先后修成天仙的仙人合稱八仙。黎山老母受封玉清圣祖紫元君,成為在冊正神。此皆后文,暫且不表。

回頭再說當場其余人等,他們此刻方知眼前來人乃是赫赫有名的正陽真人鐘離權。

這時一個身著盔甲的鬼卒分開左右,上前叩首哀告道:“正陽真人,小人這廂有冤情陳稟。還望您替我等做主!”

正陽子點了點頭:“你但說無妨。”

那鬼卒道:“我等都出自良善人家,當初或為強逼,或為利誘,加入了袁氏父子的隊伍,四方征戰,不求功名利祿,只愿茍全性命。官渡一戰,曹操以弱勝強打敗我軍,我等皆歸降于他,誰知那曹阿瞞,天性多疑,懷疑我等詐降,竟然將我等全部坑殺于此。”說至此處,眾鬼卒紛紛落淚。

——官渡一戰,后漢書上記載說,曹操先后坑殺八萬人,也有史書說七萬人的。不過三國志和后漢書皆說是有人詐降在先。——

正陽子道:“汝等既為可憐之人,緣何又犯下這可恨之事?”

那帶頭的鬼卒又道:“真人您試想,誰愿做異鄉魂鬼,誰不想死后投胎轉世,可憐我等兄弟橫死他鄉,無人超度,怎不使這怨氣滿盈,我等這才攪擾了龍王,以此來發泄胸中的積憤……”

正陽子點頭道:“嗯,雖然法不足鑒,倒是情有可原,既如此我這就找人超度爾等,讓爾等可以魂歸地府,早日投胎。”

說著變出一個白麻布袋子,在里面裝了些散落的遺骨,又在外邊貼了一張道符令,交給一旁的子逸,并吩咐他道:“有勞您再回趟圣清觀,向那兩位老道交代來由,讓他們將這布袋供在道龕之上,而后誦經超度亡靈,三日之后將這符令連同遺骨一同焚燒,則可令他們魂歸地府,待機緣來時,閻羅便會安排他們轉世投生。”眾鬼卒聞言紛紛下跪叩首,語帶悲聲道:“謝真人成全,謝真人成全……”為了這一天他們等了近七百五十余年,此時間激動的心情不言而喻。

正陽子屏退鬼卒,又一揮衣袖頃刻恢復了龍宮的西墻。敖順君臣也再次拜謝。此間后事不表。

單說子逸領命回到“圣清觀”,和二道人細說從來,二人聽了子逸所講也半信半疑,不過回想起過往種種又不由不信,便按子逸所說準備為眾鬼卒做了法式,超度亡靈。

子逸則趁此時,三次去到鳳儀莊,待到天明,每日施丹時分,子逸躍身搶到上山的路口,高聲謂眾人道:“諸位鄉親,我知道數年來鄉親們一直為怪病所害,如今我已查明其病因,乃是因為莊上井水受外毒侵入所致,正陽真人已幫我等驅除毒源,今后大家可以不必再服用那道士的什么仙丹了。”圍觀眾人,驚訝的看著子逸,覺得這個人滿嘴胡言亂語,怕是得了癡心瘋,一個四十歲上下的讀書人分人群站了出了,手指子逸大聲罵道:“你是哪里來的瘋子,我等莊上人幾輩子都飲用這井中之水,也未見患病,如今你說甚因為喝了井水得病,純熟一派胡言,還敢污蔑我家仙尊大人,我看你真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不待子逸再做解釋隨手從地面拾起一塊石頭向子逸扔了過去,旁觀眾人一一效仿。子逸躲閃不及,狼狽不堪。正在此時,那方道士率領一眾鄉勇從山上下過來,將子逸重重包圍,那方道士手持寶劍恨恨道:“你這狂徒,在此胡言亂語,毀我聲譽,看我取爾性命。”,說著揮寶劍向子逸頭上劈來,只聽嘭的一聲響,劍峰所及一道金光閃現,再看子逸卻安然無恙,眾人大驚。此時,見半懸空中,一位仙人駕祥云而來,來者不是旁人,正是前文中的正陽真人,那正陽子抽出背后青龍寶劍,隔空朝那方道人一劈,只聽一聲巨響,頃刻間那道人頭上升起一片白煙,這下子假仙尊遇見真仙尊立馬被打回原形,白煙散去,見地上趴著一獸,外形似虎,頭上生獨角,身側附雙翼,此獸正是靈獸貔貅,原來這方道士竟然是貔貅變化而成,難怪他如此貪財,傳說這貔貅乃是以錢寶為食,而且只吃不拉。

再說這被打回原形的貔貅,他連忙雙膝前驅跪地求饒,口稱:“真人饒命,真人饒命……”,一邊叩首不迭。

正陽子斥道:“你既為靈獸,受人間香火,理當懷濟世之心,如今你卻只思貪吃,以辭藥為名盤剝百姓。理當重重責罰于你,但此后尚有用你之時,今日且放過了你,不過他日如若再犯,二罪歸一定要重重責罰于你。”

貔貅道:“小人謝過真人,謝過真人,定牢記真人教訓……”忙不迭以頭叩地。

正陽子又道:“現令你將私吞財錢全數返還莊上百姓。”

貔貅道:“小人遵命,這就返還……”

說著他兩只前腿抓牢地面,后腿狠勁向后一蹬,身子向前一拱,張開大嘴狂吐出銅錢,金銀,珠寶,不多時便堆成一座小山。再看那莊上眾人,見了這番情景,稍稍愣了一下,隨即便狂奔過去,開始瘋搶起那些財寶,此時間只恨父母少生了兩雙手,見他們兜里揣滿,袖里塞,袖里塞滿,懷里塞,懷里塞滿鞋襪里塞,更有甚者索性脫了衣褲往里塞,哪里顧得上什么廉恥,都塞滿了,還不忘在腋下夾上點,再在嘴里叼上點,無所不用其極,真是丑態盡出。

子逸見他們這種種丑態,感覺剛才還義正言辭的說仙尊如何如之何、并朝自己扔石頭的那幫人分明與眼前這些狂徒不是同一撥人似的,只覺好笑。

一旁的正陽子見狀,也無奈嘆道:“治得住神鬼,卻治不了賢愚啊!”

又回頭對貔貅道:“你且回百獸山中待命!”

那貔貅再次道了謝后駕土遁而去。

最后正陽子又與子逸道:“公子依您所見,貧道我處理得還算妥當嗎?”

子逸點頭贊許:“仙長所做極是!”

正陽子笑道:“既如此山高水長,你我后會有期,今日有緣見了仁心,他日必能會得金身,到那時真龍臨凡,公子您尚有一番大的作為……”說完駕祥云而去。

留下子逸望他遠去背影,默默思量他臨別所說是何含義,又想到他在道觀中佯裝醉漢時癲癡的形容,想到兩次施法救自己性命,不禁感慨:仙機玄妙,道行高深。

本回中出場詩摘自《題長安酒肆壁三絕句》系鐘離權實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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